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路窄
孟逊是墙倒众人推,他一入狱,参他的折子如雪片,把他曾经犯下的事全都拿到了明面,简直是罪无可恕,甚至都不用再审,就该直接午门外问斩。
听到这个消息,江烟一夜未睡,第二天她请见秦王。她见秦王并不是为了自己之后的去处而哀求,而是请他饶孟逊一命。
秦王匪夷所思的望着江烟:“你不是疯了吧?那是你的杀父仇人,死有余辜,你怎么反倒为他求qíng?”
他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可江烟根本不信他。他根本就知道自己的身胚不是曲江烟,就因为容貌相似,为了他自己的利益,这才以假乱真,而自己受他控制,为了保命,不得不为她所用。
曲江烟磕头道:“就因为恨他入骨,所以才不想让他痛快的死掉。”
“那好办,我可以跟大理寺寺丞私下递个话,判他一个凌迟,让他受够千刀割ròu之苦,这总能偿了你心头的恨怨吧?”
江烟摇头,苦笑道:“王爷怕是从不知人间疾苦,有时候死是太过容易的事,反倒是坠入泥泞,生不如死,才是最痛苦的事。我就想让他流放,去做奴隶,千年一日,一日千年,睁开眼就是无休无止的折磨和刑罚,永远没有尽头。”
呵呵,真是最毒妇人心。
秦王都自愧弗如。
他摸了摸下巴,道:“江烟,你不会是跟了他几年,所以生了感qíng,想要借此留他一命吧?”
“留他一命又如何?他还能再度翻身不成?若是王爷不放心,大可以叫人挑了他的脚筋,废去他一身功夫,再给他戴上几十斤重的枷锁,谅他也逃不出生天。”
秦王哈哈大笑,不再纠结此事,对江烟道:“五月初六是个好日子,本王叫王妃替你置办一副丰厚的嫁妆,回头你就安心相夫教子吧。”
江烟根本就不问她要嫁的人是谁,也不问是妻是妾,重新磕了个头,道:“多谢王爷。”
有了秦王的预知,等秦王妃召见江烟时,江烟心里已经有了数。
秦王妃一脸喜色,正和丫鬟们挑着首饰,见江烟进来,不等她行礼,就道:“你也别拘礼,快过来看看,你喜欢那几件?回头都放到你的嫁妆里去,将来有了儿女,留给她们戴也是好的。”
江烟温顺的道:“一切但凭王妃做主。”
秦王妃放下首饰,打量江烟,问:“你不会是不愿意吧?我可跟你说,你可别犯傻,这可是王爷亲自保的媒,那位魏大人少年有为,且前程无量,又在这次给你爹翻案中立了大功,于qíng于理,你嫁他都最合适不过。”
曲江烟一想到魏行远那yīn冷的眼神,心里就打怵,不过愿意不愿意的,也不由她说了算,是以不管秦王妃说什么,她都垂头做羞涩状。
秦王妃又拉着她道:“王爷说了,虽说你是曲大人正儿八经的嫡女,可因为这案子过得有些久……”
江烟心道:有多久,这才几年?
“那些都是虚名,何况你又没有了家人,恢复曲姓也是招人嫉恨,王爷说,要收你做义妹,回头嫁出去也风光些,你说呢?”
江烟没意见:“但凭王爷、王妃做主。”
秦王妃笑起来:“我就喜欢乖顺的女孩子。”
是啊,她本是低贱婢仆,一朝翻身跃上枝头,竟然攀附了秦王,哪敢不乖顺呢?
从王妃那里出来,就有同行的丫鬟们给她道喜。
很快王妃就单独给她置了个院子,又给她安排了四个丫鬟,除了服侍照顾她之外,闲时就帮她一起做嫁妆。
江烟无心动针线,虽没有反抗、吵闹的意思,可她看着那火红的嫁衣就恶心,因此都推给了丫鬟们。
丫鬟们还劝她:“到底是终身大事,不可儿戏,姑娘虽然不愿意动手,可好歹做做样子,给姑爷做双鞋,做几身衣裳,也显着姑娘对姑爷的qíng份不是?”
江烟无动于衷,她隐隐觉得,她根本等不到出嫁那日,所以这嫁衣就像一个噩梦,终究会离她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什么都不敢说了,嘿嘿,看文吧。
第三卷:报*应
第110章 惨痛
漆黑的夜掩藏住了整个世界,有的人可以歇息,有的人开始作恶。
孟逊如今什么都不能做。
诚如江烟诅咒的那样,他脖子上戴着重枷,手脚也都是镣铐,一动就哗啦作响,且要付出浑身的力气才成。
牢门打开,狱卒yīn沉着个脸进来,身后还有个踉跄的女人。
孟逊看清了,是方氏。他想站起来,却被枷锁扯得身子一晃,这东西太特么沉了,他只能重新坐下,问方氏:“你怎么来了?”
方氏垂头,一声不吭。
狱卒晃了晃钥匙,道:“你们是夫妻,上头体谅,叫你们关在一处,啧啧,你们可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说罢重新锁好门,唱着yīn凄凄的小调走了。
方氏怎么进来的,就怎么站在那,长发遮住半张脸,看不清她的表qíng,可单从她僵硬木讷的身形来看,就知道她很害怕。
孟逊对她没什么感qíng,可她本无辜,就因为嫁了自己,所以自己犯事要连累她。孟逊尽量柔声道:“表妹,你过来吧,不要怕。”
方氏不动。
孟逊叹口气道:“我被人挑了脚筋,又被废了功夫,就是想要过去也力不能及,你过来,我们说说话。”
方氏还是没动。
孟逊撑着身子蹭着墙起来,锁链发出烦人的声音,外头狱卒大声道:“唉你那要犯,老实点。”
方氏终于动了,走到孟逊身边,低低的叫了一声“表哥”。
孟逊伸手握住她的手,道:“对不起,我是连累你了。”
“表哥——”方氏哭出来,极其惨烈。
孟逊只当她害怕,可一来腾不出手抱她,二来也实在没那个力气,蹙了蹙眉道:“别哭,我对不起你,当初就不该娶你,不然这时候你早就嫁了如意郎君。”
方氏只是哭。后悔吗?应该吧,可后悔也没用了,她如今只盼着能和表哥死在一块。
孟逊苦笑:“真是傻,活着没享着什么福,死了万事皆空,还有什么用?”
方氏哭累了,渐渐倚着墙睡着。
孟逊却睁着眼,不知盘算什么。也没什么可盘算的,方家指望不上,他们连方氏这个方家女都放弃了。
他从前不后悔自己作恶多端,现在却只恨时不我予,怎么就能让秦王翻案成功了呢?
牢门外有灯笼由远及近,到了孟逊门前停下,他圆瞪双目,不知道他们来做什么。一个上了年纪的狱婆进来,往方氏的方向一指:“带走。”
孟逊厉声道:“你们带她去哪儿?”
那狱婆笑道:“哟,这位大人好大的戾气,听说您从前也是吃这碗饭的,怎么明知故问呢?这进了牢里,就得守这里的规矩,老婆子给您夫人保了个好媒,这不请她过去dòng房花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