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死对头相亲相爱
钟应心头一怔,便又听霄后道:“这些年来,他一直在闭关,其实不过是在疗伤罢了,前段时间中州之事,他为了对付魔头,勉强出关,这不,事情一解决,他又立刻闭关了。”
钟应睫毛颤了颤,眉头轻轻蹙起。
这便是重明皇“不问世事”的真相吗?
那么,前世之时,钟应几乎没有听说过重明皇什么传闻,便是因为重明皇一直在闭关疗伤吧……
“意儿是他第一个孩子,他不是一个好父亲,可是对待继承人问题上,也从未亏欠过意儿。他为意儿请来了“三师、三少”为师,又倾举国之力培养他。”霄后想了想,方道,“大概将他能做的全部都做了吧?”
“当然,我也不是说他好,毕竟这只是他为了培养继承人而做的罢了,并非为了意儿,甚至这些事可能对意儿并不好,意儿心里头并不喜欢。”
“等等!”钟应忍不住打断霄后的话,“君不意不是还有六个哥哥姐姐吗?”
“小一他们都是养子。”
钟应哑然,突然明白了君九思说“自己是嫡子,七哥是太子,别人什么玩意都不是”这句话的意思了。
因为,在君九思眼里,只有君不意才是他唯一的哥哥。
可是,重明皇要这么多养子干嘛?
脑海中闪过一抹灵光,钟应脸上流露出不可思议之色:“你说重明皇数千年来,不断修补秘术,他是怎么修补的?君不意不是第一个承受秘术的人,对不对?”
换句话说,除了小八外,其他七位皇子,全部都是秘术的受害者!
“寻找资质绝佳的孩子,君郎给他们身份地位,他们付出一定代价,小一他们都是这么来的。”霄后唇角凝着一抹无可奈何之色,“我阻止不了君郎,只能庆幸,君郎虽然偏执,却并非疯狂之人,小一他们并没有别的事。”
钟应再一次懂了,为什么重明皇有八位不同母的皇子皇女,可是君不意却说整个后宫只见过两个女人,一个是霄后,一个是他的亲生母亲了。
随后,钟应又想到一个问题:“君不意一出生便带有秘纹,承受秘术反噬,那么,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霄后静静凝视着钟应,唇瓣微启,说了两个字:“冰封。”
“???”钟应一头雾水,无法理解这两个字的含义。
“意儿自出生起,便是化神修为。”
钟应才听了一句话,嘴角便忍不住抽搐。“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玉馨书院招收学生,便是招收十五岁左右,便化气巅峰的天之骄子。
敢情君不意一出生,便比那些天之骄子们高了两个大境界啊!
霄后的声音继续传来:“他的身体经灵力洗涤,比寻常婴儿结实着,神魂强大而纯净,然而,依旧无法撑过秘术反噬。所以,君郎将他封于千年玄冰之中,冰封了整整三年,才把他抱出玄冰。”
“应儿,你知道吗,寻常婴儿一岁时,便能走几步路,勉强喊几句人了。可是意儿三岁时,还不会爬,更不会说话。”
“君郎闭关之前,便将意儿交给了惊鸿夫人的人。”
“然后呢?”钟应忍不住询问。
尽管听的难受,但是他却更想继续听下去。
“为母则强,君郎估计以为年幼的孩子能够唤醒惊鸿夫人的心智,而孩子留在母亲身边,最好不过了。”霄后摇了摇头,“可是惊鸿夫人并非修士,并没有所谓坚定的意志,反噬带来的痛苦根本不是她能忍的,所以她一直这么疯疯癫癫,反噬一旦发作,便会本能的恨着让她痛苦的根源……”
追溯本源,让惊鸿夫人痛苦的,其实是重明皇和她自己。
可是直接原因却是君不意,所以,疯癫惊鸿夫人便视君不意为怪物。
“应儿,我不瞒你,当时我知道意儿这个孩子时,非常难受,然后打算去偷偷看他一眼,我去的时候,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能被愤怒冲昏了头,那只是一个无辜的孩子而已,我不能对他下手。然后,我推开了门……你知道我当时看到了什么吗?”
钟应静候下文。
霄后沉浸于回忆之中:“惊鸿夫人反噬发作,砸了整间卧房,然后将痛苦宣泄在角落处的孩子身上。”
“失去理智的她,在孩子身上划出一道道血痕,最后掐住了四岁孩子的颈项,一遍一遍的骂着怪物……”
钟应几乎忘了呼吸。
“意儿还这么小。”霄后伸出比划了一下,“浑身是血,旧伤新伤交错,却不哭不闹,只会发出小奶猫似得嗯哼声,好像随时会断气。”
“我看着一片狼藉的房间,救出了意儿,可是得救的他,只是睁着一双沾了血的眼睛看着我。”
还未经历世事的孩子,有着最纯粹明亮的眼睛,仿佛能够反映世间一切污秽,可是小太子那双眼睛中,又有着寻常孩子没有的空寂。
“我突然想,我们都亏欠了这个孩子。”霄后深吸一口气,阖上眸子,遮住了翻滚的情绪,“惊鸿夫人是她自己的选择,可是孩子是无辜的。”
“而且我和惊鸿夫人一个体质,也能施展秘术。若是我当时不离开,我不离开的话……这一切便该是我跟小八要承受的,现在却让这孩子承担了一切,我、我、我……”
“我只能当他是我的亲生孩子,做一个最好的母亲,给他一切。”
钟应几乎要窒住,便见霄后睁开眸子,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目光盯着他:“我将他带在身边,可是大概是我哪里弄错,或者是我太小心翼翼的原因,我从来没有见过意儿哭,也没见过意儿笑。”
在霄后印象中,团子一般大的小太子,永远以纱布包裹全身皮肤,以面具遮掩容貌,认认真真完成着三师三少布置的功课,安安静静,不言不语。
“比起我来,意儿似乎更加愿意亲近小八。小八被我宠坏了,什么都不懂,每天只知道缠着哥哥,是个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皮孩子。可是,他跟意儿的确相处的很好。”
“直到他们两个遇刺,小八看到了意儿脸上纵横交错的血疤,被吓得高烧,从此意儿便不再亲近小八了……”
“……”
霄后拉起了钟应的手:“应儿,你见过意儿笑吗?哭吗?”
钟应脑海里一片混沌,下意识回答:“见过。”
虽然钟应没见过几次,可是君不意笑起来可好看了!
如春花秋月,举世无双。
霄后肩膀微微耸动,宛如卸下了负担一般,用惊喜交错的神色望着钟应。
相识之初,钟应以近乎蛮横的姿态,逼得君不意不得不正视他。
两人争吵,互殴,和好……那般炙热的情绪和炫丽的色彩,是君不意少年时期从未接触的东西。
之后四年,朝夕相处,不知不觉中,小太子捧上了一颗真心。
“中州之事,君郎迁怒于意儿。”霄后压下自己的情绪,尽量放平声线,对钟应道,“这几日,意儿一直在受罚,你去找他吧。”
霄后将一物放在钟应掌心:“这是我的令牌,你拿着我的令牌去开明宫,无人敢拦你,然后,带他离开开明宫。”
“好不好?”
钟应:“……”
第129章
钟应盘膝坐在火凤凰玄朱的背上,一手支着下颌,一手摊开搭在膝盖上。
白净柔软的手心停着一块红玉,玉非常非常薄,状似翎羽,在霜天月华下,透出殷红的光。繁复的金色字体时不时浮现在红玉上,如水般流转,神秘而古老。
这便是霄后给钟应的令牌。
非常好看,也非常结实,钟应几次试图捏碎令牌,都以失败告终。
钟应把玩着令牌,深刻的觉得自己被霄后忽悠了。
他在还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就被塞了这块令牌,并且被推上了火凤的背上,朝着开明宫方向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