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昨
她突然觉得柳词离她好远,张开了嘴,可又不知道该什么,悻悻地闭上。
柳词赶她了,“你先回去吧,明天不是还要去学画画?不是说笔还是什么没买,赶紧想想还缺什么,别上课了又问人借。”
贺毓又哦了一声,就愣愣地下楼了。
她下楼的脚步声和平时蹦蹦跳跳天差地别,连在楼下踩缝纫机的沈思君都听出不对劲了,在还在愣神的贺毓经过的时候拉了她一下,“哎哎哎你过来,怎么回事,魂都没了。”
贺毓啊了一声,挠了挠头,“我没啊。”
沈思君:“是没魂了。”
她把贺毓拉倒自己这边坐下,“跟小词吵架了?跟姐说说?”
贺毓摇头,“没吵架。”
沈思君的头发很长,还有点卷,海藻似地垂在胸前,香水味儿还特好闻,贺毓被冲得更晕了。
沈思君往上头看了一眼,叹了口气,“就你这脑子,怎么不会绕绕弯呢?”
贺毓:“我骑车绕弯很稳的,”
沈思君:“……”
其实隐隐有点明白的大人摇了摇头,伸手点了点贺毓的额头,“你啊你,一天天跟鱼似的,多大岁数了,能不能收收心别那么咋咋呼呼的?”
贺毓皱着脸,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姐,我觉得柳词好像要跟我拆伙。”
沈思君笑出了声,戳了戳贺毓的脸,“跟我说有什么用,你问柳词去啊?问她是不是要跟你拆伙。”
贺毓摇头,整个人有点像没了水分的枸杞,干巴巴的。
“我回去了。”
沈思君看她跟幽灵似地推开门走了,摇了摇头,低头继续干活。
柳词过了半个多小时才下来,临走的时候被沈思君问了句:“真要拆伙啊?”
小朋友的变扭在大人眼里怪好玩的,沈思君一直觉得这俩有点像没头脑和不高兴。
柳词认真地点头:“是啊。”
第21章
第二天贺毓起了一大早, 洪兰纹还没去上班,瞧见平时能睡到太阳晒屁股的人出现在眼前吓了一跳, “今天什么日子啊?”
贺毓刚刷完牙还没洗脸, 嘴角还有牙膏沫,随便抹了抹, “睡不着。”
把她妈给逗乐了,“平时这么能睡的人,”洪兰纹伸手摸了摸贺毓翘起的刘海,“想什么睡不着呢。”
贺毓叹了口气, “你又不懂。”
她跟她妈说话一向没大没小,张望了一下,问:“他呢?”
洪兰纹知道贺毓问的是谁, 无奈地笑了笑,“还没回来过呢。”
贺毓嗤了一声,“不回来才好。”
准是去打牌打了一夜。
“起来了就过来吃早饭,下午不是还要学画画去么?”
贺毓嗯了一声,收拾完之后出了门, 她学画画跟的是以前学校的美术老师,市里并不是没有专门的美术高中,只是学费很贵, 她不想给洪兰纹太大的压力,就骗她妈说没考上。
其实没去考,再说了,上美术高中柳词也不能去, 分开三年也太漫长了。
她不愿意。
可柳词已经不愿意和她一块了,贺毓也不知道自己一晚上到底睡了没睡,只觉得头昏昏沉沉的,冷水洗了脸之后清醒不少,但还是觉得不舒服。
洪兰纹看她吃早饭的时候都心不在焉,也没多问,毕竟贺毓是她放养的,虽然有时候咋咋呼呼,其实性格还算可以,有需要,也会跟她说。
女儿不想说,她也不强求。
“妈,你说我能不能考上啊?”
要出门的时候贺毓提着她的画包问了句。
被洪兰纹捏了一下耳朵,“你最好给我争气点,不然你妈话都放出去,面子往哪搁啊。”
贺毓配合地露出痛死了的表情,意思意思地挣扎了两下,“我会努力的。”
洪兰纹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最好是。”
她慢吞吞地下楼,在楼下往柳词那边看了眼,结果转头看到了柳语。
刚上初中的柳语看着比柳词招人喜欢得多,一天到晚笑眯眯的,小姑娘脸有点圆,看到贺毓打了声招呼,喊了声姐。
“你找我姐吗?”
贺毓:“没啊,我就随便看一眼。”
柳语抿着嘴,不太明白贺毓为什么这么说,不过她也没多想,歪了歪头,“你要出去了吗?”
贺毓点头,“我拉个车。”
她的手拆了纱布之后看着是挺正常的,其实每天还要喷药,昨天睡前喷得有点多,以至于药味盖过了她衣服的味道,柳语闻了闻,颇为关切地问:“你这样骑车没问题吗?”
然后她被贺毓刮了一下鼻子,“你瞎操什么心,我好着呢。”
还表演了一下秀肌肉的姿势,可惜她也不是什么是健美选手,这个动作只能被划入滑稽的范畴,把柳语笑得肚子都痛了。
贺毓拉着车冲她挥手,“走了啊。”
柳语手上还拎着豆浆,看着贺毓往前走了几步,把车停在一边,上楼去了。
她眨了眨眼,心想那不是那个晓礼姐姐的家么。
以前周末不是自己姐姐和贺毓姐一块的吗?
柳语和柳词住一个屋子,隐隐约约能感觉到柳词的心情不好,天刚亮柳词就起来了,柳语睡意朦胧还能听到柳词翻书的声音。
她其实压力挺大,姐姐成绩太好,也不爱说话,虽然是亲的,但并不是无话不说。
爸爸又不管事,妈妈又是一个成天看着就心情不好的人,加上弟弟妹妹吵吵闹闹,家里其实很烦人。
所以柳语不太喜欢家里,也更喜欢贺毓那种性格的姐姐。
可喜欢是一码事,但看平常跟自己姐姐形影不离的贺毓跟别人一块玩了,周末都没她姐,柳语又有点生气。
她跑上楼,还没推开门就喊了声震天响的姐,把柳词吓了一跳。
“怎么了?”
“贺毓怎么没找你出去玩啊?——”
贺毓走进廉晓礼家的时候廉晓礼刚洗完头,还在吹头发,她家住一楼,推开门就是,楼上的住户不过她这边,往后巷走,还挺清净的。
“咦,你爸妈呢?”
“我爸爸去外地了,妈妈大早上就去店里了。”
廉晓礼家卖衣服,还有一些配饰,耳环什么的,贺毓也去溜达过,那些衣服是挺好看,反正不适合她这个年龄段的。
现在看廉晓礼,觉得大概只是不适合她自己。
廉晓礼穿起来就挺好看的。
廉晓礼穿着一条格子裙,里面是一件白色蕾丝立领的衬衫,看着就乖。贺毓看她吹头发觉得无聊,就拉了一只凳子坐边上,廉晓礼:“你可以玩我的游戏。”
她的声音被吹风机的声音盖住,贺毓啊了一声。
“我说,你可以拿我手机玩游戏。”
贺毓哦了一声,摇了摇头,“我趴会儿。”
她还打了个哈欠,廉晓礼问她:“你昨天晚上没睡好?”
贺毓挠了挠头,她今天的刘海格外地翘起,蟋蟀似地往外戳出两根,“是啊。”
她眯了眯眼,廉晓礼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等会我把你这两搓拉拉直?”
贺毓来了兴趣:“你会啊?”
廉晓礼点点头。
廉晓礼的家庭条件比贺毓家好不少,起码能组一小套,等廉晓礼吹完头发,贺毓被她摁着夹刘海的时候才知道她家在隔壁区还有套房子。
“原来你家那么有钱,那还来这边干什么?”
贺毓还在打哈欠,被廉晓礼按着动弹不得,夹个刘海的姿势实在太近了,贺毓坐在沙发上,廉晓礼半蹲着站在她面前。
“因为我妈说这边人流量大,那条街生意确实好呀,你看思凡。”
烟行笼巷的确算得上整个城市的中心,因为太老,偶尔还夹着几栋古建筑,又显得金贵起来,政府还会拨款,虽然住的都是一些穷人,其实房东都富得流油。
这两年高速发展,不少人来这边旅游还专门挑挑拣拣这种破落巷子,美名其曰失落的古意,贺毓是没琢磨出啥,她只是觉得抽水马桶都没有的地方条件实在恶劣,冬天瑟瑟发抖,夏天热得想要跳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