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犯上
帖子辗转落在元乔的手中,知微见著,她未曾见到魏国公主府的帖子, “魏国长公主心是好的, 只是年岁大了些, 不通理。”
“我并未在意她, 她能守口如瓶已不容易。”元莞道。
元乔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她待魏国长公主如姐如母,不想会是第一个不同意的。将来昭告天下, 可想而知, 会有多少人来反对。
良久后,她叹出一口气, 对面的元莞出声:“陛下此时后悔,还能来得及,你我依旧是清白的。”
元乔将帖子放下,认真道:“赵原在接管城防军,上官彧同周晋相处甚为融洽,且周晋得你辅助,在中书顺风顺水,如今只剩下枢密院苏闻。”
简而言之,她不后悔。
心中的愧疚越深,越不会动摇,做不到今日图上的情景,但在宫城内与元莞相守,还是能做到的。
元乔并非是犹豫不决之人,一旦下了决定就难以更改,元莞早就领教过她的决心,方才不过是随意一说罢了。
枢密院比起中书更为棘手,枢密院管的是各地军权,若要变动,还需些时日,她是不急的,“枢密院不急,徐徐图之,倒是资善堂内的孩子,你如何做?”
“养着,令人好生看管。”
“我观察过,那四人都在攀比,学业虽好,脑子也灵活,心思怕是不正。”元莞忍不住说出想法,她也是储君之位上走来的,四个孩子又非亲兄弟,被各自父母教得不似孩子,平日里的言行举止是好,可一旦有了利益冲突,就不会像眼前这般和谐。
元乔道:“既然不可,就挑着厉害的送出宫去,再择人入宫。”
“你这是想将宗室里的孩子都挑一遍,你就没有合意的?”元莞看不懂她的心思,就这几人都快令宗室不安,再重新选择,就不怕那些人暗地里打起来?
“你这是要坐山观虎斗?还是想让宗室自己乱?你有了收场的方法?”
元莞接连一串问题,元乔不知该回答哪个,只道:“我意不在那四人。”
那四个孩子父亲背后的权势都不可小觑,假以时日,过继立为储君,就会存在父权与皇权相争的局面。眼下虽将人揽进宫,不过是让他们父亲安心等候,谨遵圣意罢了。
元乔的心思与筹谋,元莞已然分不清了,亦不想去猜测,旋即不再问了,反是意欢的去留让她在意:“你如何对待意欢?”
“你若喜欢她,就留下,隆安郡王惧内,对她不太关注,她的去留极为好办。”
“惧内?”元莞听到新词,想了想,问道:“是不是民间的母老虎?”
元乔手中的茶颤了颤,勉强道:“或许是的。”
“母老虎、母老虎……”元莞呢喃几句,看着元乔揶揄道:“陛下惧内吗?”
元乔方入口的茶就呛了起来,接连咳嗽几声,将茶盏慌忙放下,背过身去咳嗽,错过元莞眼中的狡黠。
外间婢女没有吩咐就进不来,元莞起身给她拍了拍脊背,故作好心道:“陛下惧内便惧内,呛到了对心肺不好,你近年来身体本就不如常人,何苦再糟蹋自己的身体,不如放宽心。”
元乔不停地咳嗽,背上安抚她的那只手拍得她心口发麻、又添了一股燥热,偏偏元莞似个话痨一般,打开话匣子就不停了,唠叨不停。
面对调侃的话,她真的是无地自容,半晌才拂开元莞的手:“你莫要说话了。”
“陛下觉得我聒噪?”元莞恍然一惊,及时道:“那我不说话了。”
说不说话,就不说话,屋内陡然安静下来。
无人开口,方才惧内的话在元乔耳畔萦绕,不如开口说话的好,只是她让人莫要开口,自己再反悔,元莞又会得理不饶人。
再看对面的人,垂首整理着今日买来的书,她想忘记‘惧内’这件事,只得主动开口:“你怎地买了这么多?”
“随意看看,还是些话本子。”元莞随口答了一句,整理才发现其中有几本书并非是她的,是撞她那人的,想必小厮分错了,她看中的几本游记也不见了,多半是被那人拿走了。
她整理着,随手翻开那几本多来的书,诗词文本,并无可读之处,随后翻了翻,诗词没有了,反出现图画。
画是一案几,几上有一女子,深衣袒露……她忽而觉得眼熟,又翻回第一页,感觉到有人在盯着自己,抬头去看,元乔双眸如秋水,正凝视着她。
“你怎么了?”
元莞被问得心口一颤,张口道:“没事、没事,你今日可回宫?”
“安排妥当了,不回宫,你好像不舒服?”元乔方才未看得清,只见元莞手中书壳写着诗词几字,并无不妥。
元莞镇定地将书一本一本整理好,放在一侧,起身向外看去:“ 我去看看意欢,你可去?”
“嗯。”元乔狐疑地看看一眼方才的书,选择跟着元莞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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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就已食言,今日又半日不见人,再见到孩子,嘴巴早就翘了起来,气鼓鼓地盯着两人:“说谎就要挨手板的。”
元莞故作一笑:“挨手板就不能吃点心果子,真是可惜。”
“什么点心果子?”意欢眨了眨眼,朝着元莞身后看去,婢女手中拎着一食盒,她急忙走过去。
瞬息就不生气了,元乔忽而道:“还是孩子好哄。”
“那是,当年被你几手板就吓得乖乖回宫去了,还没吃到果子点心。”元莞哼了一声,身后的元乔就不再提了。
意欢不知长辈之间的事,拉着小姑母坐下吃点心,掰着手指算了算:“还有一日就要去上课了。”
免朝七日,资善堂也跟着不上课,意欢跟着玩了七日,乐不思归,每日掰着手指去算时辰。
见她愁眉苦脸,元莞觉得有趣:“嗯,我送你过去。”
隆安郡王几乎不管孩子,在宫里也好,出宫也罢,都不会过问一声,在元莞眼里这并非是惧内,是毫不在意自己孩子的生死。
看着元意欢吃,她想起苏颜,令人去找。
直到黄欢,苏颜才回来,径直回院子去休息,元莞也未曾在意。她说送孩子去资善堂,就当真会送,初八这日亲自送她去资善堂。
再出资善堂,元乔令她去垂拱殿。
通商一事,布苏准备好国书,需与礼院商议具体细节,皇帝欲留下阿布郡主。
阿布郡主提议见一面元莞,是以,元乔才将人请去。
入殿后,不仅有皇帝,还有礼院的人在,阿布瞧着与那日穿着不同的元莞:“你与那日不同。”
那日不过是民间服饰,简单为主,今日穿一身宫装,纵依旧是小衫长裙,也精致许多,金丝银线,非民间可比。
元莞笑了笑:“郡主比那夜也更漂亮了。”
寒暄的话在大宋听来极为寻常,阿布却当真了,眼里漾过欣喜,回夸她:“你也很漂亮。”
“郡主找我有事?”元莞适时出声,免得她又开口再说什么美貌的话。
阿布道:“你们陛下请我留下,与你们联姻。”
元乔几日前提过,约莫等元清出孝期就会宣旨,她颔首:“你会喜欢上大宋的。”
“嗯,我无地可去,不知可能借住在你的府上?”阿布谦逊一问,面带虔诚的笑意,她认为元莞与她眸色一样,比起旁人更为亲切些。
元莞头疼,她府里已有个苏颜,周明艳与陆连枝时不时地去做客,再添一位布苏郡主,府里岂不会乱套了。
她看向元乔,眨眨眼。
元乔这才开口:“郡主不必担心,宫内安静,不如你先住在宫里,待郡主府造成后,你再搬出去。”
“住宫里不大好,我听说只有陛下后妃才可住在宫里,我不要做陛下后妃的。”阿布皱眉拒绝。
拒绝的话很耿直,就连礼院的人都把持不住地笑了起来,元乔不好再解释,礼院的人替她解忧,先开口:“陛下是女子,不会纳后妃,只会选皇夫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