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手谋:帝后攻心
慕亦弦的手却微微紧了紧,仿佛在安抚她先前的担忧与伤感,又仿佛在坚定的告诉她,哪怕天下大乱,他们执手一起,也能重定一个太平天下来。
……
第二百八十九章验证,真假何判?(一)
而同时,就在这暮色四合,黄昏渐近之时,一处偏僻荒凉的山脚下,正有数人沿着环绕山脚的河流而行。
此一行,正是连安王与殷杬、李轻歌等人,而在殷杬的要求之下,本是藏在暗处的双方护卫此刻也全都现身明处,以免有人暗动手脚。
连安王抬头瞧了瞧,此刻他们所在之处,除了一条蜿蜒的河流,就只剩两边高耸入云的山壁,如此看来,这倒像是一处峡谷。
连安王回忆了一番他们走下来的方向,从今日清晨起,他们便已经从住处启程,走了一天,在这深陷的峡谷里绕来绕去,他都已经分不清方位了。
但仅仅一日的路程,想来他们应该仍在东渊境内。
此刻,晚霞的红光正在渐渐消退,夜色一点一点笼罩了过来,正是殷杬昨日所提的“明日傍晚”!
而此刻,他们刚好走到一处葫芦口的山缝间,穿过狭窄的入口后,便是一处较宽敞的山腹,头顶上的两岸山体几乎连在一起,若非还有一线天光射入这山腹之中,完全就像是个山洞,而非峡谷了。
本就是黄昏傍晚,天光暗淡,又走入这只剩一线天光的地方,两端的细葫芦口处更透不尽多少光线来,一下子整个视线都暗淡了下来。
殷杬并没有再往前走,而是吩咐侍卫们点了火把。
连安王唇角噙着一抹邪肆的笑,目光却颇有几分深晦,凝了凝浑身罩在斗篷之下的殷杬,似讽非讽地道,“阁下这是要用什么办法,如此劳师动众的。”
殷杬抬头,瞧了瞧头顶上那一线天光,才幽幽回道,“既然殿下都说劳师动众了,那自然是,有用的办法。”
说着,殷杬藏在斗篷之下的手似乎动了动,便见他垂着头,似乎正看着手上的什么东西。
连安王心生好奇,不由打量着他的举动,但有斗篷的遮掩,他根本无法看清。
殷杬垂头了片刻,便又抬起了头来,对着连安王道,“请殿下取出先帝遗诏来。”
连安王满心疑虑,但不便表露,只能依言将先帝遗诏取了出来。
殷杬的视线似乎在连安王手中的先帝遗诏上凝了凝,才颇含讽意地又问道,“殿下是要自己亲自拿着,还是在下代劳?”
分明是在嘲讽昨夜连安王那不愿将先帝遗诏交由他们手中的说辞。
连安王故作未明其深意,略作思量便是回道,“还是本王自己来吧。”
殷杬没再多说什么,只微微错了错身,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这还是殷杬第二次伸出手来,上次还是在连安王府取下斗篷帽时,上次是左手,而此次因着连安王站在他的左后方,他伸出的乃是右手。
连安王的视线有些诧异地瞧了一眼他的右腕,有一道细长的伤痕,伤势看起来不重,已经在渐渐愈合,隐有结痂之状。
看这模样,应该是近日的新伤。
但这几日,他们几乎都在同一屋檐下,没有外敌来袭,殷杬身上怎么会有伤呢?
连安王虽是不知,但若是宣绫靖与慕亦弦在此,必会发觉殷杬这右腕上的新伤竟是和李世旋留下的那副画中人手腕上的伤一模一样。
就算是前后两次受伤,也不会如此巧合伤在同一处,连伤口也一模一样吧。
似乎注意到了连安王的视线,殷杬不由地放下了手来,又道了一句,“殿下请!”
连安王这才敛了思绪,一边随着殷杬走着,一边随口一提,“阁下怎么有伤在身,莫不是这几日本王不知道的时候,十五的人马搜上来了?”
李轻歌一听他说伤,眉眼里不禁漾起一抹担心之色,紧紧盯着殷杬的背影。
连安王此刻倒是没有注意李轻歌的神情,只听殷杬不甚在意回了句,“殿下放心,在下选的地方十分隐蔽,东帝的人马不会轻易搜到。”
言说间,殷杬已经将连安王引至了靠近一处山壁根处,再往前多走三四步,就会撞在山壁之上了,而这处,正好在头顶那一线天光的明暗交界里。
他们站在明处,而面前再近哪怕一寸,便是暗处。
“就是这儿了。”殷杬幽幽说道一句,便停住了脚步,“殿下将先帝遗诏打开,摊放在手中便可。”
连安王依言照做,殷杬这般劳师动众,他也确实想看看,殷杬准备如何验证这遗诏的真假。
连安王将遗诏摊放在手中,因为伸出面前,所以那遗诏正好处在了明暗交界的暗处,虽然就近在他眼前,但因为无光,他根本无法看清遗诏之上的字迹。
可殷杬也没有唤人取来火把的意图,连安王实在不知,殷杬准备如何一验这遗诏之真假。
好奇之下,连安王不由微微侧过视线,用余光打量起殷杬来。
可殷杬根本没有任何举动,哪怕是看都不曾看过先帝遗诏一眼,整个人本就穿着黑斗篷,一动不动站在他身旁,像是要和对面的暗色融成一团。
就在连安王暗自猜测殷杬究竟准备如何验证之时,却又听到殷杬那幽幽的声音传来,“有劳殿下了。”
言下之意,竟是已经验证好了。
而那声音,比之以往任何一次听见他声音时都要阴诡莫测。
连安王心中乍然生出一抹不祥的感觉,甚至浑身已然敏感的紧绷,莫名感觉有一股威胁之意正紧紧锁在他的身上。
连安王眉峰一凝,作势便要后撤,却见殷杬比他动作更快,从他手中夺下了先帝遗诏。
“你干什么?!”
连安王面上乍现怒色,呵斥道。
而这一声突兀的呵斥声,也让本守在葫芦口的众人统统注意到了此处。
连安王已经后撤了数步,暗鹰一众们听见自己主上的呵斥声,作势都要赶过来,却被殷杬的一众手下拦住。
一时间,倒只剩下李轻歌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那里,不知要做些什么。
连安王瞧了一眼战成一团的暗鹰和殷杬的手下们,面上满是阴冷厉色,睨着殷杬,“阁下这是什么意思?!过河拆桥?!”
“不错,就是过河拆桥。”哪知殷杬仍是那般不疾不徐,仿若尽在掌握之中的悠然状,坦坦荡荡的承认了。
连安王眉峰几乎倒竖,怒火冲天,阴狠地盯着被殷杬夺在手中的先帝遗诏,深晦至极地道,“阁下与本王作戏这么久,原来所为竟是这先帝遗诏!”
殷杬一点儿也没被连安王怒火影响的样子,低沉沉轻嗤了声,满是意味深长,别有所指,“殿下这话有失偏颇了,说到作戏,殿下与东帝难道不也乐在其中么?殿下与东帝有如此雅兴,在下自然乐意奉陪。”
连安王双瞳一凝,面上霎那被凝重之色所充斥。
殷杬这话,分明是指他的假意谋逆,乃是与十五一同演给他看的戏码!
他竟是从头至尾都没有被骗,顺着他的戏码演,也不过是为了顺顺利利从他手中套出先帝遗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