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你的龙!
祝秋嗷地嚎了一嗓子,扭头就往通风管道跑,结果被白揪着领子拖下楼,毫不留情地塞进了汽车。
私立学校是全寄宿制,位于市郊。建筑物掩映在常青绿树下,红砖黑瓦,曲径通幽,非常精致漂亮。据祝昀介绍,这所学校创办于民国早期,最初是德资医学院,后来因战乱荒废,改革开放后卖给星光教育集团,遂改作私立国际学校。
祝昀这么说的时候,正趴在床上翻看铺开的宣传彩页,柔软的睡衣在腰部垮下夸张的弧度,更衬得臀部线条饱满。当时,白注意力全都放在那段引人遐想的曲线上,压根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直到进了校园,白才发现,这学校的确很漂亮,极目望去,甚至能看到中心位置的一座古旧钟楼,不时有白鸽扑棱落下。
挺直的白桦林像等待检阅的士兵,位列石阶两侧,落叶铺了厚厚一层地毯,触感柔软温暖。
一直嚷嚷着要回家的祝秋也消音了,微微张大嘴,趴在窗户上往外看。
山脚下的停车场里一水儿的豪车,白低调地停在角落,和门卫打招呼后,引着祝秋拾级而上,往教学区走去。
学院的花园显然有专人打理,移步换景,即使在萧瑟的冬日,也未显空荡。祝秋很少出门玩耍,这会儿好奇得不行,看见什么都恨不得上手摸一摸。
上课时间,小树林里空无一人。两人路过一座精美的大理石喷泉,祝秋立刻就疯了,撒开手扑上去玩水,像一只欢脱的狗子。
他探身伸手,小心地摸了摸喷出泉水的鱼嘴,带着笑意回头:“白哥!真的在喷水啊!”
白双手插兜,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他撒欢,态度称得上纵容。他今天穿了件卡其色短风衣,两条长腿裹在黑色休闲裤里,显得格外的直,半张脸藏在灰色的厚围巾后,看不清神情,可祝秋敏锐地感到,白似乎并不是很开心。
求生欲令他头皮一紧,小碎步挪回白的身边,低声说:“呜,我,我错了。”
白垂眸看向他,一言不发,蓝眼睛里没什么表情。祝秋瑟瑟发抖地以为自己这回药丸,谁知,他湿漉漉的手被握住了。
白从兜里抽出方巾抖开,很耐心地擦去了他指间的冰凉水珠。擦完后,白依旧表情淡淡,牵起他转身:“玩够了就走吧,老师在等你。”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若是没玩够,一会儿考完再带你来。”
格外温和的语气简直叫祝秋毛骨悚然,不由偷眼看他,战战兢兢地回想自己做错了什么。就这样安安静静走了一程,白忽地停下脚步。
“你一直看我……是怎么了?”
祝秋猛摇头。
望向两人身后蜿蜒的石阶,白轻轻皱起眉头:“累了?”还没等祝秋否认,他突然说了句让人胆战心惊的话:“走不动的话,要不要我背你?”
这句话脱口而出,不只是祝秋,白自己也愣了一愣。
祝秋汗毛倒竖,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然而,白并没有理他,思绪像是飘到了很远的地方。他深深地回望了一眼脚下看不到头的山路,半晌,转身道:“走吧。”
该校的学力测验要求挺高,把九门课的知识揉碎了塞进一张卷子里。文史类的题目还能蒙一蒙写个大概,可遇到化学英语蝌蚪文,祝秋抓耳挠腮,恨不得干脆把自己的脑袋拧下来。
偏偏白就在办公室门口守着,他甚至不能提前交卷,结束这场漫长的折磨。
事实上,白也在受折磨,作为“家长”,他正在门口陪教导主任聊天。
莫主任是位年近四十的黑衣女性,妆画得很浓,也遮不住唇边严厉的法令纹,一看就是令学生闻风丧胆的严苛教师——是那种会和秃头的数学组主任一起,被学生们尊称为“雌雄双煞”的类型。
然而,“雌煞”小姐这会儿笑得见牙不见眼,红艳艳的嘴唇里吐出妙语连珠,拼命给白推销私立星光学园。
校长一早就说过,今天来测验的混血插班生,家境非常优渥。家长甚至暗示,若是能成功入学,捐一栋实验楼什么的都是毛毛雨。
再看白,他和祝秋相貌相似,可要说是父子,似乎年纪又不太对,那就多半是兄弟了。莫主任慈爱地望着这位异常俊秀的“富家子弟”,笑得跟朵儿菊花似的:“对啦,我们学校还新建了健身馆,要去参观一下吗?”
说着她目光下移,停在白的胸腹肌肉上:“器材可以现场体验哦!”
白摇头。
她不死心,又道:“那,还有游泳馆……”想去的话,泳裤也可以免费赠送喔。
白刚想继续摇头,下课钟声就打响了。一堆学生嘻嘻哈哈地涌出教室,看到面色发黑的莫主任,纷纷瑟缩了一下。但很快,有眼尖的女生瞥见了站在她身后的白,几个关系好的小姐妹迅速围在一起咬耳朵:
“天,那是white吗?”
“看不清啊,他来这里干什么,上学?”
“想得美啊你!人家怎么可能是高中生!”
尽管教导主任虎视眈眈,但初生牛犊不畏虎,有大胆的女孩混在人群里高喊了声:“白!”
白闻声转头,走廊里登时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真的是他啊!!”
“绝对是的!我昨晚刚追了两天三夜剪辑版!”
“签名签名!我的写真集明信片呢?哎呀不管了先上吧!”
即使在座的都算是名门闺秀,却也只是十多岁的少女。她们遇到偶像两眼放光,手忙脚乱地挥舞着小本子冲上来。
莫主任脸色黑如锅底,厉声喝道:“干什么呢?!想罚抄校规吗?”
女孩儿们面面相觑,愣了几秒,旋即一拥而上,毫不犹豫地挤开鹰钩鼻主任,扑到了白身边。
白背靠墙壁,被软妹军团围了个水泄不通。女生们叽叽喳喳地问他,为什么来学校呀?能不能给签名?甚至有胆大的浑水摸鱼,蠢蠢欲动地伸向他的纽扣,想拽一颗下来做纪念。
白艰难地签了七八个本子,终于等到办公室门打开,祝秋耷拉着肩膀走了出来。教导主任头发都散了,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挤开疯狂的丫头片子,一手拽着祝秋,一手拽着白,生生将人拖出了包围圈。
一路跑到寂静的操场边,莫主任重新戴上眼镜,干咳一声:“教学楼暂时是不方便回去了,离阅卷结束大概还有一小时,要不要四处参观一下?”说罢她又开始疯狂暗示:“体育馆真的很好玩哦,有好多项目可以体验……”
祝秋愣了愣:“好玩吗?”他纯真的大眼睛里写满期待,莫主任忙点头:“是啊超好玩的!”
祝秋迅速扭头:“白哥,我想……”
见他似乎真的很想去,白勉强点了点头,用围巾把脸包裹得更严实了一点,瓮声瓮气地说:“走吧。”
三人迈进体育馆。这会儿正好是社团训练时间,三三两两的人群分散在场馆内,参与不同的体育项目。
祝秋没有同龄玩伴,看什么都非常新奇,随手一指:“那是什么?”
“这是星光的校篮球队!获过很多荣誉的哦!小秋有没有兴趣呀?”
一堆人满身臭汗地抢一个球,好不容易抢到了却还要扔出去。祝秋看了半天,也没看懂规则,有点嫌弃地撇撇嘴。
很快,球员们也注意到了三人。祝秋趴在看台边,白皮肤大眼睛,柔软的栗色头发稍微偏长,穿了身亮色的冬装,远看过去简直像个漂亮的小姑娘。
底下的球员们立刻沸腾了,争抢得更加激烈,恨不得在小美人面前连投几个三分。可惜襄王有意神女无心,祝秋依旧没能看懂,只知道底下的人动作更粗鲁了,登时兴致缺缺。
他直起身:“还有别的吗?”
“有的有的!”莫主任赶紧带路,又把人引向另一片室内场地,“那里是羽毛球馆呢!也是王牌社团。小秋打过羽毛球吗?”
“羽毛?”祝秋兴奋起来,“我打过鸟!”@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白默默别开了视线。莫主任干笑:“呵呵,你真幽默啊。”
几人进了羽毛球场,祝秋才明白,所谓羽毛球运动和鸟类并没有关系。他忧愁地叹了口气,开始有点想念山中别墅里的白鹭小姐姐和麻雀三兄弟了。
球馆并不止羽毛球一项运动,旁边还有另一个社团,正围着几块高大的墙壁做热身。祝秋很快被凸起的墙壁吸引了注意力:“老师,那是什么?”
见祝秋对校园里的两大王牌社团都没什么兴趣,莫主任也有点失望,闻言抬抬眼,随意道:“哦,那是攀岩社。”
攀岩算是冷门运动,今年才刚刚纳入全国高考,参与的学生不多,连场馆都寄人篱下,被迫和羽毛球社共用。
祝秋看了一会儿,眼睛慢慢瞪圆了:“只要爬上去就赢了吗?”
“是啊,”莫主任敷衍道,掏出手机看看,做了个抱歉的手势,“稍等,成绩好像出来了。”
她支开两人,转到场馆角落里打电话。这通电话打了很久,回来时她的脸色十分糟糕。
“怎么了?”白心中预感不妙。
莫主任尴尬地笑笑:“啊,关于祝秋的文化课……”唯一一门正确率超过四十的居然是地理,其中百分之八十都是选择题,至于化学物理英文,干脆拿了零蛋。就算校长提前打过招呼要给开后门,这成绩也忒夸张了吧!更何况,摸底测验只用了初一卷!
“冒昧地问一下,祝秋他……真的小学毕业了吗?”
白:“……”真话肯定是不能说了,于是白闪烁其词:“他之前受的是家庭教育,可能,那个,比较偏科。”
莫主任无语凝噎:偏科也得有一科成绩好啊!全不及格算哪门子偏科?!
就在此时,角落里突然传来一阵惊呼。莫主任闻声看去,只见一直很低调没什么存在感的攀岩社主教练正高举着秒表,面红耳赤,仿佛打了鸡血。
不只是他们,连一旁训练的羽毛球社社员都被吸引了目光。
“怎么了?”
“出什么意外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会又有人摔断腿了吧……”
“要不要叫急救?”
场馆内唯一需要急救的,恐怕是教练本人。他嘴唇煞白,颤抖了半天才冷静下来,嘴里念叨着:“卧槽十秒,十秒啊!”
莫主任皱眉走过去:“崔教练,出什么事儿了?”
崔教练满脸呆滞,喃喃道:“天才,这特么是个天才!”他回过神,两眼放光:“女子攀岩世界纪录才八秒多,这孩子轻轻松松爬了十秒啊!”没热身没擦粉,要不是他坚持,那孩子连绳子都不想系,就那么随随便便一爬,结果打破了社团最高纪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