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农家少年
李昕伊骤然听到有人在点评自己,于是悄然走近,即使知道没什么好话,也不由自主地想听听都能说什么。
那位年轻的男子显然说到兴头处,不仅唾沫四溅,而且手舞足蹈了起来。
“你看这牡丹的叶子,太宽大了。你见过哪朵牡丹的叶子是这样的,而且这颜色,太艳了,不像画,倒像是老太太锦被上绣出来的花。”
男子说着,忍不住笑了起来,总结道:“俗气之至,难登大雅之堂。”
他的朋友道:“我观这幅,《轻舟已过万重山》,这名取得好,意境也足矣,是同一人所绘,可见并不是如你所想的这般俗气之人。”
那个男子冷哼一声:“这种山水图多得很,形似神未至罢了。而且哪里是他画得好,分明是引用了青莲居士诗作的缘故。”
李昕伊打量了一下说话之人,面白,着锦,手指细腻无茧,没有什么值得放在心上的。
他想走开一点,却听这个人还要说。
“前几日,怡翠居里的阿雪姑娘作了一幅墨兰图,当真是极雅又极美,当时还有一种黄蝶飞过来,误以为是真花,你猜怎么着,竟是那墨中还有兰花的芳香,闻着就让人心醉。”
他的朋友问:“阿雪姑娘,是哪个阿雪?”
男子道:“就是花映雪啊。”
听话的人露出一个复杂的表情来:“是她啊,不过她的画算不上高明,只会从旁枝末节上哗众取宠罢了。倒是她那个姐姐,画来的画有几分真意。”
男子倒是第一次听说,问:“我竟不知,阿雪姑娘原来有个姐姐?”
朋友道:“你初来杭州,却是不知,那阿雪姑娘本就是两个人。花映雪有个孪生姐姐,名叫花彻雪,虽说相貌不及她妹妹,却也是个清丽之人。”
男子笑道:“也不知哪个有福的人能同时收下她们姐妹两个。”
朋友道:“怡翠居要放过她们姐妹,哪里就是这么容易的。”
李昕伊不想再继续听下去了,正此时,刘管事终于从库房里回来了。
看到李昕伊,连忙招呼他进了内室。
李昕伊将手上的画递过去,刘管事一一展开看了,没再有上次这般怪诞又大胆的画,于是面上露出了满意之色,将画收下了。
刘管事道:“月末的时候,麻烦李先生再来一趟,我们将账结清。”
李昕伊点点头,道:“昨日,我收到了赵大人的来信,说是三日后,吴山别院里要办一次宴席,这是怎么一回事?”
刘管事道:“既然是赵大人的意思,李先生就不用管了。宴会的事,自然会有人来操办,先生只需在别院里安坐着,到时候跟着一起出席就是。”
李昕伊道:“既然赵大人要举办宴席,那我还住在别院里就太不合适了。我回去就收拾收拾,找间旅舍先住着。”
刘管事忙道:“李先生不必如此着急,这宴席就是为你们操办的。”
李昕伊不解:“我们?”
刘管事解释道:“还是那个要在万圣节上送寿礼的事。这事儿本来不该由我来说,赵大人举办宴席,请的就是画师,然后共同商议作画之事。”
李昕伊恍然:“竟是如此么?”
刘管事道:“我既然说了,那就不妨透个底。赵大人想将一首英雄史诗画作画,献给当今圣上。”
李昕伊诧异:“英雄史诗?”
刘管事自觉说得够多的了,已经仁至义尽,就准备端茶送客,他还有很多事要忙的。
李昕伊识趣地道别,走出了内室。
出来时,之前那两个年轻人已经不在了。
李昕伊一直在琢磨着“英雄史诗”这四个字,心里纳闷,历史上那么多英雄,到底是哪一位英雄的事迹能得到赵元未青眼的。
还是史诗呢。可惜他读书少,对于这方面确实是不太懂,还是回去以后好好翻一翻杜少陵诗集吧。
上了马车,李昕伊突然不想回别院里,就驾着马车四处走一走。
他对杭州城不太熟悉,不过有一点,他方向感好,不管在哪里,只要去过一次,那么短时间内就不会忘记。
这与他少时差点走丢了的经历有关,从此以后,他就会不自觉地,记着来时的路。
李昕伊想到上次去赵府时,经过一家馄饨铺,想到铺主人和他的兄弟。
正巧他无处可去,想着能吃一碗馄饨也不错,就驾着马车,慢悠悠地向前走去。
等李昕伊到的时候,正值饭点。
馄饨铺还是那样热闹而忙碌,李昕伊将马车停在一边,只要了一碗小碗的馄饨。
馄饨还是鲜美的味道,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吃着却感觉难过了起来。
像是令人窒息的孤寂,但又好像不是。
有两个挑夫走了过来,面容黝黑,肌肉却很壮实,只见他们放下身上的担子,走进铺子里。
回来时却各自拿了一个大碗,像是饿急了的样子,也不怕烫,很快就呼噜完了半碗。
这家铺子的馄饨其实已经很实在了,馅料也给得很足,但是李昕伊觉得如果饿极了,吃馄饨是不顶饱的。
很快,就看到他们各自拿出一个纸包,里面是四张整齐的大饼,各自分了两个,就着剩下的馄饨,大口地吃着。
李昕伊突然觉得之前的难过有些可笑,大家都在很努力地生活着,再艰辛也不会放弃。
相比起来,他这个因为带了前世的记忆,今生才生活得不那么艰辛的人,更应该满足才是。
他连忙低下了头,继续吃着碗里的馄饨,却不知道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作者有话要说: 明日继续(o^^o)
☆、一场宴席
泪水掉落在馄饨汤里,李昕伊吓了一跳。
悄悄地擦去眼泪以后,他看着碗里仅剩的两个馄饨,有些犹豫,要不要继续吃。
重新抓起勺子,这时,有人轻轻地碰了他的肩膀一下,李昕伊抬起头,是铺主人。
他转头看向四周,之前坐在一旁的两个挑夫已经离开了,周围少有的空了一点。
铺主人带着歉意地笑了一下,道:“我看你一个人坐了许久,是馄饨有什么问题吗?”
李昕伊连忙道:“不是的,馄饨很好。原来我坐了许久吗?打搅你做生意了,我这便走。”
铺主人制止他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李昕伊也察觉到自己反应过度了,于是重新坐下来,将剩下的两个馄饨吃完。
铺主人道:“我看你心事重重,你若没有个说话的人,不妨和我说说。”
李昕伊没有把自己的心事说给陌生人听的习惯,于是借口道:“我离家许久了,有些想念家里人。”
铺主人也感慨道:“确是如此,出门在外久了,就格外地想念故乡的山水。”
李昕伊和铺主人说了几句话后,就付账离开了。
回到别院,果然别院里一反之前安静的模样,开始热闹起来了。
来了许多人,李昕伊到的时候,就有人将马车上的盆栽往里面搬。
长廊上有人在挂灯笼,陌生的侍女们端着托盘走过,他甚至觉得连门匾都光亮了起来,焕然一新。
李昕伊安静地回到自己暂住的东厢房,也不出去,只是自己一个人看看书,又或者作作画。
时间一晃就是三天。
这天早上,天微凉的时候,李昕伊就起来了。
从衣箱里找出最得体的衣袍穿了,再去老管家那里。
老管家年纪大了,骤然要举办个宴会肯定力不从心。作为别院的管家,他一定是闲不下来的,自己能帮着做一点就是一点。
茶室里,一个管事模样的人闻了闻茶叶的味道后,道:“这罐茶叶陈了,得换一罐今年出的新茶。”
老管家道:“这是明前的龙井,就算是去年的茶了,味道也尚可,就不必换了。”
管事道:“老伯你都年纪一大把了,舌头早就不灵了,这味道尚不尚可你说了不算。”
说着指使小厮道:“换云雾毛尖。”
李昕伊进去的时候,正看到老管家脸色难看地走了出来。
老管家诧异道:“先生怎么过来了?快去前厅坐着吧。”
李昕伊笑道:“我在别院里也算住了一个月了,现在正是忙着的时候,我哪里能看着你们操劳,而自己坐在一旁歇着呢?”
老管家道:“这些活都是我们该做的,先生要真想帮忙,就去前厅帮着一起招待客人吧。”
老管家都这么说了,李昕伊只得去前厅。
已经有人来了,他看到赵府的管家正在接待两位来客。
一个一身嫩粉色,另一个一身紫蓝色。
原来是两位女子,看着她们走到屏风后面,李昕伊到底还是没有进去,自己躲到小花园里,看着池塘里养着的锦鲤,在水里欢快地游来游去。
等到他再回前厅时,里面已经坐着五六位客人了。
快速地打量一番后,他挑了一个不显眼的角落坐着。
有侍女前来上茶,李昕伊心想,云雾毛尖,景宁也产这种茶叶,只是没有卖出名声来。
在座的宾客里,他一个也不认识。
不由地想起了坐在屏风另一侧的两位女子,再联系那日墨泉阁里听到的闲言碎语,能绘画,想必就是阿雪姐妹了。
李昕伊默默地坐着品茶,听旁边人寒暄。
这时,一个人在他身边落座,穿着一身墨绿色的圆领长袍,也是一个英俊的青年人。
只听他问道:“这茶这么好喝?”
李昕伊侧头看他,回道:“还不错。”
侍女上茶,他喝了一口道:“确实还行。”
这人自我介绍道:“鄙姓柳,单名一个瑶字。你怎么称呼?”
李昕伊回道:“我姓李,木子李,柳兄唤我李昕伊便是。”
柳瑶道:“你看着确实比我小,唤我柳兄也不算占你便宜。可有字?”
李昕伊回道:“未加冠,无字。”
柳瑶笑道:“哪里人氏?我看看咱们是否可以攀个亲,我是富阳人。”
李昕伊回道:“我家住处州景宁。”
柳瑶道:“是个好地方,好山好水,才能生养出你这样标致的人物。”
李昕伊道:“我算不得标致,柳兄过赞了。”
柳瑶道:“你太谦逊了。”
桌上摆着几碟干果和蜜饯,看着就很香的样子,李昕伊有些想尝一尝。
却见柳瑶凑近了一点,低声问道:“你可知道赵大人请我们来是做什么的?”
李昕伊略微知道一些,不过他还是摇摇头道:“我三天前才收到的请帖,却是不知。”
柳瑶道:“据说赵大人想要请人来作画。就是不知道是怎样的鸿篇巨制,需要我们这么多画师前来。”
李昕伊问道:“在座的都是画师么?”
柳瑶诧异道:“你不认识他们吗?”
见李昕伊点头,他才低声指点道:“那边那个,一身白衣,自以为仙风道骨其实脏兮兮的叫魏绍。他旁边那个五大三粗的,叫祝珑,玲珑的珑,可惜人与名不太合。他右手边的这位叫赵灿,其实他还挺惨的,小妾纳了三个,但是没有一个生下了儿子,家里天天鸡飞狗跳。”
李昕伊勉强能记住人名,却不爱听八卦,只得道:“他们可有号?就是在落款处留下的名号?”
柳瑶冷嘲道:“他们既算不上什么名家,谁还会记这些又臭又长的名号,能记得名字就不错了。”
李昕伊道:“我来的时候,看到屏风里面坐着两位姑娘,你可有听说过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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