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死对头相亲相爱
想了片刻,钟应破罐子破摔,决定继续弄死大肥鸡,一低头,却发现大肥鸡趁乱溜了,自己手里头只剩下一大把赤红色的翎羽。
一次性掉了这么多鸡毛,那只大肥鸡怕是直接秃了吧?
为了逃命而秃毛,是只狠鸡。
钟应一脚踢倒了灵木堆,一把收了调味料后,扭头踏入黑暗中。
他今晚掘地三尺也要把那只大肥鸡揪出来,做成香喷喷的烤鸡,来填饱他的肚子!
在重明国的地盘,钟应顾忌重明皇的实力,因为并没有直接用神识扫过整个太子殿,而是寻着空气中大肥鸡留下来的那抹气息追了上去。
胜遇夺命狂飞,钟应穷追不舍。
胜遇一身子扎进水里,钟应没多久便在岸边晃悠。
胜遇小心翼翼的躲进树叶里,钟应发现了树木中的不同寻常。
胜遇扎进了宫女们香香的衣服堆里,一抬头便看到了钟应……
胜遇泪眼汪汪,迈着两只爪子泪奔,给钟应留下一个没有羽毛的光屁股。
钟应双手环胸,继续追上去。
若说一开始钟应是想抓住大肥鸡烤了,后来完全就是欺负大肥鸡上瘾了,想看看这只大肥鸡还能躲哪里去。
等它找不到地儿躲了,那就继续拔毛上烤架。
钟应追着大肥鸡,越走越偏,到了后头,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了,因为白天的时候,君不意根本没有带他来过这些地方。
前面是一面墙壁,秃着屁股的胜遇一脸愤恨的瞪着钟应,仿佛即将失贞的小媳妇。
钟应从阴影中走来,伸手想去捉大肥鸡时,察觉到什么,微微一顿。
大肥鸡趁着这个机会,立刻溜了,再一次保住了自己一条鸟命。
这一次,钟应却没有立刻去追大肥鸡。
他停在原地,慢吞吞直起身子,目光落在一个方向,随后转身朝着那座宫阙走去。
那里,他感觉到了极为熟悉的灵气波动——是君不意!
这座宫阙极为安静,便是巡逻的侍女侍从也下意识避开了此处,仿佛此地与世隔绝。钟应却不管那么多顾忌,直接翻上了墙,行走于墙壁屋脊之上。
君不意早就说过了,他的宫殿任钟应翻,钟应自然也不会客气。
找到了……
钟应脚步一顿,瞧着面前的灵力屏障,眯了眯眼。
君不意的气息便是来自于这道灵力屏障,也就是说,君不意早就回太子殿了,只是没来找钟应而已。
那么,他究竟是因为有事,还是因为……怕打扰自己睡眠。
钟应抬手,穿过灵力屏障,往下瞧去,不由一愣。
院中种了大片海棠,粉白重瓣盛放,形成一大片炫丽至极的月下海棠。
然而,钟应第一眼却只看到了海棠树下,垂眸抚琴的少年。
那少年穿着白色交领长裳,外罩玄色华袍,长裳是雪蚕丝裁制而成的,质地柔软,不易褶皱,外袍上用金丝银线,绣着精致而繁复的纹路,将清隽雅致的少年点缀出几分矜贵来。
长发披垂在身后,衣袍鸦发墨眸落了一半清晖。
君不意……这个名字几乎脱口而出。
钟应见惯了他穿着书院白袍,如出尘谪仙的模样,很久没见过君不意穿成这般模样了,有点儿挪不开目光。
玉白手指抚过琴弦,潺潺流水似得琴音于夜空中飘荡,混合着幽幽歌声,缓缓传入钟应耳中。
钟应回神,这才发现,君不意的琴声在极力配合衬托那道歌声。
那么,歌声的主人是谁?
钟应顺着歌声的方向瞧过去,看到了翩翩起舞的女子。
那女子背对着钟应,有着光可鉴人的秀发,如天鹅玉兰般的颈项,盈盈不堪一握的纤腰,芊芊如玉的手指,无一处不完美,无一处不动人心弦。
即便只是一个背影,似乎也能魅惑众生。
钟应脑海中只闪过“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八个字。
月上中天,两人于海棠之下,一弹琴,一起舞,实在是美不胜收。
然而钟应看着这个场景,却觉得心中一股子无名之火。
他想:原来君不意这么晚还不回卧房,不是因为有要事,也不是因为怕打扰他睡眠,而是“金屋藏娇”,乐不思蜀啊!
钟应唤了一声:“君不意!”
君不意抚琴的手一顿,琴声戛然而止,唯有余音绕梁。
女子踮起脚尖,手挽披肩,折腰旋转。
翠羽裙摆随之散开,腰间的红色流苏划过一道炙热的弧痕,琴音消散那刹那,她又猛的一收,飘荡的裙摆缓缓落地时,清幽的歌声也止住。
君不意抬首,凤眸清冷,泪痣妖冶,澄澈之中见瑰丽。
女子回眸,天生媚骨,刹那间海棠月色尽皆失色。
刚刚还气势汹汹的钟应又一次愣住。
不是因为美色惑人,而是因为君不意和这女子有五分相似!
便是傻子也能看出两人之间的血缘关系!
钟应站在屋脊上,自上往下,呆呆询问:“君不意,这是你姐姐?”
君不意:“……”
可是,不对啊!钟应摇了摇头,他明明记得君九思说过,君不意最小的哥哥都大他们百来岁,而看这女子的骨龄,她最多四十,年龄对不上啊。
最重要的是,这女子并无修为,是个……凡人。重明皇会有毫无灵根,无法修炼的女儿?
君不意起身,抱着古琴,静静看着钟应。
他这个样子,钟应有点儿眼熟。随后想起来,初到太子殿时,君不意也露出过这样的神色。
因为当时钟应看见宫女们带着一个女子离开,便问了一句“那个女人是谁”。
钟应恍然,今夜起舞的女子,原来便是白日被带走的那个啊!
君不意白日里对她不管不顾,大晚上的倒是跑过来找她……
“她是……”沉默许久,君不意极轻的声音在夜色下响起,“我的母亲,惊鸿夫人。”
“啊?”钟应瞪大眼睛,惊讶极了。
君不意跟他说过,说自己娘亲是个舞姬,但是钟应从来没有信过,他一直觉得,君不意的生母就算不是霄后,身份地位也不会低,却没想过,他的生母竟然是个凡人。
没了琴声相伴,惊鸿夫人露出一个非常纯粹的笑容来,用撒娇似得语气对君不意道:“你怎么不陪我玩了?”
这句话吸引了钟应注意,钟应再度将目光落在惊鸿夫人身上。
刚刚他没多看,现在才发现,惊鸿夫人的眸光天真纯净,笑容烂漫无暇,根本不像一个生育过一子的女子,到像个不知世事的孩子。
她踏着轻盈的脚步,朝着君不意走去,拉住了儿子的手臂,靠着他的肩膀,呢喃:“我还会跳别的舞哦,都跳给你看,只要你陪着我。”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君不意:“……”
钟应:“……”他觉得说不出的怪异,这并不像一位母亲对儿子说的话,也不像一个孩子对哥哥的撒娇,而像是对着自己的心上人,贪婪又天真的想夺去心尖之人的全部目光。
“长生?”惊鸿夫人得不到回应,疑惑抬头。
“您认错人了。”君不意垂下眼帘,遮住了眸中神色,“我不是他。”
“咦。”惊鸿夫人惊讶极了,“你怎么可能不是他?他跟他长得那么像,你是……”
贝齿咬着樱唇,柳叶眉微微蹙起,惊鸿夫人努力回忆着什么,无意识喃喃:“你是谁?”
“你是……”想到什么,惊鸿夫人声音变得冰冷寒凉,妩媚美艳到魔魅的眉眼中,突然凝聚起刻骨的恨意,“你是个怪物!”
她既恐惧又痛恨,毫不犹豫的扬手,落在了让她厌恶的人脸上。
“啪——”
声音在寂静的夜空划过,极为响亮。
君不意被一巴掌打的偏过了头,几缕墨发落在了脸颊,白净的皮肤立刻红了,染上四道手指印。
钟应张了张嘴,又一次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