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熟悉的冷清气息贴上了江适的后背，手被安抚一般地捏了捏，也白走近明敏，手轻按在她的背上。
明敏感觉到一种非常清凉的感觉从背上的手传输进来，有生命一样荡涤过她几乎报废了的肺上，咳嗽竟就这么轻易停止了，连带着筋挛的疼痛也消失不见。
也白放下手，看向江适，没有波澜的眼睛像是在说，好了。
江适总算放心了，却给明敏喂水。
“吓到你了？”明敏对他露出了一个劫后余生的笑。
“简直要吓死了。”江适低声说，他看到明敏脸色苍白无比，可嘴唇却无比嫣红，那是血的痕迹，他的心像是针扎一样疼。
“没事了，这不是挺过来了？”明敏还安抚他，又看向也白，“刚才你那是？”
也白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看着江适。
“他很厉害的。”江适说，“但是要解释起他的身份又有些复杂，你只要知道他是你儿媳妇就够了。”
也白抿唇，在说到这个话题，他永远只能敢怨不敢言。
明敏也不深究，到了她这样的境遇，能在最后的日子快乐的活着就够了。
明敏喝完一杯水后，江适又帮她擦手，忍不住皱眉道：“张家哲呢？你都咳成这样了他也没反应？”
“他好像一早就出门了。”明敏说。
“他昨天表明功夫做得不错，我差点信了。”江适说。“昨天他去接我们，就留你一个人在家？护工没请？要是出了意外怎么办？”
“他大概巴不得我出意外。”明敏无奈摇了摇头。
“cao！”江适骂声脱口而出。
“江适。”明敏难得对他沉下脸，“你怎么能说脏话？”
江适从初中开始就学会了这口，还没被人指出来批评过，当下有些手足无措，不好意思面对明敏。
“翅膀硬了，就这点不学好。”明敏捏着他的耳朵拧了拧，力道很轻，江适感觉不到疼，却奇妙的一股非常非常温暖的暖流在他的身体里流淌着，他有些陌生，却莫名想流泪。
“以后不能说了，听到了吗？”明敏说。
“嗯。”江适闷闷地答应。
明敏要吃的药很多，饭前吃的，饭后吃的，江适看着她吃完了饭前吃的后，就到厨房里做早餐。
饭桌上到有不少的菜，但一晚上没有冷藏，大多都不能吃了。
江适打开冰箱，“cao，只有鸡蛋和几根蔫草，连肉都没有。”
也白在旁边一本正经道：“你说脏话，要揪耳朵。”说着他就凑过去，嗷呜一下咬住了江适的耳朵。
江适感觉得到也白的牙齿叼着他的耳朵磨了一下，然后温凉的舌头舔了上来。
江适的腿当即就软了，要不是扶着也白估计得特别没面子地坐下去，他解救出可怜的耳朵，脸发烫地瞪着也白，“别捣乱。”
也白舔了下牙齿，觉得不过瘾。
江适把可用的食材找了出来，一把面条，五个鸡蛋，三根青菜，还有调味料。
“只能做鸡蛋面了。那个老混蛋，我就不信他会每天买新鲜的食材回来做给我妈吃。”江适怒道。
“我去宰了他。”也白跃跃欲试。
“先别，现在还用得上他。”江适烧水下面，“我想给我妈找个护工，但在对这里不熟，还得着他来办。要是他不识趣……”
江适话没说完，但也白听得出未尽之语中的狠戾，他对此非常心动，又忍不住凑上去“捣乱”。
“对了大白，你刚才那样是不是能缓解我妈的病？”江适问，语气中带着期许。
“不能多用。”也白坦诚地说，“我的妖力对你以外的人没有好处，用得多了只会加害于她。”
江适暗淡了下来，“好吧……”
也白也低落了下来，埋首在江适的肩上。
“这样就够了，剩下的就顺其自然。”江适侧过脸亲了亲他的头发，“谢谢你。”
早餐做好后，明敏提出要出来到餐厅和他们一起吃，她现在走不了几步路。但家里有轮椅，江适就把她抱到轮椅上，把她推了出来。
“真香啊。”一碗简单的鸡蛋面就让明敏笑弯了眼，“我在房间里就闻到味道了，我儿子真能干。”
“尝尝看合不合胃口。”江适也笑着说。
明敏吃了一口，脸上绽放了幸福的光彩，“好吃。我记得我和你爸没离婚那时候你也煮过面，好像也是这个味道。”
“这话听着怎么像是我这么多年都没进步的意思？”江适一扬眉。
明敏笑出了声，又打趣儿了他几句。
江适看着这小小餐桌上的两人，忽然有种再美满不过了的感觉。

吃完早餐后，江适又把饭后的药拿给明敏吃，看着她吃完后想把她抱回床上。
“我觉得现在精神特别好，不想再窝在家里了。”明敏的气色确实很不错，“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出去散步吧，我好久没吸一口外边的空气了。”
江适想了想，反正就算出了什么事，有也白在就不用担心耽误，便同意了，收拾好后就和也白推着明敏出了门。
今天太阳很好，不刺眼也不酷晒，阳光像一块巨大的棉花糖一样香软。
明敏指挥着江适往哪个方向走，在商场上尔虞我诈多见不露声色的脸现在笑眯眯的，现在的她是个幸福的母亲。
“好多经过的小姑娘都可羡慕地看着我。”明敏笑着说，“因为我身后跟着两个超级大帅哥。”
“人家都是冲着这位来的。”江适撞了撞也白，“我在他旁边根本就毫无存在感。”
也白垂眸，手悄无声息地捏了一下江适的屁股。
“！！！”江适炸了一下，很凶狠地瞪也白。
“谁说的？”明敏挑眉，“你的五官像我，你说你妈妈没存在感？”
“不敢不敢。”江适立即低眉顺眼。
这附近有个公园，有个人工湖造得挺大，柳树得枝条环湖摇荡，偶尔拂过一阵风，好不惬意。
明敏想和江适合影，于是也白负责拍摄。
“你先等会儿啊我站好了再拍。”江适纠结要蹲在明敏的腿边还是站在她身后，两个姿势来回变换时，就听几声咔嚓咔嚓地响，也白举着手机面无表情，“好了。”
江适：“喂我还没准备好！
明敏期待道：“来来，让我看看。”
也白拿过去给她看，照了三张，每一张里的明敏都是笑意柔和，而江适则是上蹿下跳，划出虚影。
“重来！”江适气急败坏。
也白顺从走远。
这次总算中规中矩地拍下来了，可江适看了脸色变了又变，因为也白不会找角度，把他拍得又矮又胖。
明敏笑得停不下来。
江适铁青的问：“你觉得这像我吗？”
也白眨了眨眼，指了指江适：“很帅。”又指了指手机屏幕，“可爱。”
江适被他气消了，不知道怎么发火，火就自动消了。
最后还是找了个路人，给他们仨拍合照。
明敏看着合照爱不释手，心想要是能像照片一样定格下来该多好。
逛了一圈后，明敏又领着他们来到附近的商业中心，这么多年没有关心儿子，她想尽量补偿。
“电脑，手机，游戏机，衣服，鞋子……咱们今天就来个全套的。”明敏强势地说，就算坐在轮椅上，略显憔悴的脸色却也透露出当年女强人的风范来。
“妈，我现在不缺什么。”江适有些无奈。
“怎么，我想给儿子花钱还要找时机？”明敏抱着前胸，气势十足，让也白觉得江适比较像明敏。
“行行行，你说怎样就怎样。”江适只好妥协。
这一逛就是三个小时，收获颇丰，几乎是每进一家店就不会空手出来，幸好有也白这个神器在，不然他们得被购物袋淹没。
“好久没有逛得那么尽兴了。”给儿子儿媳买了一堆东西非常有成就感的明敏一脸舒坦。
“妈，你觉得怎么样？累不累？有没有不舒服？”江适问。
“好得很。”明敏说。
但江适觉得有一点点不好，他第一次如此真切的感受到女人的战斗力，虽说明敏是坐着的，不存在腿酸的问题，但这种店逛两家江适就觉得已经到了极致，明敏居然能逛完全部！他都有些累了，更不用说也白了。但凡能停下，也白就会靠着江适，江适不止一次看见也白用羡慕的目光看着能坐轮椅的明敏。
“你们是不是累了？我们上楼上的餐厅去吃点东西吧。”明敏说。
听到又要走，也白抗拒了，用无助的目光看着江适。
江适说：“要不现在这儿的休息椅上坐会儿，我们现在还不饿，就是有点渴。”他对也白说，“你和妈在这坐着，我去买饮料。”
也白点头，把明敏推到休息椅旁就一屁股坐下，瘫靠着墙，毫无坐相。
江适在商场里找到了一家奶茶店，排队随便买了两杯冰茶，给明敏买的是牛奶热饮，在回到那个地方，就看到有个穿着休闲西装带着墨镜的男人在对也白说什么，也白姿态虽然懒散，但眼睛是看着那个男人的，显然是感兴趣的模样。
但还没等江适走过去，那个男人就失落的走了。
“那谁啊？”江适边把喝的递给他们边问。
“星探。”明敏说，“看小白长得好看，就像找他拍电影。”
“你怎么说？”江适看着也白。
“你不在我不会随便答应别人。”也白说。
江适很满意地点头，“很乖。”
“但是他说一年能挣好几百万呢。”也白眼里象征着金钱的光在闪烁，“几百万很多吧？”
“多也不能去。”江适很凶地瞪他，“你还嫌自己不够招蜂引蝶吗？”
“我没有。”也白小声地说。
明敏看着他们的对话觉得有趣，边喝牛奶边乐呵。
江适教育了也白几句，然后酸溜溜地对明敏抱怨，“妈，你都不知道他身后一天围着多少个小女生。”
“我们小白帅呀。”明敏笑眯眯地说。
“他也有。”也白不甘示弱，“什么小月亮小虫子的，还有人送他情书……”
“情书？”江适眯起了眼睛，“你怎么知道的？是不是又翻我的东西了？怪不得我说怎么不见了。”
也白的小动作暴露，立刻安静不说话了。

第六十四章

回家前他们去超市买了许多新鲜的食材，江适打算今天给明敏露一手。他查好了肺癌患者的忌口后，撸起袖子开始大干一场。
明敏吃了药后还是不想上床休息，而是在客厅和也白一起看电视。她看到这个俊美漂亮，清冷漠然的“儿媳”拿起遥控器熟练地切换到芭蕉台，目不转睛地看着《夫妻本是同林鸟》。
“你喜欢看这种狗血爱情剧？”明敏惊讶地问。
也白点头，“能学到很多。”
明敏有些不明所以，说：“这部剧我也看过，男主角因为女主角心情不好，就解散了几千万的资金链的产业，还什么影响都没有，太不现实了，人生怎么可能会像里面演的那么顺心？”
也白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因为这部剧他只记住了男主角对女主角说的各种情话。
“但我倒是挺喜欢看他们拍的小剧场《大难临头各自飞》。”明敏说，“每一集片尾后都有，他们把那些偶像剧的情节以现实的角度来拍，还挺有意思的。”
也白却一个劲儿摇头，“我不看。我和阿适不会各自飞。”
明敏：“……”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随着时间的流逝，厨房里渐渐传出来浓郁的香味，也白虽然不会饿，但会馋，就悄悄溜进厨房里偷吃。
“别坏了我的摆盘。”江适在调火候，没回头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快开饭了，你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