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钓
登记造册,既方便了查案溯源,也会方便有背景的幕后黑手针对性打击报复。
与寒江雪一同排队的,还有几个衣着朴素的读书人,他们满脸羞赧,因为他们拿了太多的笔墨纸砚,还有成堆成册的书籍,倒也不是不可以拿这么多,只是和两手空空的寒江雪一比,就显得有点过了。
寒江雪倒是并不这么觉得,他还主动提醒:“在他新进门的小妾房中,书比这个还新还全。这个时候就别讲究什么男女大防了,反正主人都被抓起来了。”
古代的书籍是比较贵的,对于贫穷的学子来说,扫阁不失为一个省钱的好办法。
“对了,你们还可以看看这家府上孩子的书房,西席的课堂。”西席和主人家属于雇佣关系,主人获罪,他们会被审问,却未必一定会被株连。所以西席的东西一般是会被保护起来的,不在扫阁范围内。但学堂是公共区域,本身属于伯爵府,如果东西是伯爵府买的,那基本也会一并充公。
几个读书人一脸懵逼地谢过了眼前这个不知姓名,但一看就非富即贵的小少爷。本来看对方没拿什么来登记,他们还有些不太好意思。如今看来对方对这里可比他们了解得多,一看就做过不少功课。
“不要不好意思,为了读书,做什么都不丢人。”寒江雪始终相信,知识是真的能够改变命运的。
在寒江雪一行出门时,还有人在不断地往府里走,因为并不是所有人都会第一时间来扫阁,有些是听到消息的时候就晚了,有些只是随便来凑凑热闹,无所谓拿什么。他们基本都排在队尾,只有等里面有人出来,他们才能再进去。
比寒江雪早一步进去的秃鹫大爷,比寒江雪还晚了一步出来,看他满脸的喜色就知道,他肯定是得偿所愿,拿到了生发玉环。
秃鹫大爷在门口喊住了寒江雪:“嗨呀,人人都说你寒三会玩,我怎么没看出来?你只拿牌顶什么用?那是一整套,我帮你把游戏桌也拿出来了。一会儿我让人给你送到武侯府上?还是送到无夷王那里?我看你好像带着无夷王的贴身太监。”
大爷的热情,是建立在认识寒江雪的基础上的。
但寒江雪失忆了,并不认识对方,只能解释告罪。
没想到大爷一挥手:“你当然不认识我,没失忆之前也不认识啊,我就是替我妹妹的孩子谢谢你,国子监里有你照顾。行了,就这吧,回了。”
寒江雪到最后也不知道,秃鹫大爷的外甥是谁。
只懵懵懂懂地让大爷家的仆从把游戏桌给搬入了无夷王府,对着病床上的小伙伴道:“呃,你想来玩盘游戏吗?”
他的小伙伴也很懵逼,就也不是不可以。
第39章 开始钓鱼的第三十九天:
寒江雪拿回来的那一套纸牌叫《逐鹿》。
在秃鹫大爷家的仆从还没把桌子放好的时候,就又有另外一个仆从找上了门,小个子,雀斑脸,说是大爷特意让来给解说游戏规则的。非常热情且贴心。
本来羡门是不打算让这些人进入主屋的,毕竟他们家王爷“病重”嘛。
但闻嘲风却觉得,正是因为“病重”,才更应该让人进来,让更多的人隔着屏风“看”到,他已经如风中残烛,时日无多。当然,不可能直接见到无夷王本龙,那就有点过了。只是在一座门阔三间的正屋,闻嘲风在一进门左手边的屏风隔间后面,秃鹫大爷的人在右手边。
羡门一个劲儿地让他们动作轻一点。
而寒江雪则在和闻嘲风商量过后,又请来了御医,询问以闻嘲风如今这个身体,适不适合玩纸牌。
御医是个浑然天成的助攻手,他在确定了寒江雪说的纸牌是《逐鹿》后,把寒江雪小心地让到了门边,低声道:“这游戏臣也有幸玩过。两个人的简易版,不怎么需要耗费太多的心神,若能让殿下开心一点,在他精神头好的时候,也不是不可以尝试。而且……”
御医的声音虽低,但在场谁的听力也不差,几乎所有人都听到了。也听明白了“而且”这个词后面紧跟着意味深长地六个点代表了什么意思。
该吃吃,该喝喝。
这是一个重病的病人,能从大夫嘴里听到的最恐怖的话。若让隔壁的河王老爷子知道,怕不是又要准备吃席了。
秃鹫大爷家的几个仆从把头都更低了几分,总感觉自己不适合在这里,应该在门外。
于是,在简单讲解完了游戏规则,留下写好规则的纸条后,他们就一刻也没耽误地赶紧告辞了。心想着,看起来无夷王殿下是真的不太好。
等人都走完了,寒江雪这才带着纸牌再次去找了闻嘲风。《逐鹿》是个多人纸牌游戏,由先帝亲自推广,当年在宗室里也是风靡一时。如今虽已经流行不再,但知道的人还是不少。两个人也能玩,但只能玩简易版,都不需要用到游戏桌。
闻嘲风往里面让了让,空出来的空间就足够他和寒江雪来一把了。
一副牌一共一百张,正面画着大启的名山大川、城市要塞,反面则写有“逐鹿”字样的大气花纹,沉稳又不失贵气。游戏开始前,无所谓牌面的正反,只要摆好,两人就可以开始分别抽取了,一人一轮可以拿一到七张,每一轮都不能不拿,但也不能拿取得超过上限。
谁先凑够九大名山、五大江河,或者是能够架起连线防御工事的要塞,谁就赢了。如果彼此谁都凑不齐,那就是谁拿到最后一张牌,谁就输了。
规则简单明了,想要教人认识大启全地理的启智概念扑面而来。
闻嘲风看着《逐鹿》也有几分怀念的眼神,这牌最初就是让皇子公主们先开始玩的,真的教他们认识了不少大启的战略要地。其实从《逐鹿》的名字就能看出来——逐鹿中原——这是个纸牌类的策略游戏,对抗性就是从攻城略地中体现出来的。
也就是先帝本人牵头推广,不然这游戏都容易被当作文字狱给抓起来。
寒江雪也是不懂先帝为什么这么喜欢从小培养皇子公主们的野心。
“《逐鹿》还有个诸国的升级版。”闻嘲风倒是觉得他已经猜到了先帝的想法,先帝早中期被蛮族欺负得实在是太狠了,明明国力强盛、商业发达,却因为朝无良将、自然灾害等等原因,不得不一直被“友国”摁着头打。换谁都容易在这种憋屈中变态,想要拓展国家版图。
可惜,先帝没能活到那个时候,而他选择的继承龙闻云幛又连当个守成之君都费劲儿,不管多少野心最终都只能随着他一起埋了黄土。
寒江雪和闻嘲风一边玩牌,一边顺便沟通起了从闻伯爷府上搜出来的证据。
“牌位底座的账本,我大略看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了交给地锦卫。”寒江雪觉得这也许是个对案件有推动作用的证据,当场就报备了,也没要地锦卫的钱,只要换了一个随时可以去查看账本及其他相关证据的权利。
寒江雪先手拿牌,他摸了三张,没有一个地名是熟悉的。
闻嘲风点点头,随便拿了五张,然后道:“你做得对。”他们不结合其他东西,只单看这种私账,也未必能看出什么。不如利益最大化,换取看到其他证据的权利。
当然,这个条件能够谈成,主要也要归因于提出人是寒江雪。
作为受害者,寒江雪想知道案情进展,这合情合理,别人挑不出什么大错。
寒江雪这一轮拿满了七张牌,其中总算有他认识的地方了,老家江左。可惜,江左并不是一个多么重要的地方,作为南方的水乡小城,那里景色宜人、人才辈出,但也就仅此而已了,本地并不具备多少战略意义。
闻嘲风思考了一下,这一轮只拿了两张牌:“羡门找到的那把匕首,我觉得像是一个信物。”就是不知道是别人给闻伯爷的信物,还是闻伯爷准备拿它见什么人的信物。
寒江雪对此也很认同:“我们先留着看看吧。”
寒江雪摸牌没什么规律,就是随便拿,因为他玩游戏追求的不是赢,更多的是一种乐趣,他实在是懒得算来算去。全看运气也挺好的,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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