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农家少年
“你还记得我们最初是怎么认识的吗?”
李昕伊回想了一下,道:“是在学堂里的时候,夫子教我们念弟子规,我念不出来,挨了夫子的戒尺。后来你说你会教我。”
吴肃摇了摇头,道:“不是这个时候,还要更早一点。”
李昕伊再想不出来了,他穿越过来的时候,原身就已经辍学了,关于原身的记忆,他真的没有记得多少。
吴肃道:“那是我刚进学堂不久的时候,同窗们都取笑我生得胖,下学的时候,有一个人拿石子砸我,同窗们都无动于衷,还跟着一起取笑,只有你护着我,捡起石子,砸了回去。还说以后要见一次砸一次。”
李昕伊尴尬地笑了一下,这段往事是原身做的,和他本人毫无干系。
吴肃接着道:“后来他们不取笑我了,可也不和我说话。只有你,毫不介意别人怎么看怎么想,你带着我玩,看刚生下来的小猪崽,听我念书,给我讲稀奇古怪的故事。”
李昕伊抽出了被吴肃握住的手,不自在地道:“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而且那个时候大家都小,也不太懂事。现在,咱梧桐乡里,谁不愿意主动和你说话呢?你有那么多的朋友,琼枝兄,还有佩灵兄,也不差我一个。”
吴肃的眼睛骤然红了:“有你这么没心肝的么?什么叫做不差你一个,我真正放在心上的朋友,我视作兄弟一样的人,从来就只有你一个!”
李昕伊仿佛噎住似的,没有说话,默默地捏着自己的手指。
吴肃似乎缓了一下自己的心情,道:“现在你说以后再不相见了,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李昕伊也红了眼眶,低声道:“我能怎么办呢?我也不是故意要喜欢你的,我只是没有办法控制我自己。”
吴肃也沉默了,这是一个无解的难题。
李昕伊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忽然一亮,他抓住吴肃的手,凑近了后轻轻地吻了一下,然后期待地问道:“我这么做你有什么感觉吗?”
吴肃抽回手道:“没,没什么感觉。”
李昕伊暗骂自己的异想天开,黯然道:“那个,我有些倦了,先睡一会儿,你自便吧。”
说完就侧着身子,背对着吴肃躺下了。
吴肃站起身,对李昕伊道:“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李昕伊没有回答他。
在即将打开门的时候,吴肃道:“如果你愿意等我半年,我会给你一个准确的答复。”
吴肃说完就离开了,李昕伊却像是听到平地惊雷一般,立刻坐了起来。
他摸着自己跳得飞快的心脏,有满足,有欣喜,有歉疚,还有心疼。
世上怎么可以有这么好的人,而这样的人却偏偏叫他遇上了。
不管吴肃最后如何答复,就冲这句话,他等他半年,不管最后的答复是什么,他都觉得值得了。
李昕伊突然又觉得有些后悔,如果知道最后是这样的结果,之前他追求吴肃的时候,要更积极主动一点才是。
这样半遮半掩的,吴肃怕是没怎么感受到被人追被人疼的滋味吧。
他可真是亏大了,自己要不要继续追求他呢?
他觉得自己又当又立的,也是很不要脸,麻烦都交给吴肃解决,而他自己则只要坐着等结果就行。
这么一想,李昕伊觉得自己做得不地道,应该要共同分担压力才是。
可想起刚才吴肃说的“没什么感觉”,李昕伊又觉得丧气的很。
吴肃可能只是舍不得他这个兄弟,未必是真的对他有意思。
可是一个正值青春期的男孩,却对美貌的歌姬毫无半点想法,吴肃应该也不很直吧。
难道是有什么隐疾不成?
李昕伊觉得,若爱人是吴肃的话,即使只能柏拉图之恋,他也甘之如饴。
就这么胡乱想着,李昕伊终于睡着了。
林豫谨和焦若柳,最后决定八月十九就启程回景宁。
李昕伊由于之前答应了给赵元未画万寿节的礼物,要推迟几日回去。
吴肃很不放心,甚至还说要陪着李昕伊,结果被他给拒绝了。
“我一个人在这里不要紧,横竖还有赵大人呢。再说我这么大一个人了,哪里需要处处有人陪着。”
吴肃没见过赵元未,自然也谈不上信任他,只是他想着赵元未毕竟需要李昕伊为他画画,那一时半会儿,想必不会出什么差池。
而且他只问李昕伊要了半年时间,现在必须先回去和家里人商讨娶妻之事,不然他宁愿厚着脸皮留下来陪着李昕伊。
吴肃道:“多余的话我也不多说了,你千万自己小心,天黑之后就不要到处乱走了,不要喝太多酒,注意别吹着风着凉,夜里睡觉要关上窗户,早上一定要用早餐,还有不要随便剪你自己的头发。”
唠唠叨叨地足足说了半个时辰的功夫。
李昕伊一一保证,绝对不惹事,乖乖的不剪头发,吴肃这才放过了他。
临走之前,众人又集资买了些礼物,送给别院和赵府的人,这才驾着马车返程了。
其实如果可以,吴肃想把郑叔留给李昕伊作伴的。
但是郑叔毕竟不是他的人,吴肃没有这个资格命令他什么。
看着李昕伊越来越小的身影,他才惆怅地收回视线,叹了口气。
再抬头的时候,吴肃才发现林豫谨和焦若柳两个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交头接耳的。
“你们在讨论什么?”
这话一出,林焦两人迅速没了声音。
焦若柳低咳了一声,清清嗓子道:“我们刚才在说,这马车载我们三个人好像有点挤,我们要不要起车马行再租一辆车?”
林豫谨拿手肘推了焦若柳一下,焦若柳又反推了过去。
吴肃诧异道:“挤吗?那一会儿我扔掉一些不重要的东西就是,再租车的话倒是不用了。”
林豫谨道:“我也觉得不用再租一辆了,琼枝他自己浑身长刺,才觉得挤的。”
焦若柳瞪了他一眼,磨着牙道:“你才长刺,你浑身都长刺。”
林豫谨才不怕他:“我就长刺了,你别挨着我啊。”
两个人用低不可闻的声音闹了一会儿,过了好久,林豫谨才道:“阿肃,我看你,似乎很是不舍的样子。”
吴肃道:“总是有些放不下心的,心一那个人,生活得太粗糙了,对什么事都满不在乎的。”
林豫谨笑道:“是吗,那的确是要放不下心的。”
心里却想着:有吗?怎么他就看不出来?所以两个人是和好了吗?那又为什么要分开呢?
想是这么想,林豫谨没敢问,而且焦若柳还在一个劲儿的掐着他呢。
最后只道:“听说杭州有北高峰,有灵隐寺,还有许许多多值得一去的去处。如果有下次,我一定要去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明日继续。
☆、绘画这事
送走吴肃以后,李昕伊转身往回走。
天渐渐地凉了,他抬头,看到天空格外地悠蓝又高远。
别院还是他刚来时候的样子,寂静得很,听不到什么欢笑声,也没有人坐在窗台下,读着一卷书。
李昕伊想要换一个地方住。
本来住在别院里也是因为吴肃,现在吴肃回去了,他一个人住在这里也并不合适。
得找牙行,问问房屋租赁的事,随便找个市井小屋,有热闹气的地方住着。
他数了数自己带来的钱,加上一部分墨泉阁还未结的账,就算他暂时再不作画,省吃俭用一些,也足够生活好几年的。
他不由地感到了庆幸,庆幸自己的一技之长可以暂时地养活自己。
将钱重新藏好,李昕伊洗了洗手,将他耽搁了好几天的画继续画完。
画了这么些年,他作画的笔法比起最开始的稚嫩而言,已经成熟了许多。
花有千百种姿态,叶也有。它们当然都是美的,只是作画者要首先察觉到这种美,才能将美完完全全地呈现出来。
这种美不完全是线条,而是一种意境,李昕伊称之为想象力。
比如雨中的花和雪中的花,长在山崖上的花和生在水里的花,采花的是蝶还是蜂,是稚童还是老者,都需要想象力才能勾勒出来。
李昕伊有时都会为自己笔下的线条而惊异,只感觉在作画这一条路上,可能永远都没有尽头。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野路子似乎走到了瓶颈,好像有什么是欠缺的,可他捉摸不透。
世上没有一片相同的叶子,自然也没有一朵相同的花。
李昕伊每一次下笔,都会尽量地让花瓣和叶子舒展一些。他做不到让叶子打着卷儿,又或者是让花朵枯萎着。
他作画有太多顾虑。
连着画了三天,李昕伊挑了几幅自觉满意的画,准备去墨泉阁。
临出门时,他才发觉,自己并没有马车。
看着门前通向远处的路,他想,难不成自己要靠双腿走过去吗?
在别院里绕了一圈,李昕伊终于在某个角落里找到了正在修建枯枝的老管家。
“老伯。”他作了个揖,道:“想请老伯借一借马车。”
老管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道:“那你跟我来。”
李昕伊感激不已,跟着老管家来到了马厩。
马厩里养着两匹马,都上了年纪,但是可以看出被照料得很好。
老管家找饲马者问了几句话,饲养马的也是一位老人,满是褶皱的脸上带着不满的神色。
老管家夸了夸他和他养的马,饲马者才又得意了起来,仿佛回到了过去,处处离不得他养的马的时候。
李昕伊看着这匹不知有几岁的马,看着它被套上了马车。
他摸了摸马的鬃毛,无端地觉得,马似乎也是很得意的样子。
李昕伊于是也高兴了起来,仿佛和老人们一起,看到了他们年轻时候意气风发的样子。
饲马者几次确认了他真的会驾车,这才放他养的爱马出了门。
马车走得很慢,李昕伊却也不着急,他很喜欢慢悠悠地行走在街道上,从喧嚣声中经过,沾染了一丝热闹的气息,便也觉得没有孤寂了。
他想着自己的画,想着有人说,他喜欢他的画,是因为画中的灵动带给他惊喜,他能感觉到,每一幅画都有他内在的生命力。
可也有人说,他就是喜欢这一幅画,希望李昕伊能再给他画幅一模一样的画。
如果世上有两幅画是一模一样的,那么其中有一幅画,必然是赝品。
即使李昕伊自己是作画之人,但有些线条有些弧度,就只能是那个时刻画出来的,再要刻意地去描摹,不仅费时,而且终归失了那一份自然。
他只画了一次,再有人求时,却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接受了。
也有画师就是靠复制赝品谋生的,越是高明的画师,复制出来的赝品就越是逼真,价格就越是高昂。
李昕伊是一个自我的人,让他违背自己的意愿去全心全意地模仿别人,他自认为自己做不到。
更别说每位画师都有自己的作画习惯,形可以模仿,但是□□却不能。
来到墨泉阁时,李昕伊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某两幅画正挂在显眼处。
一个年轻的男子正向他的朋友点评他的画。
李昕伊来找刘管事,伙计说刘管事还在库房,让他等一会儿。
他只好随意地走了几步,看着这些挂起来的画。
“他也就只能画这些艳俗的花了,即使是那雅致的兰花,让他画着也不会有半分的高雅出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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