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宋卖火锅
下午要考两科,一科是《论语》背诵,抽到哪则背哪则,一科《诗经》释义,给出一句,要求填出上下文,还要简单写一下自己的理解。
其实,只要第一科能背过就算过了,毕竟只是考察孩子们的基础,入了学之后都要重新学。
至于第二科是为了选拔“优等者\',编入甲字班,重点培养,三两年后,优秀者可选入太学。
小崽很幸运,考到的释义刚好《七月》中“蟋蟀入我床下”的部分。
他第一次鼓起勇气向唐玄请教问题,唐玄给他讲的就是这一段。唐玄说的每一个字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小家伙欢欢喜喜地写下来,想了想,又加上自己的理解,比如司南偶尔会说起的农人劳作辛苦,要珍惜粮食之类的。
巡场的先生经过他身边,先是注意到了他的“崽崽手”,又看到他写下的答案,既惋惜又动容。
惋惜的是这么好的苗子居然不能做官,动容的是即便遭此厄运,小家伙依旧乐观、自信、从容且优秀,吾辈之人,又有什么理由不努力呢?
两场考试总共一个时辰,司南度过了人生中最漫长的两小时。
直到瞧见自家几个小萝卜头手牵手出来,提着的心才放下。
司南没问他们考得怎么办,只是瞧着每一个小家伙都挺开心的,就放心了。
第二天放榜。
槐树特意告了一天假,骑着三轮带孩子们去看成绩。
司南和唐玄等在家里,和面剁馅做炕馍,想着如果考得好就当作奖励,没考好就是安慰。
孩子们回来得很快。
模样有些不对劲。
除了小崽,其余几个眼睛红红的,捂着小屁股,看样子像是被槐树揍了。小崽也抱着小圆手,一脸做错事的表情。
司南不禁怀疑,该不会都没考上了吧?
槐树一脸愧疚:“小崽进了甲字班,冬枣进了武学馆,其余几个……都不成。”
孩子们耷拉着脑袋道歉,生怕司南不高兴。
司南连忙安慰:“没事,今年考不过还有明年,那什么,为了庆祝崽子们顺利考完,今天郡王亲自下厨,做一道非常非常美味的羊肉炕馍!”
孩子们怯怯地点了点小脑袋,还是蔫蔫的。
司南拍拍手,“让咱们一起恭喜小崽和冬枣,好不好?”
孩子们这才精神了些,啪啪鼓掌。
最让人惊喜的就是冬枣。
原本他是几个人里念书最差的,却在出考场的时候撑住了一根断掉的柱子,幸运得被武学馆的总教头选中,和二郎成了同窗。
——这个班的学生不分年龄,统一教授骑射拳脚,每年都有优秀者被选入禁军,最低也是从八品,可谓是平步青云。
小家伙到现在都蒙蒙的,不知道这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司南担心其余孩子不开心,提前给他们准备了礼物,让他们去屋里拿。
孩子们小声道了谢,一个个垂着小脑袋进了屋。
过了一会儿,突然听到屋里传来“吭哧吭哧”的声音,司南还以为小家伙们哭了,连忙跑到窗边往里看——
哪里是哭!
孩子们正扯着他刚刚送的大花风筝,打着滚偷偷笑。
“没考上可真开心呀!”
“不用去若水书院,不用每月都考试,考不过还得被打手心!”
“是啊,咱们就是咸鱼啊!”
二豆举手,“我是想做厨子的咸鱼!”
小木头和小狗子举手,“我们是想做木匠的咸鱼!”
小馒头和小茄子举手,“我们是暂时还不知道要做什么的咸鱼!”
小咸鱼们脑袋笨笨什么都学不好,就想一辈子赖在师父哥身边!
司南:……
呵呵、呵呵呵。
分分钟整理出“小咸鱼的一百种吃法”。
槐树讪讪地替弟弟们讲情:“师父别气,回来的路上我已经狠狠揍了一顿。”
司南瞄了他一眼,“咱家不兴家暴。”
只会用更残忍的方法!
司南回到灶台前,愤愤道:“多放肉,用油煎,争取香出八道街。”
然后馋着那群小咸鱼,一口都不许吃!
唐玄笑笑,应了声好。
为了崽子们,他第一次亲自上手做吃食。
就像许多小说里描述的那样,和面的时候,面多了加水,水多了加面,原本只有半盆面,愣是被他和成了满满一盆。
司南好气又好笑,“你还是去剁馅吧!”
唐玄看着他的小白手在面上揉来揉去,舍不得走,“你不怕我把案板剁裂了?”
“那你还是和面吧,我去剁。”司南连忙把手从面团里拔出来。
唐玄又给他按回去,“我不会,你教我。”
司南陷在他怀里,拿后脑勺撞了撞他下巴,“脸呢?”
唐玄笑,“不要了。”
面盆中,两双手勾勾缠缠,把面团揉捏得服服帖帖,愣是和出一股爱情的酸臭味。
司南说到做到。
晚饭,他和唐玄吃的是用羊油、羊腿肉、小香葱烙出来的羊肉炕馍,层层叠叠,外焦里香,羊肉和孜然的香气肆无忌惮地勾引着味蕾。
还有鲜亮的羊杂汤,足足用羊头和大棒骨熬了三个时辰,除了盐和葱多余的调料一律不放,只要羊肉本身的鲜味。
锅一开,奶白色的汤汁咕嘟咕嘟冒着泡,就像司南说的,香出八道街去。
孩子们馋得直吞口水,然而只能眼睁睁看着,啃着干馒头吃清粥。
小崽、冬枣和槐树作为“帮凶”,和其余孩子同甘共苦。
直到夜深人静,司南去睡了,孩子们才窸窸窣窣摸到厨房,生起面包炉,将剩下的炕馍烤得酥酥脆脆,吃了个肚圆。
条条崽看看孩子们,又看看司南的屋子,纠结得要死。
要去告状吗?
厉害的两脚兽也在欸!
官家终于好些了,唐玄以司南立的字据相要挟,厚着脸皮要“睡他”。
大总攻不带怕的,躺平任睡。
完了还主动摊开手臂,把唐玄的脑袋放上去。
他就是料定了,这屋子隔音差,有孩子们在,唐玄不会做什么。当然,他也不会做什么——这句必须补上。
两个年轻的身体,这样亲密地挨在一起,难免心猿意马。
为了转移注意力,司南主动挑起话题:“官家身子彻底好了吗?”
唐玄嗯了声:“医官诊过脉,大好了。今晨吃了两大碗粥,你叫人送去的山楂糕也用了半块,说是极喜欢。”
司南闷笑,“我还怕他知道是我送的,气得吃不下。”
唐玄沉默了片刻,摸摸他的头,“官家并非针对你,还请你不要记恨他。”
司南啧了声,捏了捏他的脸,“燕郡王这么懂礼貌吗?枕着我的胳膊对我说‘请’?”
唐玄不由笑了,亲昵地蹭蹭他额头,叹道:“这半年官家老得特别快,从前纵使有几根白发,梳头娘子遮一遮,不会叫人瞧见。如今,已经多得遮不住了。”
——所以,即使怪他,也不能再半夜抓猫来吵他了。
司南拢住他的肩,轻声说:“不要自责,我不会怪他。不是因为我多大度,而是因为他是你的养父,是你在乎的人。”黑暗中,唐玄又沉默了好一会儿,寻到他的唇,亲了亲,嗓音微哑:“多谢。”
司南咬了他一口,不满道:“再客气,就从我床上滚下去。”
“不要。”唐玄笑着,不仅没滚下去,还滚到了他身上。
司南支着腿,想把他掀下去,却不小心碰到不该碰的位置,双双一僵。
唐玄呼吸有些重。
司南也好不到哪儿去。
“快,说些什么。”
分分心……
唐玄哑声道:“想要了?”
“说别的!”司南挺着腰,往里挪了挪。
唐玄却不肯放跑他,一边撩拨一边沉着嗓子道:“吃山楂糕的时候,官家说,南哥儿有心了,让我给你带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