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上系统整顿大理寺
霁明琰这才有些坐不住,打算亲自问问岑晚究竟打的什么算盘。
“如今京中守备之内,我的人虽不多,却皆为良将。若太子急于登基,只能放手一搏。”
岑晚的手搭在薛寒星腿上,食指轻敲,不紧不慢道:“倒是怕他不急。”
“你是说?”霁明琰双眸微微睁大,“今日你入宫,可看出什么端倪?”
没错,今日入宫,岑晚本未曾怀疑昭帝的身体状况,他演的实在太像。直到那个探究的眼神,叫岑晚背后发凉的窥视感,叫他选择花费掉这些时日赈济灾民得到的大部分济世点,窥探帝王的个人信息。
除了这个年纪的人常有的痛风与高血压,昭帝身体一切康健,头脑清醒。
岑晚不信邪,甚至主动侍药。毕竟在他的印象中,古代帝王所食红色仙丹中大约含有铅丹,铅中毒引发痴呆也是常识。可那丹药中别说没有铅丹,竟大部分都是些大补良药与微量致幻成分。丹药的红色咋来自于一种名为血茄的植物,其可食用,花汁艳红。
可见昭帝平日在食用之物上有多严苛,纵然沉迷神仙方术之说,也不会为此掉以轻心。
至此,岑晚愈发坚定昭帝只是伪装出浑噩模样,只看待自己露怯,谁会先忍不住跳出来作乱。
而这一切的导火索八成是大皇子与三皇子的死,谁会相信这是一场巧合?兄弟阋墙的火焰烧得太旺,已超越了昭帝忍耐的极限,所以这诱饵是为了清理朝中那些已经内心蠢蠢欲动、倒戈于年轻皇子的大臣,也是在给这些人与太子最后一个机会。
岑晚将自己的猜测说与霁明琰,霁明琰沉吟片刻后道:“我自明日起入宫侍疾。”
直到现在,二人重逢于宫门互换眼神,霁明琰终于长舒一口气,她赌对了。
见到岑晚与霁明琰上殿,昭帝的面色才缓和了些,总算还有两个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好孩子。
这几个月太子对岑晚的打压昭帝皆看在眼里,霁明琰更是在他“病中”日日进宫照料他的衣食起居。
为二人赐座后,昭帝就这样继续一言不发端坐,任跪倒一片的朝臣在恐惧中惊厥。不到卯时,已有十几个上了年纪体力不支的大臣在恐惧中昏死过去,而后又被侍卫一口凉水喷醒,继续战战兢兢。
太阳已完全升起,阳光却还未穿透夜里升腾的厚重雾霭。
岑晚都快坐着打起瞌睡时,终于见到殿门外一个黄色身影连滚带爬踉跄而至。
近来意气风发的太子连衣带都系错,中衣与外袍连在一处,发冠也是歪的,跑动间摇摇欲坠。
他一个滑跪扑在地上,被酒色掏空的身体因剧烈运动耸动,“儿臣,儿臣参见父皇,父皇龙体康健,儿臣欣喜万分!”
“哦?”昭帝冷笑,“朕看你已经迫不及待了吧。”
“皇上!肇儿最近日夜为陛下忧心,生怕没有将陛下的江山守好啊皇上!”这风终于还是吹到了纯贵妃府中,她一头朱钗乱撞,面无血色。
她不来还好,昭帝见她火气更胜,这段时间纯贵妃只来看过他两次,俨然一副未来太后,不将自己这皇帝放在眼里的姿态,连自己身边的人也敢随意使唤。
纯贵妃的心本也不在昭帝身上,又头脑简单,娇宠过度,不自觉流露出的反感被昭帝完完整整看在眼里。
“朕看你们是母子连心,迫不及待要取代朕了。来人,将这对不知忠义孝悌的母子拉下去,太子赏二十杖,贬为庶人拘于宗祠一日诵经为我大霁祈福。纯贵妃打入永安巷,永世不得出。”
不顾地下将额头都磕烂的二人,拖下去时尽在地毯留下两条血痕。
昭帝扫视坐下朝臣,声音不大却字字掷地有声:“不过是太子,废立全在朕一念之间,即便老大、老三、老四都死了,真还有老五,朕还会有其他孩子!”
最后,所有太子党朝臣连降三级,自此官路也断了。昭帝大手一挥命他们回家时,这些往日意气风发的大臣一个个跪得直不起膝盖,背影佝偻,互相搀扶离去。
经此一役,昭帝对岑晚与霁明琰这仅存的血脉更加信任,将朝中诸多事宜委任后,自己却更多地留于后宫,亲自教养五皇子,他也知道自己现在可能只剩这一个选择,绝不能再生出个太子那般不知君父的家伙。
因而霁明琰虽为公主,却得以多次代表皇室出面主持节礼。岑晚直升大理寺卿兼封玄烨候,霁明琰亦顺利领了几份美差,频繁出现于百姓面前,刷足了好感。借着朝中太子党潮水退去,将自己的人偷偷提拔。
国师却作为硕果仅存的太子余党依旧屹立于朝堂,见自己心爱的女人受辱,却也只敢暗中相助,愈发如履薄冰。他知道昭帝没有处理自己,是因为离不开自己秘制的单方,也在炼丹上愈发用心。
第92章 正文完
两年时光飞逝, 复至春夏交接之际。
不管昭帝如何冷血,接连失去四个儿子,说不心痛是假的。这两年间他愈发萎顿, 早朝也是从原本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变成五日或七日一次。
平时除了取乐, 有小半日都将五皇子带在身边。
五皇子母妃原本只是后宫中一个不起眼的慧嫔, 开始还因昭帝对五皇子的宠爱胆战心惊,时间久了,也将自己当做后宫的主人之一,毕竟除了他儿子,昭帝再无其他指望。
又是一日正午,昭帝留在慧嫔宫中用膳,刚满九岁的五皇子坐在父皇身边,另一侧是他的母妃。三人正如同寻常百姓中的一家三口,如果不去听他们在说些什么的话。
“朕近来胃口极差,去国师那儿为朕取药。”昭帝冲着王总管挥挥手罢, 又扶住自己的额头,面前珍馐散发出的味道不知为何叫他作呕, 心头烦躁。
王总管刚离开, 昭帝便一拂袖将半桌菜肴扫落在地,菜汤处处溅落,肉食的腥膻气更重。
“御膳房真是愈发不中用, 来人,今日做饭的厨子赏二十杖, 给朕逐出宫去!”
慧嫔在杯盘落地前便熟练捂住自己儿子的耳朵,这种事近来时有发生, 她最初还吓得够呛,现在已经习惯。
一双柔夷落在昭帝太阳穴, 轻轻按压,娇嗔道:“陛下,您吓到元儿了。”
可今日昭帝却没有像往日一般很快恢复正常,反一把将慧嫔的手打落,指着五皇子大骂道:“若是连这点承受能力都没有,如何继承朕的江山!”
慧嫔连忙跪在地上磕头,五皇子还没见过父皇对自己发这么大的火,小脸煞白,眼眶中很快蓄满了泪水。
“父皇可别动怒,当心损伤龙体。”
爽朗的女声从远处传来,又由远及近,霁明琰涂着蔻丹的手托着盛有丹药的锦盒,“入宫时正巧见到了王公公,儿臣便将父皇的仙丹带来了。”
见到丹药,昭帝这才转怒为喜,匆匆上前两步,抓起丹药便送入口中。
那丹丸入口即化,清凉之意从口中直窜百会。昭帝终于舒坦,扭头看到跪在地上的慧嫔与五皇子,忙上前将人扶起:“元儿,是父皇太心急了,父皇也是希望你能早日独当一面啊。”
五皇子有些畏缩,顺从被扶起,也不敢再说话,只点点头。
昭帝见状,深深叹了口气,转头看向霁明琰,“琰儿,陪朕去书房吧。”
话说霁明琰这两年来也算另一种意义上的代昭帝监国,虽然早朝七日一次,霁明琰却隔日便会入宫向昭帝汇报近来霁朝各地要务。
长公主声望水涨船高,京中大小事宜也被安排得井井有条。
当然,对昭帝而言最重要的是自己的女儿对自己很是乖顺,从未妄图将手伸到铁翼骑,不论大小决策也均要入宫请自己过问,昭帝也不自觉放松下来。
听罢霁明琰的汇报,昭帝摆摆手,“就按琰儿你说的去办吧。”
霁明琰点头应承,施礼后正欲离去,才转身,身后的昭帝却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一扭头,昭帝整个人已经趴在桌上,一只手捂住腹部,另一只手在桌上抓挠,将纸揉地稀巴烂。
“父皇!”霁明琰冲上前扶住马上要从椅子上滚落的昭帝,冲着门外大声喊道:“来人!传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