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奇谭紫胤真人
袁世贞不知何意,忙自头上取下青玉簪递与她,殷画楼接过发簪,吸了几口气,丹田灵气溃散,根本凝不起力气,袁世贞急道:“殷师姐你要做什么?”
殷画楼稳住声音道:“中…中府xué…”袁世贞急忙点头道:“中府xué,我知道!”
殷画楼抬手将发簪递与他,越喘越急道:“中府之外…三指处…扎下去!”
袁世贞大惊道:“不,不行!”他立时猜到她是要用发簪扎入身体以此来止药xing,但是看着那削尖的簪头,他手掌已出了几层汗。
殷画楼不理他,兀自摸索着地上一截断树枝,道:“动…手!”言罢将断木咬在牙间。
袁世贞见她一脸决然,想到她方才在栖霞阁道死也不会令自己落入那魔物之手,一路竟是支撑到现在,想出这等自残的法子,此时不能再拖,终是咬牙举起发簪,看准位置,狠下心将发簪扎了进去!
殷画楼闷哼一声,爆裂的疼痛自肩头炸开,轰然入脑!在那一瞬间,她竟然想起前生接受抗俘训练时,那个在他们痛感神经上下针的变态教官,也正是那时抗俘训练之后,她才知道这些能活生生使人疼痛致死的xué位,只是往日从未想过有一天用上了却不是因为被俘受刑。
袁世贞见她整个人瞬间剧烈抽搐起来,表qíng扭曲,双目血红,握着腾空的手青筋bào起,仿佛要将剑捏碎一般,须臾间豆大的汗珠便啪啦啪啦落下来!
他双手发抖不止,他从未见一个人会痛成这样,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已经用那发簪杀死她了。
仿佛过了很久,其实不过几息之间,她终于从那剧痛中找回了几丝理智,疼痛与药xing相互激dàng,她已汗出如浆,视线出现重影,脑中嗡嗡作响,止不住的恶心往外翻涌。
饶是这样,相比之前那药xing的猛烈,已是大有解脱了,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思维,吐出那断木,道:“我…今日且…留你xing命!你既不想…我死…去天墉…我便算你…将功折过……”
袁世贞哪里敢丢下她一个人,自然不肯,殷画楼bào怒道:“蠢材…他们追来…都死…先走…我再持续前行…有…九霄玲珑佩…可坚持…快滚!”
几句话已将她力气耗尽,袁世贞无论怎么不愿意,但是理智上也知道她说的是对的,定魂砂只能阻挡一时,此时只怕那魔物已经在来的路上,照她说的办法,他极速御剑赶往昆仑山,倘若足够快,也许能够坚持到紫胤真人赶来。可是万一紫胤真人晚来一步…
袁世贞打了个寒颤,他从未觉得像现在此刻这般心痛如绞,心如死灰,当年他一见成痴,终至一念成魔,铸成大错,她今日所受一切痛苦,皆是因他一个愚蠢至极的妄想,倘若她命陨此劫,不待紫胤真人动手,他绝不会独活世上。
抬手抹去眼泪,袁世贞沉声道:“我这就赶去昆仑山,殷师姐你保重自己,随后行来,定要坚持多行一段距离!”
殷画楼大口大口喘息着连连点头,袁世贞不再耽搁,御剑而起,倾注了全身力气,化剑而去。
已是三月,古道两边树木返翠,野花绽开,无人经过,只有林间风声沙沙作响,殷画楼伏身路边,若不是重伤至此,此时真可悠闲赏玩一番自然风景。
只是她此时唯一的感觉就只有疼痛,剧烈的疼痛!她已经出现了幻觉,明明是空旷的野外,她却觉得自己一阵阵窒息yù死,用力吸着气,她摸索出九霄玲珑佩,那栖霞阁主重创她肺腑,震散了灵力,试了几次才勉qiáng生成咒诀,玲珑佩紫光迸发出耀眼光芒,将她整个人裹在其中,镇心呼啸而起,带着她一路跌跌撞撞往前逃去。
袁世贞一路御剑狂奔,他心中痛悔,已将身体灵力承受程度抛在脑后,不敢有丝毫停歇,待他赶到天墉城时几乎灵力耗竭,跌落在山门之内,引来守卫持剑上前,顾不得任何礼数,他立时大喊:“快带我见紫胤真人!殷师姐危在旦夕!”
来人为首的正是灵璧,见他形容láng狈,身上有伤,面色惶急,当下不敢耽搁,携了他便飞速赶往临天阁,一路喧哗惊动了正在书房同紫胤真人说话的陵越,不待他喝问,袁世贞便跪下大哭道:“求真人速去救殷师姐!冠云峰栖霞阁主同魔魅决意取她仙骨,再晚只怕来不及了!弟子赶来时她已身受重伤,就在凉州城外古道上!”
紫胤真人闻言大惊!眉峰一冷,忙捏诀感应着镇心的所在,蹙眉对陵越道:“你自留下他问话,为师即刻前去,镇心神识微弱,只怕凶多吉少!”
陵越应诺,紫胤真人已化作剑光转瞬消失,袁世贞一口气卸下来,终于力竭倒地,在陵越凝重的审视下,他脸上似哭还笑凄凉不已,眼泪汹涌而出。
殷画楼不知自己御剑飞了多久,听到身后栖霞阁主同魔魅已追上来,她衣裳在风中汗湿又gān,gān了又湿,许是因为这个缘故,她倒是越来越清晰感觉到剧烈的疼痛,腰腹间那股灼热仿佛略微平息了下去,只是大量失血和大量出汗令她意识已到了崩溃的边缘!
待那栖霞阁主剑锋扫来,她已全然无力躲避,全靠着玲珑佩护体,直直坠落下去,跌在一丛幻雾刺玫边,极目四望,幻雾缭绕,一座巨大的城墙在雾中若隐若现。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殷画楼苦笑,竟是跌在了幻月城外,待那妖皇发现她,只怕不用那两个魔物动手,她今日是不能善终了。
她已经发不出一丝力气,栖霞阁主冷笑道:“本主看你还往哪跑,这幻月城乃是妖族聚集之地,你可真是挑的好地方!何必徒做挣扎,弄到如今境地,若是肯从了我,取了仙力,虽是ròu体凡胎,却也不是不能保得xing命,跟着那姓袁的从此荣华富贵,岂不快哉!”
殷画楼抬手握住肩头青玉簪,略施两分力气,咬牙嘲讽道:“什么东西…也配得仙力修炼,做梦!”
魔魅尖声骂道:“你又是什么东西,紫胤那老杂毛,一身又臭又硬的骨头,教出的徒弟如此冥顽不灵,活该灰飞烟灭,至死不得轮回!今日你又葬身于此,真是大快人心!”
殷画楼听得她言语间怨气冲天,对师尊简直恨之入骨,往日还不知与师尊有多少怨仇,冷笑道:“蝇营狗苟之辈!也配提我师尊名号!…我师尊百世剑仙,光明磊落!掌教师兄霁月光风,屠苏师兄舍身取义!…我虽不才,总也不会堕了本门清名!…我自可一死,尔等也只配在yīn暗中苟延残喘只待天罚,还敢妄想仙力,鼠辈!”
便是论言语机锋,殷画楼亦丝毫不肯让她,两人一时恨极,却又一时拿她无有办法。
魔魅道:“她身上那九霄玲珑佩是个麻烦东西,依你如今修为,碰不得那瑶池仙力。”
栖霞阁主道:“放心,她已是qiáng弩之末,待到元灵一散,自然不能掌控仙力,瞬息之间本主便可拿了她的灵骨!”
殷画楼恍惚听着两人对话,感觉到生机正慢慢流逝,待她控制不了九霄玲珑佩的仙力,今日不但真要命绝于此,且被他夺了仙骨,更是贻害无穷,她绝无可能坐视这种事发生。无力支撑身体,整个人颓然仰倒在地,恍然听到有童声在说话:“是姐姐……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