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沙雕老板
潘女士良久都没有说话,想必是被我的“不知廉耻”给气坏了。她一开始就不喜欢我,甚至可以说是厌恶。可能在她的眼里,王向前是云彩,我是泥巴;王向前是心肝,我是阑尾,总之我罪大恶极,从根里都是烂的。
我干嘛用热脸贴冷屁股?
我知道这次潘女士被我气得不清,估计也咽不下这口气,忍着劲儿要整我。王向前不清楚潘女士与我聊天的事情,他做好了晚饭,在厨房里喊我去吃。我闻到了茄子打卤面的香气,潘女士给我带来的些许不快也淡去了几分。我在床上翻了个身,撂下手机,走出卧室找他。
这几年我像个草履虫,一回家什么都不用管,吃吃睡睡,日子过得又懒又呆,还真的被养胖了些。
王先生和我一起坐在餐桌旁边,期间他老是看我,害得我没有办法好好吃东西。我瞪了瞪他,放下筷子:“你能不能老实吃饭,看我做什么?”
“你比饭香,我看你看六十年都不够。”
六十年不过才两万余天,的确是太短暂了。
“徐老师,我想亲你,行吗?”
我又不会生气,想亲就亲喽,废什么话,孬种。
我没说话,等了一会,这孬种还真就不看我了,低头吸溜起了面条。我瞧着生气,推开了他的碗,抢走了他的筷子,过去吻他。
他又高兴了。
我想起潘女士对我说得话,脑子一热,问王向前:“我像狐狸精吗?”
王先生傻憨憨地笑:“不像,人家狐狸精都爱脱衣服勾引人,你不用,我一见你就忍不住心生喜欢。”
呵,油嘴滑舌。
☆、望春风(21)
第二日我去上班,课间时收到了王先生发来的一条短信。他今天接了一单大生意,要去隔壁市区里,今晚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让我一个人回家。
他还嘱咐我不要图省事吃泡面,说了三遍。
好,我记住啦,啰嗦精。
为了能早点回家,我去教了高一。没有晚课,下了班我可以去一趟菜市场,买些土豆和菠菜,我记得他挺爱吃这两样的。清明节前后的菠萝正甜,也要买些,给他尝尝。
王先生说,想要和我过一辈子,我也得拿出点态度,不能老让他迁就我。趁他不在,我可以在家学着做饭,等我私下里学会了,再做给他,然后理直气壮跟他说:“我也会做饭。”
显得我超厉害的。
等到下班,天还微微亮着。我和学生们一起向学校外走,路上,看见一个女孩子折了几枝花。花很小,是粉红色的,热热闹闹地挤在一块儿,似乎有香气的样子。这时候太阳还未落,天上有云,云边有风,她像是握住了整个春天,十分可爱。
我偷偷折了一枝,打算送给王向前。
不过我才走出校门,就看到了潘女士的脸,她和那些家长一起站在校门口两侧,踮着脚、仰着头,朝四周张望。虽然我只见过她一次,但她给我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一时半会忘不掉。
她也看到了我。
潘女士伸手推开了挡在前面的两个人,气势汹汹地朝我走来。她样子很凶,像只饿久了的、发怒的雌狮子,露着獠牙恨不能一口把我咬死。我潜意识知道她要做什么,无非是要效仿那些在公共场合痛骂老公和小三的妻子,要当众指责我这个神经病,给我难堪了。
潘女士想出这种办法,我并不意外,也一直担忧。早在王向前把我介绍给潘女士的时候,我就设想过这种场景的发生,那时候我就没想出来解决的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我不知道,她居然来得这么快。
潘女士还没走近我,便迫不及待地开了嗓,生怕我会逃一样。她仰着头看我,嗓门提高,声音更显得尖细,有一种咄咄逼人的气势:“徐行!你做什么勾引我儿子?!”
人都喜欢凑热闹,一见潘女士怒不可遏的样子,好奇心便上来了。再听她说的这句话,围观兴趣就彻彻底底地被挑逗了起来。学校门口外,很多人、很多双眼睛都直勾勾瞧着我,不管是厌恶的、好奇的、同情的目光,都让我浑身上下不自在,有一种被人强行扒开伤口暴露在空气里的疼痛感,胸口发闷,有些喘不过气。
我讨厌这种感觉。
围观的人等待着我回答潘女士,我偏偏不。
潘女士见我不说话,大概是以为我要死不承认了。她从衣服口袋掏出她的手机,高举起来向人展示前几日她与我的聊天记录,逢人就给递过去,说:“徐行,这些话可都是你自己跟我说的。就你这样的,当个小狐狸精勾引男人,拉着我儿子往火坑里跳!”
王先生的样貌与潘女士有几分神似,我庆幸他并未继承她的刻薄。我和他吵架,再怎么样他都会顾忌我的感受,不会和潘女士一样的作践我。
我只是喜欢上了一个人,我觉得我没有错。同样是爱,凭什么我不可以?
就因为我喜欢的是一个男人吗?虽然我没有生孩子的本事,但我愿意和他组成家庭,爱他、敬他,一起在两万天的日子里慢慢变老,一起共享余生。
这时候突然有人跳出来,说:“你们不能在一起!”
去你妈的。
我不服!
潘女士又狠命拽住了我的袖子,她瞪着一双眼睛,说出来的话好比深冬时刮起的风,泛着凛冽的寒气:“徐行,你还是个老师?你这个样子怎么为人师表?你能教出什么好来?除了我儿子,你是不是还想祸害其它的人?你这个神经病,怎么样才可以离我们正常人远些?!”
信口雌黄。
对于我而言,潘女士所说的这几句话,就是一把一把的磨得雪亮的小刀子,一刀一刀割我的肉,要把我当众凌迟处死了。这一刻,我清晰感觉到了来自周围的无形压力,逼得我心口发闷,更加透不过气了。
我有些看不清眼前的人,他们在我的视野里扭曲成类似于早期掌机里的方块小人。有风吹过,花草树木抖动着发出窸窸的碎响,听上去就像人的笑声一样刺耳。
我迫不及待地想回到家里。我觉得自己是只蜗牛,家是我的壳子,只要钻到那与世隔绝的壳子里,我就会变得非常非常安全。
我用力推开了潘女士,看着她脚步踉跄地跌座在坚硬的水泥地面上,心里涌起了种报复后的快意。潘女士很快就站了起来,她被又被我气得够呛,左手伸出根手指头,颤颤地指着我:“徐行,你怎么不去死!”
她像个气急败坏的小孩子,诅咒我去死呢。
我也像个气急败坏的小孩子,回答她:“偏不!”
我听着她对我的谩骂,转身离开了学校。这一路我走得很慢,到家之后胸闷的感觉也没有缓解,头也疼了起来,更没胃口吃饭。我知道自己大概是被潘女士气出病了,需要好好休息。
我没处理买回来的土豆和菠菜,只是用盐水泡好菠萝切成小块盛进碗里。我寻了个小瓶子插l入我折的花,把它和菠萝一起放到进门就能看到的醒目位置后,回卧室睡了。
我睡得并不踏实,一闭眼脑海里就自动浮现潘女士的脸,她嘴巴张合,不停地说:“徐行,你去死吧。”
烦得像夏天的蚊子。
我半梦半醒之间,听到了开门声,应该是王先生回来了。我应该去接一接他,但我实在是难受,动弹了下就又躺会原处。过了一会儿,我听见他走进卧室,就将被子蒙在头上,一双手扒着被子边角,露出一双眼睛看他。
我问:“你看到花了吗?”
他说:“看到了。”
“好看吗?”
“好看,你随手一折就是个好看的。”
我低声笑,心里说,王先生你真是个傻憨憨,花不是随手折的,我偷偷把瞧着最好看的那枝折下来给你啦。
我又问:“菠萝甜吗?”
他回答:“甜。”
甜味能叫人开心。他开心了,我也会跟着开心,就能忘掉潘女士了。
甜就好。
☆、望春风(22)
清早七点,我和往常一样去上班。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我清楚经过了一夜时间,潘女士在校门口质问我的事情已传遍了整座校园。
我的同事和我的学生见了我依然打招呼,不过他们看向我的眼神里多了些耐人寻味的情绪,经潘女士一闹,我和他们不再是平等的,或者说我已经算不得一个正常的人了,勉勉强强只能归类于“患有神经病的灵长类”。
学校里的人在私下里议论我,我知道的。这些声音对我而言像风一样无孔不入,不管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都让我寝食难安。我只是喜欢上了一个人,我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议论的地方。”
或许,我在有些人眼中就是一只罪大恶极的怪物,早晚都会被代表正义的一方杀死。可是他们不知道,他们在我眼中也是怪物呢,会吃人的那种。
算了,没关系的。回家就好啦,只要他在家里,我什么都不会怕的。
我像往常一样走进教室里,像往常一样给学生们上课。半节课过后,有个女孩子站起身问了我一个问题。
昨日我撞见她在楼梯口上和几个男生抽烟。我瞧着不舒服,过去呵斥了几句,问了她和那几个男生的名字。
那几个男生不学好带坏小姑娘,我告诉了他们班主任要好好修理。至于她,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女孩,我给她留了面子,没去告状。只是趁着课间叫了她,吓唬了几句。
此时,她在教室里站起身问我:“昨天晚上有个出租车司机接你下班,我看见他亲你了。徐老师,他是你什么人?”
我每天下班时乘坐出租车回家并不是什么秘密,但这个女孩完全就是在胡说八道。
我昨天一个人走回的家,王向前在隔壁市里,他坐飞机来接我吗?我从这个十六岁女孩子身上感受到了极大的恶意,倘若我戳穿了她的谎言,在这个风口浪尖上,我不清楚有几个人会相信我说的话。
不承认是错的,承认了竟也是错的。
这件事简直是荒诞得可笑。
我对她说:“滚出去。”
女孩昂首阔步地走出去了,她居然毫无愧疚。
下课铃响时,我脸上维持着镇定,收拾好我的书本,走出了教室。我步子迈得很大,就是想快一些离开,不想听到他们议论我的声音。我如同一只面目滑稽的猴子,被关到笼子里,供人欣赏着。
我一路走到办公室门口。门并没有关紧,开了一条小小缝隙。我的同事们坐在里面大声地笑:“徐行,徐行那件事你们知道了吗?刚刚那个疯婆娘又来闹了,口口声声地说徐行勾引了她的儿子,要向校领导讨个说法。”
“真的假的?”
“你说什么真的假的?徐行找男人还是疯婆娘来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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