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兄如父,专治不服
“陈、陈……陈凉水?!”沈涵震惊,“怎么会、会是你啊?!”
陈凉水是他初中同学,只相处一个学期,后来说是跟母亲嫁去港城,便再无音信。
陈凉水长得很漂亮,男生女相,一种细腻的美,渗透每一处。
很多人在背地里,骂十四岁的他,是勾人的妖精。
同学也不喜他,会骂他死娘娘腔,臭阴阳人。
沈涵记得,陈凉水头发长,会用一只蓝色小发卡别上去。
有次,班上一个傻逼,抢了他的发卡,掰断踩碎。
是沈涵给他买了个新的,就在学校小卖部,三块五毛钱。
三块五毛钱,让沈涵成了陈凉水离开前,唯一去道别的人。
“陈凉水!嘿嘿,真的是你啊,陈凉水!”沈涵如果有尾巴,这阵子屁股就是个电风扇。
陈凉水皱眉,两手夹起他的腮帮子:“傻逼,闭嘴!”
“知不知道你现在像什么?”他把沈涵的脸夹成热带鱼,“你是一头肥猪仔,金狮刀都磨好了,就等给你放血。”
沈涵扒开他的手:“我就去看看,我不好赌,那玩意儿没意思。”
陈凉水仰头骂了句脏话,这家伙没啥坏心眼,他只是单纯的缺心眼,从小就是。
“听着,他们有一百种方法把你拉下水,有去无回的。”他的脸在灯光下,如上等陶瓷般细腻,“别跟我犟嘴,我在港城见得比你多。”
沈涵认真思考,也不是非去不可,只是被架得太高,铺张成这样,哪里好意思跟人家说不去呢?
他摸摸下巴:“现在跟人家说不去,不太好吧?”
陈凉水冷哼:“你还想从船上走出去?没见过世面的傻子,一杯水足够你傻笑到金狮,什么都想不起来。”
“靠!绑架犯法!他敢……“沈涵被捂住嘴。
陈凉水拍他脑门儿:“绑个屁,游艇上刷得全是你的名字,你自己绑自己吗?”
沈涵恍然大悟:“妈的,原来在这儿等我呢!”
“沈涵,快跑吧,千万别去。”陈凉水拍拍他的肩膀,跳下化妆台。
他跳上软包卡座,把墙上的挂画抠下来,后面是一扇小窗,如果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一般游艇舱内窗是不可开的,但这里却可以,只能是经过改装,方便逃跑。
陈凉水用力顶开窗户,后面有一层多楼高,正好挨着码头。
“过来。”他指着只够一个人爬出去小窗,“从这里跳出去。”
沈涵把头伸出去,码头静悄悄,夜晚海风很大,能听见游艇上面传来的音乐声。
“陈凉水,你先走。”他钻回来。
昏暗里,两人脸对脸,彼此已退去青涩模样,靠近看有些尴尬。
陈凉水率先别开脸:“没时间了,快点。”
他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沈瑞掩着坏笑的声音:“沈涵!快点,开船礼了!”
陈凉水“噗通”坐在沙发上,开始疯狂摇动,发出地动山摇的声音。
沈涵都傻了,被踹一脚才出声喊道:“忙着呢!”
沈瑞在门口鬼叫一声就走了。
陈凉水跳起来,摁着沈涵的脑袋往外塞:“快走,快点,快!”
沈涵在他的推搡下,爬出窗户。
他身手矫健,窜出去,一个引体向上,拉住上面的层板,再抽出腿脚,凭借臂力往外荡,避开与岸边的空隙,顺利落地!
“陈凉水,跳下来!”沈涵仰头向上,高高举起手臂。
陈凉水刚探出头,身后舱门被打开。
大渣冲进来,揪着他的头发将人直接拖回来,甩手就是一个大嘴巴子。
陈凉水被打得冲向墙壁,捂着脸弹到地板上,动弹不得。
脑子一阵嗡鸣,耳边好似有一片夏天的蝉……沙沙、沙沙叫着。
初二那年夏天,班级组织礼物互换活动。
家长都给孩子准备了,各式各样的小礼品。
唯独陈凉水,空着手,什么都没有。
不过无所谓的,没有人会期待他的礼品,他们只会嫌脏。
沈涵走过来,妈妈给他准备了好多礼物。
他抽出一个,随便甩给陈凉水:“给你。”
“不用,我没有要送的人。”陈凉水摇头。
沈涵说:“你可以送给我呀。”
“你不嫌弃吗?”陈凉水抱着精美的小盒子,爱不释手。
沈涵说:“我只嫌弃丑逼,你漂亮,我喜欢。”
陈凉水低着头,脸红了。
……
宴会还没结束,沈悬就把阿耀先送回来。
现在,他已得到黑水刘,被李飞光扣住的消息,心下有谱,便想找阿耀谈谈。
沈悬基本理清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虽然主使是黑水刘,但幕后绝对有沈兆隆、沈兆威的影子。
阿耀做事,容易做绝,导致狗急跳墙。
这次,只是送来个小孩儿,泼一身脏水,下回难保要你的命!
沈悬书房很大,有一间办公室,和两个会客厅。
沈瑜在里面一间写作业,阿耀在外间怀疑人生。
但他一点都不后悔,下午的那个小动作。
只是有点害怕,害怕还未赶上沈悬的脚步,就被人捷足先登。
李飞光的确要强得多……
想到这里,阿耀有点沮丧,直溜溜坐在椅子里,手撑在椅面边缘,忐忑不安地望着窗外。
直到黑漆漆的玻璃上,映出一个熟悉的影子。
“沈先生。”阿耀起身。
沈悬示意他坐下,然后自己坐进沙发里,正面对着他。
这是个刻意拉开身份的环境,就好像父亲对待屡教不改的孩子。
沈悬想要阿耀知道,他们之间有着不可跨越的身份。
沈耀也好,未来的蒋耀也罢,都是他的一笔投资,他教养起的……未来首富!
除此之外,别无挂碍。
不能再放纵自己,不坚定地游移。
沈悬深深看着他,青年眉眼闪烁,欲言又止。
无声压力,让他惶恐、胆怯、悲戚,不知所措。
阿耀顶着那道视线,慢慢抬头,眼神里有太多东西,杂乱无章。
沈悬翘起腿,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才慢慢开口:“阿耀,鑫耀结束,你出国留学。”
阿耀心中一凛,“呼”地站起来,隔了好久才找到声音:“我不去!”
“我已经决定了,必须去。”沈悬抬起下巴,“坐下。”
胸口剧烈起伏,阿耀重复:“我不去。”
“你不去,沈家也没有位置给你。”沈悬捏着沙发扶手,面上云淡风轻。
阿耀突然爆发:“那我去种花,阿叔雇我。”
“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沈悬声音轻得不像责备。
阿耀愣住,哑口无言。
沈悬语调没有任何感情:“除了出国,我再给你一个选择。”
阿耀眼底又亮起一道光,求救般望着他。
“搬出去,”沈悬顿了顿,“升副总,配公寓。”
阿耀别无选择,哑着声音说了个“好”字,委屈得嘴角下撇。
沈悬的谈判技巧,情绪控制能力,无人能敌。
不识险恶的阿耀,在他面前只能丢盔弃甲。
沈悬走过去,在他面前站定:“沈耀,我说过,你叫沈耀。”
阿耀心里的武装,像斑驳朽木,一层一层剥落。
有多么遗憾,明明不想失去,却无能为力。
他们之间,终于,注定竖起那道墙,只能虔诚跪地,顶礼膜拜。
阿耀的眼神,软成一团雾,祈求最后一句话不要来临。
沈悬接着问道:“你该叫我什么?”
阿耀抿着嘴,沉默抵抗。
“沈耀,说话。”沈悬催促。
阿耀那么大的个子,魂飞魄散地站在他面前:“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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