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个星系的情歌
整个坠落的船舱里都是爆炸后的气味,还有一种异常可怕的、人体被高热烤焦后散发出的蛋白质味。
安躺在原地,艰难地转过头,看向四周。
他的不远处是一截断掉的、血肉模糊的手臂,从纹身上,他能判断出它曾是中尉约翰逊的手。中尉是计算员之一,一个冷静、谨慎的军人。那截手臂是从他身上硬生生撕扯下来的,伤口说明了一切。安无法想象约翰逊遭遇了多大的痛苦,他也不知道在他遭遇这样巨大的痛苦时,他是否已经死去。
安向远处看去,他看到了更多、更多的尸体,更多、更多的残肢,无尽的血和死亡。
船舱里只有细微的火花声,他听不见人的呻吟,听不见说话声。
死寂在这儿统治世界。
安的胸膛因痛苦近乎爆裂。
“还有人活着吗!”安用嘶哑的嗓音大喊道。
舰桥区域没有任何一声回应,他的身边只有残缺的身体部件、满地满墙的血。
安不断地大喊,直到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的泪水夺眶而出。
他从船舱的破洞处看向外面,天空像他的母星般温柔。
3000秒前,军舰“冷杉”坠毁在这颗无人星球上。
更之前,整只金蝉舰队、整只游牧民族德林郡的舰队,都在这场交战中覆灭。
没有胜利者,没有赢家,没有任何荣耀、光荣,有的只是死亡。
安不知道他们所有人做错了什么要遭遇这一切。
战争开始前,他们请求协商,但遭到了拒绝。金蝉被困在不可跳跃区域,只能被迫进行战斗。冷杉主舰向指挥部发出了请求支援的讯息,但指挥部说好的支援却迟迟没有来到。他们在孤岛上挣扎,死亡用双臂拥抱他们与对手。
但为什么他还活着?他应该像其他人一样,在这场灾难里死去。
他真的无力承担后果,无力承担这么多人的死亡。
他记起帕克舰长所在的军舰是第一艘被导弹液化的军舰,他甚至没有来得及和他说一句话。他还能回忆起他拥抱他的力度、他的笑容和眼角的伤痕。他那冷静而温柔的恋人。
安的泪水夹杂着脸上的血液流到耳孔里,他擅长控制情绪,但这一刻他无法忍耐,他无法忍耐周围的死寂、无法忍耐那些脑海中挥之不去的爆炸声,无法忍耐这么多的死亡和血液,无法忍耐他还活着这个事实……安朝那片蓝色的天空喊叫,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一刻安·伊利斯被杀死了。
有什么东西果断而残忍地刺穿他的心脏和灵魂。
4
在查理和安的配对之前,那儿发生了一场他们如何也想不到的意外。
意外发生时,查理正因交通堵塞而在跳跃点等待区里排队。参加市集的人比主办方预想得更多,跳跃点等待区里人满为患,人们竟然开始举办派对。
当时安已经到达了卫星城,他需要穿过两个街区才能去往酒店。这两个街区里到处都在举办派对,来自不同星系的人们喝得醉醺醺的,嗑了让神经兴奋的药物,路上时不时可以见到一个高台,DJ正在当中播放歌曲。台下每个人的太阳穴都贴着接入环网的设备,它通过软骨的震动去传递音乐和信息。
这个时代,你无法把生活从网络里拉出来,即使坚持不进行思维上载,也依旧需要网络提供的各种便捷和附加内容。
现实满足不了人们膨胀的欲`望。
安的发情期到来了,这比他想象得更快。他的身体上散发出一种未被定性的中性SNAKE特有的气味,它在任何一只兔子、毒液、蓝蛇、红蛇闻起来,都像蜜桃和果糖一样香甜、诱人。他们会愿意为他分开双腿,或者分开他的双腿。
只有VSR体质者才能闻到这种信息素的味道,这由他们基因所赋予的交配方式所决定,非VSR体质者则会直接无视这种信息素。
街道上的味道非常复杂,除了人体的汗水味、混在一起的香水味、皮革味,烟味、酒味之外,安闻到了很多信息素独有的味道。红蛇的、蓝蛇的、毒液的、兔子的,这些气味缠住他,希望将他推入一方,让他被定性以进行标记交配。
安离查理定的酒店还有两公里的路程,他必须快点赶到那儿,他现在不能选择任何交通工具,过于接近一只兔子和一只毒液都会使他被直接定性。
他感到内部的热度渐渐灼烧他的身体,每个旧伤口也随之给予他一点儿隐隐的痛感,他的大腿之间都是汗水。
他从未与人进行过配对,身体被抑制剂束缚了太久,现在,那些基因里的东西希望寻找一个缺口,希望他快点儿进行性`交,满足配对欲`望。
安拖着跛腿向前走,一点儿一点儿的,带着钢铁敲击的耳鸣进入他的脑海,如今他很难再去思考什么,欲`望像羽毛一样撩拨他的性`器和整个身体。
他深呼吸,试图让自己平静。
安是在挤过那个占满了整条路的派对时,被三只毒液和一条蓝蛇尾随的。
派对上人们穿着轻薄的衣服,有的甚至裸了上身。这些派对爱好者随着DJ打碟的节奏扭动身体,空气中是一股热`辣的气息,人们习惯在贸易市集期间找到一夜情对象来释放满身的欲`望。
他们贴在一起舞动,男人、女人、改变过自己性别很多次的人……
即使这些普通人没有VSR信息素,他们身体上充满的性气味也依旧让安希望远离。
“坚持住。”他在心中对自己说。
路程远远比安想象得更漫长,他停下脚步,汗水已经打湿了体表。基因在那儿强迫他快点交尾,别浪费有这么多VSR体质者的街道。
安意识到信息素对人的改变像毒品,你不松手,它折磨你,你松手,它压垮你。
他走进一个黑色的小巷,以躲避人群,但从他经过派对时就开始闻到的毒液和蓝蛇的味道依旧如影随形。
他被人尾随了。
安意识到不对劲,但他的身体却不允许他尽快离开。该死的本能勒令他回过头,对这些人敞开身体,张开腿,任由他们中随便哪一个人射给他,标记他。
他的理性让他双手握拳,它在做最后的挣扎。
“查理,”安没有回头,他控制住欲`望向前走,跛腿和发情期让他行动不便,他给他的船长打了个电话,“我还有很长一段路才能走到旅馆,我被蛇和毒液跟踪了。我希望你能快点儿赶到,”安喘着气,“在我失手将他们打死之前。”
放倒四个壮汉对曾经的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问题,只是他不知道他的理性还能撑多久。他还剩最多200秒的攻击时间。
在200秒里干掉这四个人,然后回到宾馆,这是一个看上去很不错的选择,但安无法直接采取这种方式,他憎恶这些试图标记他的陌生人,他受过严格的搏击训练,这使得他在极端的愤怒中很容易失手杀人。
安不想被这群人变成红蛇,也不想被这群人标记,但他更不想杀人。他的手上已经沾了太多的鲜血,他已经经历了过多的死亡。
那些男人追了上来,他们走到安的面前,将他围住。
安靠着墙壁站定,他闻到了蓝蛇和毒液的气味。那味道如动物的獠牙一样具有攻击性,如毒品般可怕地流淌进他的身体,它们带来了他身体又一轮的新热度,引发了轻微的致幻效果。
安尽量冷静,试图找一个方法脱身。
“未定性的蛇。”其中一只毒液首先来到安的面前,他的身材比安更为高大,他用鼻尖碰安的下颚,闻他脖子上的味道。
毒液的气味传入安的身体,安打了一个寒颤。在这种发情期状态中,一只毒液的味道对于蛇来说是多么的难以抗拒。安感到头昏,汗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他的全身都因汗水而湿透,外套里的T恤紧紧地贴在身体上。他的双腿之间也都是汗水,因为发情期的性冲动,他半勃`起了。
安捏住男人的下颚,正面给了他一拳,他跳到男人的身后,用手箍住他的脖子。
安的身体极端不受控制,他的理性和冷静扭曲成一种可怕的、嗜血的暴力,他过于想拧断这个人的脖子。
发情期的两个极端同时出现在他的身上,一方面他渴望被毒液进入、被毒液标记,一方面他想拧断每一个试图强迫他的人的脑袋。
安的肌肉极度紧绷,他手臂里的毒液无法发出一点儿声音,安只要一用力,毒液的脖子就会被拧断。
安的胳膊颤抖着。
别杀人,也别放弃反抗,他想。
安松开男人的脖子,给了他几次快速的拳击。毒液被他放倒在地。
剩下的毒液和蓝蛇很显然发怒了,他们捡起地上的两个空酒瓶砸了安的脑袋。碎玻璃四溅。
最高大的一只毒液用身体压住安,他把一条腿抵在安的双腿之间,桎梏住他的手臂。
另外一只毒液脱下安的外套,外套卡在安的手腕那儿,他动弹不得。
毒液散发出浓重的发情气味,他的鼻子在安的脖子和胸前贪婪地闻着安身上信息素和汗水味。
安抑制住胸膛的起伏,他的T恤已经被汗水全部打湿,他下意识地分开腿。
毒液的膝盖顶着他的阴`茎和睾`丸。
冷静,安对自己说,冷静。
安等待了五秒,当毒液抬起头闻他头发和额头的气味时,安抬起头,用脑袋狠狠地撞击了毒液的下巴。
毒液惨叫着松开手,安从桎梏中暂时挣脱出来。
“听着,”安对这些人说,他热得要命,欲`望抚摸他的全身,试图将他彻底压垮,“我不想伤害任何人。”
“你没有多少挣扎的时间了,红蛇。”蓝蛇说。
两只毒液和一条蛇又一次把安按在墙上,其中一只毒液隔着衣服咬住安的肩膀。
疼痛混着欲`望攥紧安的身体,试图撬开他。安的发情期气息达到了第一个峰值。
毒液的牙齿咬破了安的肩膀。安喘息着,避免毒液的气味攻占他的大脑。
他不能变成红蛇,他已经决定和查理交配。他告诉自己冷静、冷静,但他知道他坚持不了多久了。
“查理……”安低声说,他不知道查理能不能听得见,但他听见也没有太大的作用,他赢不了这三个人中的任意一个。
安的体表很粘稠,身体内部热得致命。
一只毒液把手放在安勃`起的阴`茎上,隔着裤子摸他,安咬着牙,用额头撞了那只毒液的鼻子。
毒液捂住鼻血,狠狠揍了安两拳。
之前被安打倒在地的毒液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揍了安的肚子。
安因疼痛发出闷哼。
最为高大的那只毒液掀起安的T恤,他的发情期味道最浓厚,也最强大。
“为我变成红蛇吧。”
毒液的嘴唇抵住安的皮肤,顺着他的人鱼线一路往下滑,他舔着安汗湿的紧致肌肉。
舌头的刺激令安震颤,他的理智已经无力支撑,他发出细微的呜咽,全身发抖。
毒液咬住安的下腹时,性信息素冲入安无法抵抗的身体和大脑。
他低吼着,成为了一条彻底的红蛇。
查理接到安的电话后,有至少三秒的时间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很快,商人恢复了冷静,他露出了一种冷酷、残忍的表情,迅速地侵入了交通控制系统,直接修改了跳跃准入名额,随后,他用最快的速度进行了一次空间跳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