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犯上
魏国长公主见到元乔后,眼皮子颤了颤,吩咐屋内的人都退了出去,元乔没有掩藏,直言说起昨日的事情来。
“您昨日说的话,我想了很久,不明白您的想法,且不论那人告诉您的用意,单论您令元莞离开,就是称了那人的心意。”
魏国长公主被元乔直白的话说得不知如何回答,她并非傻子,知晓陆连枝的用意,可说得也是常事,没有添油加醋,更没有捏造事实。
“她说的是实话?”
“实话又如何?”元乔抬眸,直视魏国长公主,叫人心生寒意。
自她为帝后,魏国长公主就没有再仗着长姐的身份与她说教,如今被她冷冷一看,心中发憷,可事关朝廷,就不得不继续开口:“元莞道你二人清白,不如就此罢手,对你、对她都很好,皆大欢喜。”
“哪里来的皆大欢喜?”元乔又是反问。
魏国长公主倒吸一口冷气,道:“你的身份不适宜纳女子入宫,你该知晓大宋无此先例,且世人都以为你与元莞是姑侄。”
“无先例可开先例,好比女子为帝;世人以为是世人无知,元莞勤奋,于政事而言又有天赋,若非血脉不明,我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行废帝之事。”元乔道。
一番话让魏国长公主语塞,昨日元莞还是好言语解释,今日元乔则是来讲道理,且以帝王的身份来说理。
元乔意思坚决,她顿觉两人陷入泥潭内,执迷不悟,需要人来劝醒,道:“让百姓唾弃,朝堂不宁,就是你二人的初衷?”
“朝堂不会不宁,这是我的保证。”元乔语气缓和下来。
魏国长公主不信,当初一个刘氏得宠,险些让先帝失心智,幸而最后悬崖勒马,如今换作元乔,她不敢再赌。
“到了朝堂不宁那日,你如何收拾,可有先帝力挽狂澜的魄力?”
她不闻政事,不知元乔的手段,只认为元乔不如先帝,又道:“先帝当初托付于你,你又能托付何人,且你二人都是女子,上不得台面,群臣可还会再臣服你?”
元乔从容,见到魏国长公主红了面色,叹道:“我自有打算。”
“你若当真喜欢元莞,当初就不该自立,帝位交于旁人,你爱如何闹,就如何闹,不会有人在意。眼下既已成了皇帝,就该想着百姓、想着大宋,而不是为一己私欲,闹得天下不宁。”
几句话说完,魏国长公主气得胸口起伏,额上青筋都呈现出来。
“您的话,我之前想过。您就当我自私,朝堂之事不会丢下不管,自私一回,也不会辜负先帝、不会辜负我身上流淌的元氏血脉。”元乔起身,眸色几无波澜,道:“您也莫要逼着元莞离开临安,您看重陆家、看重陆连枝,元莞离开临安城,我便将所有的罪责置于陆家。”
元乔几乎从未威胁过人,初次做来,心中微有些愧疚,可比起陆连枝的做法,已然好过很多。
“你当真执迷不悟?”魏国长公主气得愤然起身,看着元乔:“你莫要忘了,你的身份。”
“我身上流淌着的是元氏的血,比起元莞,强了很多。”元乔道。
魏国长公主被她威胁不觉生气,只觉得痛心,忍着怒气开口:“可你的皇位来历不正。”
“来历不正,我也是皇帝。您觉得我来历不正,可去看看,元氏宗室里可有适合的能人。”元乔轻声回答,当初她选择之际,就将宗室子弟都择选过,无人合适。
一旦换了皇帝,宗室不服新帝,会生内乱,城防军又是一盘散沙,外敌趁机而入,朝廷必乱。
说起政事,魏国长公主被堵得说不出话来,眼睁睁地看着元乔离开。
元乔来去匆匆,没有长时间停留,路过元府,令车夫停了下来,让人去询问元莞在做什么。
烈日当头,元莞在竹楼里玩水,清净又凉爽。
她也就没有去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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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离开魏国长公主府后,元乔就没有见过元莞,似是被魏国长公主的话戳动,于政事上更为勤勉。城防军换防后,少不得又是一波风雨,唯有赵原做事把稳,水泼不进,火烧不到。
元莞暗地里给了不少帮助,也没有点明,赵原知晓后,心中更为感激。
夏日过去后,元乔染恙了,病了几日,朝会也没有落下,元莞自旁人处得知皇帝病了,略有些惊讶。元乔身体不差,怎地忽而就感染风寒。
不过人吃五谷,都会生病,想通之后也没有奇怪。
她想着,好歹得进宫看看,不然显得她心肠不好,打定主意后,陆连枝却登门了,被门人拦下后,也没有生气,道是布苏有回信了。
陆家的信比起朝廷的更为快些,他们有专门的渠道,通过货商传回来。
她持信而来,元莞不好拒绝,请她入内。
一见面,陆连枝就慨然一笑,如初见相似:“我晓得你生我气,多日不肯见我。”
元莞不理会她的讨好,只问布苏的事。陆连枝习惯她的漠视,将信递至她的手中,笑着望她:“魏国长公主是不是凶你了?”
信上所言,是他们到达布苏,路上遇到许多波折,因饥渴或伤痛失去不少同伴,礼院的人所剩无几,好在是找到了布苏之地,正与之洽谈。
看过信之后,元莞也没有太多的波澜,递给陆连枝:“他们去用了一年半的时间,回来也用一年半?”
“那倒未必,回来顺利,最多六月可达。”陆连枝道,去时不知道路,回来有了经验,事半功倍。
元莞颔首,她又道:“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陆连枝紧贴着不放,元莞不好不答,“没有。”
“你的眼睛告诉我,你很生气。不过我觉得我没有错,你与陛下本就不可能,且不说她是皇帝,不会钟情于你。朝臣也不会任由她立后的,到时因你一人而引起纷争,人人会认为你祸国。”陆连枝好心给她分析。
元莞没有动容,冷眼望着她:“你觉得没有错,那是你的事,我同你没有关系。”
“如何没有关系,你早日想开,我也很开心。我喜欢你不是一日功夫,也从未放弃过。虽说我没有陛下的权势,可我对你很认真,钟情你一人。你若同意,我们可以离开临安,择一宁静之地而住,依山傍水,多自在。”陆连枝得了机会,将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她对元莞的心很真。
真到触手可碰,而皇帝的感情缥缈,做不得真。
可惜元莞就是不明白这些。
她叹息又苦恼,面前是人无动于衷,好奇道:“你喜欢陛下哪里?”
“我不喜欢陛下。”元莞口是心非。
陆连枝不信她的话:“我不信,你说她哪里好,我去学来就就是。”
这样的话太过天真又委屈求全,元莞不想她再继续下去,便道:“人与人不同,你学她作甚,再者你有自己的好,陆家蒸蒸日上,你将心思放在上面才是正道,何必与我纠缠不清,不值得。”
“元莞,你觉得不值得,那是因为你不喜欢我。你对陛下难道就觉得值得?依我看,更加不值得,她是皇帝,可喜欢不同的人,心里可同时拥有皇夫、侍君,还有数不清的宫人,你喜欢她,就值得?”
元莞皱眉:“哪里来的皇夫、侍君,你不要随意议论陛下。”
“我说的是实话,元莞你醒醒,你与陛下不合适,不会有结果的。”陆连枝长叹一声,想起之前的事,再度解释:“我告诉魏国长公主,就是想让你明白,你与陛下的感情不会得到结果,你该早日醒悟。”
元莞懒得理会她的自言自语,令落霞送客,自己入宫去见元乔。
难得见一面,陆连枝不想走,努力解释道:“你且听我一言。”
元莞转回屋,陆连枝干跺脚,被落霞请出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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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染恙,两府照旧运行,政事也没有断过,垂拱殿外的朝臣如往日一样静候。
元莞悄悄入宫之际,朝臣三三两两候着,可见今日事务不少,皇帝能见朝臣,多半就染了小风寒,她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