情到浓时情转薄
风谣倒不着急,他自从进了村,就被困在此间屋子里,没有探查到有用的东西。
一无所知,就不会遇到危险。
但元若儿所言,也不可轻忽。
“若儿,自你昏迷之后,这间屋子立刻就被锁住,再不得进出,你真的是一个人来的吗?真人对此真的一无所知?”风谣打探道。
一谈到真人,元若儿情绪就低落了。
他虽然单纯,但风谣话里话外,都提点他是真人设下了结界,围困两人,他私自前来,本是不想见风谣查探村里情况,却不料已经被真人察觉,还借机设下结界。
他对风谣有种天生的好感,并不想让风谣被困在村里。
第 19 章
元若儿虽然痴长了几百年,但很小的时候就遇到了真君,他是龟妖化形,一片天真懵懂,竟入了真君的眼,从此就跟在真君身边,一晃就是几百年。
真人素淡薄然,后来竟在无名小山养育妖花,经年累月不出,元若儿跟着真君,除了借着传送阵到这个村庄,再也没有下过山,更没有入过世,也幸好他是龟妖,天性迟缓,并不向往世俗的热闹,要是换成其他妖灵,几百年呆在一个地方,即便是侍奉真人,估计都难以熬住。
元若儿摸了摸胸前的吊坠,这个动作被风谣看在眼里。
“风谣大哥,你要是离开了村庄,可不可以答应若儿一件事。”元若儿有些为难,他自然不想见风谣被困在村里,但是对真人的忠诚也刻在他的骨子里。
“什么事?”
“真人说风谣大哥你很聪慧,所以风谣大哥才会找到这个村庄吧,若是风谣大哥出了村庄,我希望风谣大哥就当没有进过村庄,不可以再回来,更不能对任何人提起村庄的存在。”
“好。”风谣一口就答应了。
他答应的很爽快,一旦犹豫都没有。
元若儿将吊坠掏出来,这是一个银制吊坠,图案是一个小巧的乌龟。
“真人,我是若儿,您可以出来吗?”元若儿捧着吊坠,极为珍重,这是真人送给他护身的吊坠,里面有真人的一道神念,若是到了危机关头,只要呼唤真人,神念就会出来护住他。
吊坠发出一点朦胧的光,光线中显现出一个不甚清晰的模样。
即便再不清晰,但那周身的气度,也可以看出正是清远真人的影像。
风谣躬身行礼:“风谣见过真君。”
影像慢慢的清晰,浅淡至极的灰色道袍,长曳及地的惟帽,还有温和却毫无情绪的声音:“右使依然是如此知礼,即便被困在屋里多日,也知道再过两日,说不得就再也出不了村子,依然镇定从容,这份气度,实在少见。”
“风谣登天年岁尚浅,虽得天君慧眼,毕竟见识短浅,行动总有失误时候,不敢担真君赞赏。”
他一派坦荡模样,不过短短几句话,却句句锋机。
元若儿听来毫无异样,但真君是谁,凡人时候就是贵族公子,得诗书礼仪教导,甚至被皇子太傅用来做典型,就是那皇族子弟间“那位别人家的贵公子”。
后来皇朝坍塌,跌落尘埃的境地,却也知了人间疾苦,伤痛别离。
机缘巧合下入得仙道,虽慢慢名声渐起,也不是一帆风顺而来。
那时身边的人,虽然小计聪明,却也因磨难经历,性情固执,常常惹出祸端,总要他跟着收拾。
那人可以毫不犹豫的跪下只求活命,也可以为了一个包子学狗叫取乐,但有时候却会为了一句不伤不痛的话语,空手赤拳的扑上去就打,明明别人有几个人,他一个人如何也打不赢,但他即便咬着牙被人打出血也不认输。
曾经他为此很是头痛,有一次又被人找上门,陪着笑脸打发人走后,实在忍不住便想劝导那人。
“不过是一点小小的冲突,你为何总是闹得鸡犬不宁,明明只要忍一下,就一点事都没有,你这样一闹,又得和人道歉。”
那人身上被人捅了一刀,流了血,让他有些烦躁。
“又不是我主动惹事,是他们先找的事,这口气我可忍不下,非得打掉他们两颗大牙不可。”那人还是愤愤不平。
“那你打掉了别人两颗牙,却被捅了一刀……明天还要上门去赔礼道歉,你这口气未必就顺了。”
那人哼了一声,也知道明日必须得道歉。
“书澈,你又不是没有受过气,如今到底哪里来的气性,竟总是惹事生非,每次都要我想法子赔礼道歉,你这样下去,要是惹出天大的祸事,我管不了的时候你要如何是好。”
却不知他这话哪里说的不妥,那人立马就翻脸了:“我爱打谁打谁,后果我自己担着,谁要你多管闲事,我告诉你清远,这人我就打了,有本事他再来看我是不是照打不误,道歉,呵,谁要给这些王八蛋道歉。”
他试图和那人讲清道理,可那人脑子里的哪根筋,好像如何都扭不过来,他们终究不欢而散。
他只好独自去替那人道歉。
而那人,气冲冲的离去,消失一段时间后,带着一朵昙花出现。
他开始还没在意,只是好奇以那人的性子,竟然有闲情养育花草。
“若儿,你先出去。”真君神念让元若儿出去,这屋子里的结界,不知何时已经悄然解开。
等元若儿出去后,真君神念扫视屋里一眼,看到那张破旧的桌子,便走去去坐在桌边。
“会下棋吧。”真君神念道。
“会。”风谣道。
真君神念袖子随意一甩,桌上出现了棋盘和棋子。
“很久没有跟人下过棋了,请。”
风谣坐到真君神念对面,他前面的棋子是黑色,真君神念的棋子是白色。
“真君,请。”
真君神念从棋盒里拿了棋子,手随意放在棋盘边。
要猜子了,真君神念到底拿了几颗棋子。
以他拿取的模样,不应该是一颗棋子,但以放下棋盘边的手形看来,棋子也不会太多。
“三颗。”风谣猜是三颗棋子。
真君神念摊开跟棋子好似一色的手,手里握着的竟然真的是三颗棋子。
风谣没有迟疑,拿起一粒黑色棋子,下在起棋盘自己这边的右下角。
真君神念随意的捻起白子,放到棋盘上。
屋内再没有任何声音,两人专心的下着棋。
……
“我输了。”数完棋子,风谣认输道。
他拼尽了全力,还是输了几子。
“你这个年岁,已经很好。”真君神念道,他身姿卓越,即便下棋,惟帽也是纹丝不动。
“我许久没和人下棋,今日与你手谈一番,倒有些乐趣。”
“真君的棋艺也让小仙大开眼界。”风谣适时地道。
“呵,你倒是会说话,难怪朱俊器重你。”真君神念竟然笑了一声。
那素来得好似没有血色的手,轻轻的转动着一颗棋子。
“朱俊派你来,除了给我传信,还跟你交代了何事。”这不是问,而是笃定的语气。
第 20 章
风谣掂量了下,无名小山的梨花居牌匾经历的感觉还历历在目。
真君这样神魔大战前就成名的存在,实在深不可测,他们这种新生仙人根本不可能抵抗。
亏他还胆大包天,闯入了这个神秘的村庄。
幸亏真君只是将他困在屋子里,没有动手的意思。
“奉天君令,查看真魔被封印在何处?如今情况如何?”风谣道。
“他倒有闲,还管起我的事来了。”真君冷哼一声。
风谣静默不语,这种事他怎么辩解都不好,不如不说话。
“有这个功夫,不如多管管自己的天界,虽说天界如今看着安好,可听闻如你们一般的仙人都是破格选拔,根本没有经历应有的劫难,这不符合升仙之道,总有一天……”风谣的耳朵一瞬间就竖起来,可真君神念的话到一半,又隐没下去。
风谣一瞬间有些失落,真君的话里明显有些他不知道的东西,但真君不愿讲,他也无从得知。
真君神念沉稳下心神,又道:“虽然你们没有经历劫难,不过朱俊用人倒是不错,明明有另外的任务在身,也有了一定的线索,偏生在我面前,一点异常不露,若不是我对朱俊有些了解,倒真以为左右使千辛万苦的寻找我,就只是为了传些无关痛痒的讯息。”
“天君只是想确认下真魔的情况,没有插手真君您的事情的意思。”风谣还是要辩解一下。
“呵,他我还不知道,现在是确认,确认后如何那可说不准。”真君神念话里带着点嘲讽,风谣发现他和天君,好像也不是传闻中至交好友一般,毫无芥蒂。
“好了,现在你进了村庄,自然是奔着真魔而来,要我带你去看看他封印的地方吗?”真君神念摸着一颗棋子,漫不经心的道。
风谣看着那白的和棋子溶于一色的手,光这样看着,真君神念那双唯一露在外面的手好像比凡人的手都瘦削一些,根本不能想象这双手的主人,可以在神魔大战时力挽狂澜,封印灭世真魔。
就算到现在,真君也没有出过一次手,除了设立结界,将破解的节点留在元若儿身上,也很轻易的让风谣解了开。
只是风谣没有胆子破解,只好呆在屋子里,等待元若儿醒来。
他早就知道一些这个村庄的情况,也知道如果进了村庄,若是三十天内不离去,就无法离去的情况。
还有另外一点,如果村里的人,离了村庄,超过三十日,也就再也找不到回来的路,一生一世再也无法回来。
风谣知道这两点后,没有第一时间进村调查,而是转向寻找真君的痕迹。
这两点非常奇怪,他不能贸然行动,以他的本事,若是入了险境,实在不智。
等见了真君,虽然只是短短拜见,但他也对真君有了一点粗浅的了解。
真君,毕竟是真君,不是那些妖魔一般的存在。
而且雨落还不请自来,跟在他身后。
雨落的功力,在他们这一代的仙人里,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再没有几个仙及得上。
他们两使关系不睦,向来是各干各的,风谣自认为没有脸面请的雨落出面。
可现在雨落就在身边,只要稍稍引导,以雨落的性子,肯定会一同进村。
有雨落在,总比他一个人孤身入村好。
风谣虽然思虑周全,却也不至于畏手畏脚,否则如何能在天界仙人凋零的时候脱颖而出,被天君选中成为左使。
他下定了决心,便也不犹豫,带着雨落一路往村庄而来。
至于路上遇见万和宇,就是意料之外的事,不过也正是遇见了万和宇,进了村庄以后,他才会跟雨落分来。
毕竟雨落不喜于他,肯定不愿听他的话行动,既然如此,分开也是最好的选择。
而且还有万和宇这么一个大的指示放在眼前,雨落肯定会盯着万和宇的一举一动。
只是他算来算去,也没有想到才进村一天,来不及做任何事情,就被困在屋里,再不得出。
“小仙只是奉命行事,既然没有寻得真魔踪迹,回去复命即是,哪里值得真君陛下超劳。”风谣才不会蠢得真的去见真魔。
若是去见,被真魔灭了,话都没的说。
他本来就只是要寻找痕迹,好跟天君复命。
真君神念还是在摸着那颗棋子,一下一下的,就好像在掂量些什么似的。
这样的氛围里,风谣觉得越来越紧张。
真君神念戴着惟帽,看不清神情,可风谣却有一点把不准,真君真的不会动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