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东是前任
“你爱他吗?”时槿之没留意,继续问。
“爱。”
“有多爱?”
时榕之想了想,不清楚要以什么标准去衡量,委婉道:“明年结婚。”
“你会把他的照片专门放在一个相册里吗?然后再取个很暧昧的相册名字。”问到关键处,时槿之眼眸发亮,语气有些急切。
姐姐不答反问:“你恋爱了?”
时槿之被问了个措手不及,身体比脑子先反应,脸色唰地泛起绯红,而后才思考要肯定还是否定。
“……没。”
妹妹这番反应,已然印证时榕之心里的猜想,她假装什么也不知道,点了点头,转而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
“槿之,这是你的房间,有没有觉得熟悉,或者想起来什么?”
她四下打量,摇头。
房间又大又空,那张粉色的圆形床占了一半面积,床头顶部挂着纱帐帘幔,往左便是梳妆台和落地窗,外面半圆形露天阳台,一侧放着休闲桌椅和伞,另一侧是藤质秋千。而床的右边是书桌和衣柜,柜门开了一半,里面亮堂堂的,可以看出是个小衣帽间,柜子旁边就是独立卫生间,门也开着,但没开灯。
家具全部都是蓝色系的,清新海洋风。
她品位这么清奇?
见妹妹满脸惊愕,时榕之似乎看穿了她在想什么,虽然失落,但也觉得好笑,过来握住她的手,柔声道:“你小时候很喜欢蓝色,从三岁到十八岁都住在这个房间里,后来你去英国念书了,很少回家,房间一直空着,佣人每天都会打扫,家具摆设没有动过,还是原来的样子。”
“我什么时候出国的?”
“十八岁,06年。”
“一个人吗?”
她竟然一个人在国外呆了近十年,期间一直单身,也很少回家?
时榕之目光闪烁,沉吟了片刻,说:“还有你朋友。”
“哪个朋友?叫什么名字?关系好吗?”冥冥中感觉会摸到些什么,时槿之一着急,问了一连串。
“傅柏秋。”
“???”
“你们关系很好,对她比对我这个姐姐还亲。”时榕之伸出食指,轻轻戳了下她脑门,笑容里有一丝惆怅。
其实早在那时候,她就有注意到妹妹对女孩子不一样的感情。
对待她这个姐姐,亲亲抱抱是家常便饭,小时候睡一张床,一起吃饭,一起洗澡,亲密惯了。长大后,走在外面,看到漂亮可爱的女孩子就走不动路,恨不得把眼珠子粘别人身上,在学校也只跟女孩子玩。
她以为是哥哥宠的,对男生不那么敏感。
直到傅柏秋出现,妹妹整个人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眼神、举止、心思,连头发丝都在叫嚣着“欲|望”两个字。
那时她也年轻,没有太多感情经历,不懂,现在回想起来,再结合昨天“毛毛”看槿之的眼神,以及槿之对“毛毛”的信任和依赖,两个人百分之百有情况。
“一点印象也没有。”时槿之努力回忆着,皱起了眉。
“就是前天和昨天来看你的那个人,你给人家取外号叫毛毛。”
“!!!”
时槿之猛地抬起头,睁大了眼睛:“毛毛?跟我一起去英国念书?”
“嗯。”
“那她——”
咚咚。
话未说完,外面响起敲门声,而后不等她应,外面的人就推门而入了。
是时清远。
“爸。”时榕之喊了一声。
时清远双手背在身后,肩脊挺直,凌厉惯了的眉眼扫过两姐妹,点了下头:“榕之啊,这两天你也累了,先去休息吧。”
时榕之应声,不放心地看一眼妹妹,默然离开。
房间里的气氛莫名紧张起来,有股低气压在父女俩之间蔓延。
不知道为什么,时槿之一看到面前这个威严气势十足的老人,就本能产生了抵触情绪,感觉到不舒服。
她往后退了两步,遵循本能,保持着安全距离。
时清远注意到了她的动作,什么也没说,兀自坐到沙发椅上,指了指对面:“坐。”
俨然一副主人的样子。
事实上,他就是这个家的主人,大家长。
时槿之坐到他对面,低垂着脑袋,等他先开口。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地毯上的花纹样式被她数了个遍,衣角被她的手揪得皱皱巴巴,也没等到时清远说话。
她忍不住抬起头,正撞上时清远意味复杂的目光。
她又缩了回去,堪堪避开。
“槿之。”时清远一开口,浑厚的嗓音仿佛震入心肺。
她仍然对自己的名字没有太大反应,半晌才知道是在叫自己,转过目光与他对视,一脸茫然。
时清远拧了下眉,眼中似有无奈,重重地叹气:“爸爸不知道你这些年在外面经历了什么,但是既然回来了,就安心住在家里,这是你的家,你记得也好,不记得也好,依然是我的女儿,不管你想做一番怎样的事业,爸爸都会全力支持你,家永远是你的避风港,爸爸永远是你的后盾……”
他本来准备了一肚子话,想跟女儿好好聊聊,可是想到孩子目前的状况,又觉得说什么都很多余。
失忆是件坏事,女儿忘记了亲人,忘记了这个家。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失忆又是件好事,当仇恨的种子湮灭消亡,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僵了十几年的父女关系说不定能就此修复。
家里孩子多,每个都很优秀,尤其槿之,他打心眼里最喜欢。
可是这个女儿也最叛逆,说话要跟他顶一嘴,做事要跟他犟着来,浑身都是刺,常常让他又气又无奈。
“我不喜欢这里。”时槿之脱口就是要气死爹的话。
时清远眉毛抽搐了一下,清了清嗓子:“怎么?”
她沉默了。
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不喜欢,就是一种直觉。而所谓的父亲,看着还不如哥哥姐姐亲切一些。
“这是你家,不喜欢家里,你又能去哪儿?你现在什么都不记得,我怎么能放心让你住外面?”
“你就安心在家休养,想吃什么让厨师做,想买什么爸爸给你买,你要是不喜欢这个环境,我们可以换房子,家里又不是只有这一处地方住,只要你开心,乖一点,就是要去摘月亮,爸爸也给你造个火|箭送你去。”
时槿之:“……”
“槿之啊。”
“唔?”
时老爷子揉了下太阳穴,摆摆手,用妥协的语气说道:“如果你实在不喜欢,爸爸给你买套房子,你自己住也可以,位置你选,但是不能离家太远,车程二十分钟之内,要经常回来吃饭。”
这大概是他一生当中最低的姿态了。
时槿之心心念念着从姐姐那里再问些信息,并没有耐心听一个陌生人深情絮叨,于是敷衍道:“我考虑考虑吧,现在能让我一个人安静会儿么?”
“……”
他时清远这辈子就没被谁这么不待见过。
可是,自己的闺女,能有什么办法。
-
深夜,傅柏秋坐在书房里劈里啪啦地敲着键盘。
窗外夜色无边,电脑屏幕发出幽幽光亮,照映着她面无表情的脸,冰冷惨白,犹如鬼魅。
敲下最后一个字母,她点击保存,发送邮件,身子后仰靠着椅背,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而后拿起桌边的杯子,一晃,已经空了。
她关掉电脑,端着杯子下楼。
客厅里开着大灯,温馨明亮的鹅黄色灯光,给寒冷的冬夜添了一丝烟火气息,虽然现在这栋房子里只有她一个人住。
前天时恒之来拿走了妹妹的行李,还剩那架钢琴,要等他联系专业的搬琴师傅过来搬运,就在这两天。然后她的生活将彻底归于平静。
一段插曲,一个过客。
傅柏秋把杯子洗干净,倒扣着放在餐桌托盘里,而后摸到楼梯边的开关,打开小夜灯,再关了大灯,上楼。
刷牙,洗脸,开空调。
她抱着手机躺进被褥里,一边刷微博,一边等房间里变暖和。
热搜榜前十全部是娱乐新闻,这个明星出轨了,那个明星整容了,谁谁离婚了,谁谁谁生孩子了。
无聊透顶。
刷着刷着,她不知怎么就点进了时槿之的微博。
最新动态依然是那条官方化口吻的解约消息,下面的评论已经涨到了五万多。
时槿之有两千多万粉丝,平时随手一条日常博,转发评论都有三四千,若是发自拍照,则过万,流量互动直逼一线小花。
说她没有商业运作,傅柏秋是不信的。
当初代言某奢侈品牌的手表、珠宝,某某豪车品牌,受某国总统邀请开独奏会,国内就像炸了锅一样,把她吹上了天,然后各种娱乐性综艺邀约纷至沓来,当然,花边新闻也开始冒头。
大概就是那个时候迷失的吧。
至于后来是悬崖勒马,还是回归了初心,傅柏秋不得而知,只是每每想到那段时光,都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那么优秀,那么闪闪发光的一个人,真的是她的爱人吗?
唉——
傅柏秋暗暗叹了口气,退出微博,冷不丁看到短信收件箱的未读消息,点了进去。
这几天时槿之给她打了很多电话,发了很多条短信,微信消息,她一个没接,一条没回,无数次按捺住回应的冲动,虽然痛苦,但是值得。
她们已经结束了。
兜兜转转,回到原点而已。
她没看短信,直接删掉了,顺便清空收件箱,而后把手机连上充电器,放到床头柜上,关灯睡觉。
静谧无声的夜,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徘徊在入睡边缘的傅柏秋被惊得一个激灵,迷迷糊糊睁开眼,拔了充电器,把手机凑到跟前一看。
时恒之的电话。
不会这大晚上的来搬钢琴吧?
她没多想,滑下接听键,没来得及说话,便听到那头传来男人焦急的声音:“傅小姐,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槿之在你那里吗?”
“什么?”
“槿之在不在你那里?”他耐着性子重复问一遍。
傅柏秋懵了两秒,说:“不在。”
只听那边倒吸一口气,呼吸有些急乱,“好的,谢谢,打扰了。”说完就要挂电话。
“等等,怎么回事?”傅柏秋追问道,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一骨碌从被窝里爬起来。“她不是在家里吗?”
“不在。”时恒之的声音夹杂着焦虑与烦躁,“今天下午她说想出去走走,到现在也没回来,我这边打电话关机,一直在找,所以想问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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