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犯上
她絮絮开口,或许有着微微醉意,话就多了些:“那时你若开口,事情就会变了。你不会想着我、不会有今日废帝的事,为你择一封地,你也可过上平静的日子。元莞,赵原旧时的错误,是年轻气盛。”
“你想说,你也是年轻气盛?”元莞随之一笑,落在元乔眼中,又是嘲讽。
元乔羞得厉害,避开她的笑,纤细的羽睫颤之不停,须臾后复又抬首,望着元莞双眸中的自己:“我如何做、如何做来,你才会……才会原谅?”
一句磕磕绊绊的话就像是稚子询问先生,这篇文章怎么解,如何解得最得体。
元莞被她问得震惊,久久说不出话来,她从未想过原谅一词,对于皇帝而言,原谅一词就是大逆不道、以下犯上。
皇帝是没有错,错的只是臣下,她茫然,却见元乔眼中泛红,更不知如何回答:“我也不知。”
元乔极为敏锐,看懂她的心思,直言道:“情之一事,并无高贵之分。”
她想到之前元莞的卑微与低声下气,懵懂而热忱,恰是最好的说明。
望着元莞白皙的面容,她坦然一笑,微微靠近:“可再试试。”
试试?元莞未曾反应过来,就觉得酒香更为浓郁,唇角一软,元乔靠近过来。
元莞本该拒绝,可那股香气让她痴迷,就像是解药一般,丢了就失去性命。
元乔的吻,青涩如少女,一如她多年来空白的感情,凭着感觉去亲吻,不带任何技巧,气息淡淡,唇角似冰雪,可情动之间又似小火慢炖,将那味汤药熬制好。
第73章 大魔头
吻由浅深入, 一发不可收拾,觊觎多年的人主动将吻送上,酒色撩人, 哪里顾得上什么旧事。
酒意令人沉迷, 她主动回抱着元乔, 将人压制在榻上, 唇间的缠.绵难舍难分。
元乔眼中的水泽更深了些, 直到一滴泪珠滑过眼角,藏入发间, 没有引起元莞的注意。她被元乔撩动, 眼中情意愈发浓烈。
藏在心底间的情意被唤醒了一般,冲入脑海里,急遽而莽撞,不似前几次的戏弄,眼中的欲望更为迫切,拨开那层云雾,就是她心底的想法。
越吻越深,元乔气息微喘, 感觉背后被咯得发疼, 酒意散去大半, 望着身上热切的人, 眼睫轻颤几下,泪水再次滑下。
元莞看得仔细,被烫得心中一疼, 忙坐了起来, 又伸手扶她坐好,恼恨自己的莽撞, 被元乔一吻就失去心智。
紊乱的呼吸让两人都没有开口,元乔面色发烫,眼中的泪将落未落,就像被人欺负了一般。身侧的元莞却觉得不甘心,明明是她先来招惹的,却显得是她欺负人一般。
她起身就要走,可是一想,这样的行为就像欺负人心虚离开一眼,便道:“你别哭了……”
元乔茫然抬首,在眼睑下摸到泪痕,指尖染着凉意,迅速将泪抹去,再见元莞,她眼睛也是红色的,极为不耐,方才的事明明都已情动,却又生生止住。
“你回府吧。”她伸手将襟口整理好,眼睛却红得更加厉害。元莞走了两步,又折回去,解释:“方才是你、是你先的,不是我。”
不要这么委屈,她也很委屈,无事就来撩拨,哪里像是皇帝。
与从前不大一样了。
元乔垂眸,红晕渐渐爬上耳廓、脸颊,努力使自己面色肃然,道:“我知晓。”
“那你哭什么?”元莞不懂了。
话问得太直白,元乔羞于启齿,将散下的鬓发捋至耳后,依旧道:“你先回府。”
“不回去。”元莞犯了倔脾气,尤其是眼下的元乔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明明撩拨在先,怎地她就委屈了。
她只知自己是被动,忽略将人压在坐榻上的事。
元乔就算喜欢面前的人,也做不到说出露骨的话,见她不走,自己整理好衣襟后就欲离开,元莞气得不行,张口就道:“元乔。”
本就心虚的人被吓得身子一晃,双脚似是黏在了地砖上,如何都迈不动。元莞走至她身前,望着她:“我没有欺负你,这次没有。”
“嗯,没有。”元乔不敢看她,低眸看着她的裙摆,那里绣着一支并蒂莲,行动间莲似被风吹得摇曳,很好看。
她沉浸于衣裳好看的思绪中,元莞恶狠狠地开口:“那你等眼睛不红了再出去,不然若竹又以为我欺负你。”
片刻的沉淀,元乔的情绪恢复了,淡然一笑,将羞涩掩入心底,唇角抿了抿,才开口:“方才你动心了。”
“没有。”元莞迅速反驳,又见元乔眼中的笑意,觉得她更加坏了,回道:“你是故意的,故意引.诱我。”
引.诱二字,太过露骨。
元乔脸色又红了。
元莞说完就后悔自己口不择言了,面红耳赤地离开,楼外的禁军这才随之撤离。
楼内的元乔当真听话地没有回去,而是走食案旁,给自己斟了盏酒,扬首饮尽,动作利落,大有犹有不悔之意。
有了元莞提醒后,赵原入城防营约束手下,对其他人的招揽亦是置若罔闻,做了很好的先锋,陆续旧日的城防军撤出临安城。
赵原成了铁板一块,再入京的军效仿,一时间令勋贵竹篮打水一场空,纷纷开始慌了,四处走动。
除去赵原外,其他人与元莞都没有联系,元莞令人盯紧,不去插手城防营的事,亦不去招揽新军,听之随之,就这么看着其他人左右游走,一无所获。
皇城司有了前车之鉴,盯得紧,但凡有所动作,就会上报陛下。
陆连枝来过几次,送酒送点心,元莞后在元乔的酒库中随意找了些做回礼,至于点心,让落霞做了些回过去,总之,不占她一钱便宜,泾渭分明。
两人相识近一年,陆连枝屡次表达爱意,她拒绝得多了,见到陆连枝也有些头疼。
陆连枝热情,情意真假不知,但是对她已有些利用,身在临安城内,保持初心的人没有几人,陆连枝已然沉沦,没有原来干净的模样了。
她虽不曾点破,心中却很清楚,对她敬而远之,平日里说话也会留神。
第二批易军的人要在年初来了,彼时礼院的人还没有消息,走了一年,还未至布苏,让人不免担忧,路途太远,通商之路就会愈发艰难。
元乔命第二波人又去了,依旧带着陆家的人,若去年的人在中途全军覆没,这些人也能及时补上。
既然再派人,少不得与陆连枝吩咐几句,元乔放心不下,将人召入宫,仔细叮嘱。
皇帝对布苏的事看得很重,陆连枝也有所察觉,毕竟之前已去过人了,今年又派遣,意志坚定。左右一想,对陆家也有益处,能为皇帝办事,就能临安城内博取立足之地。
召见陆连枝的事,半日间就传遍临安城,又是易军的紧要关头,陆府又多了走动的人。
听到消息的元莞在与元乔对弈,她本无心下棋,偏偏元乔要说布苏之事,只得耐心坐下。自升平楼内一吻后,两人之间发生微妙变化,元莞故意忽视,元乔却时常出现在面前,就算躲避也不行。
她执黑子先走,元乔步步紧逼,棋局走得艰难,还要分心去问布苏的事,元莞力不从心,落棋的步子就慢了下来,元乔也不催她,静静等着。
元莞斟酌许久,才走了一步,口中问着陆连枝的事:“你是有意捧着陆连枝?”
陆家就是一商户,能有今日的地位,无非是在雪灾中的功劳,兼之后来布苏通商。这些都并非是大事,但将陆家的地位推至高位,若无元乔的有心纵容,就是陆连枝自己的筹谋了。
元莞落子慢,元乔就很快,将她后路轻易堵了,元莞浮躁,她则很从容:“陆连枝心思玲珑,是一善筹谋之人,眼下她还年轻,就如在勋贵中左右逢源,再过几载,就有很大的成就。”
“那也有陛下的功劳,捧着商户做什么?我若没有猜错,她可不是你良臣之选,你莫要被骗了。”元莞随意道,她与陆连枝走得近,对她如今的心机与地位,都很清楚,再过些时日,陆家地位就会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