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了敌国太子后我怀崽了(下)
“……”
“!”
倒在地上的人脖颈处涓涓流出来的血在他身旁那片灰白色石板上蔓延着,而他已经停止了抽搐,一动不动了。
此时两方不论是漠北禁卫还是中原兵都魔怔了一般,愣愣地看着那个马背上的男人。
只是他似乎没有因为自己杀了漠北所剩唯一的统帅而有半分情绪起伏,在宋韶仁和尧光面前勒马,珍珍重重抱着怀中昏睡的人下了马。他那双黑缎靿靴踩在沾了血黏腻的石板上,甚至不曾看过这二人,一步不停便朝前走去。
目光落在李裴怀中衣摆带血的福南音身上时,尧光终于反应了过来,失声呼道:“主人!”
宋将军也兀地清醒,快步跟了上去,“殿下……”
“刘医工在哪?”
即便是隔了老远,众人也听出了太子语气中的煞气。这一声如平地惊雷,将所有还处于浑噩惶惶的众人从怔愣中拉扯了出来。
尤其是那些漠北禁卫,惊然意识到自己的将军此时正躺在地上,气息全无。
死了……
中原人显然是深谙擒贼擒王的道理,在幽城先诛杀了漠北王,于王宫又杀了晁於。其实半年前漠北就无将可用了,军队像是一盘散沙。漠北王这几个月整兵选将,可是将材多少年才能出一个?他企望着能从中原拖些时间,先用福南音,又靠临淄王……
可惜他识人不清,用人不明。
强撑在漠北人心中最后一根弦就这么被李裴一刀砍断,不知是谁先悲戚地喊了一声“要亡国了!”身后无数人丢下了手上的武器,面对着随时可能如昨夜再次举起屠刀的中原兵,竟终于放弃了求生抵抗,低声恸哭起来。
“殿下,怎么办?”
即便在接到圣人密旨的时候便已经料想到了漠北今日的结局,可当亲眼见到时,宋韶仁仍是感到了几分震动和不忍。
眼前这些人昨夜还是持刀忘死护卫君主的战士,今日他们性命犹在,却已国破家碎,成了丧家犬……
李裴没有回答他。
宋韶仁又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朝着身后之人看去——
四方楚歌声,尧光面上似乎没有多余的神色,只是颌骨收得很紧,紧得像在发颤,显然是在咬着牙忍耐着什么。
感觉到宋韶仁的视线,尧光抬起头极为冷淡地看了他一眼。很快,他错开了目光,快走了几步跟上了李裴和福南音。
但宋韶仁仍是看到了,尧光眼底那抹突兀的红——
他身上亦流着漠北的血,却仍是一路帮着福南音倾覆了自己的国家。莫要说什么正邪什么恩情,至少这一刻,他只是漠北的罪人。
李裴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蜷缩着身子睡着的刘医工。
冷风吹在这个年逾五十岁的老人身上,他在睡梦中瑟瑟抖着,显然睡得不沉。半梦半醒中听到一阵沉步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自己跟前。
似乎是怕自己在这漠北的王宫中死得不明不白,刘医工挣扎着睁开了眼。
朦胧中,在他能平视所及的地方是一片垂着的狐裘衣摆,上面沾着不少血迹,甚至有鲜血顺着那衣裳的边沿依然一滴滴落着。
刘医工本能地心一沉。
眼前登时清醒了不少。再往上看,狐裘中裹着一个男子,虽然在昏迷却依然虚弱得颤抖着。而后,便是一张熟悉的脸。
刘医工望着这张脸一愣,喃喃道:“太子殿下,您……”
“救他。”
一阵凉风,
一声命令,刘医工浑身一个激灵,忽然便意识到了什么。他再往太子怀中投过一眼,那颗心不由沉到谷底。
国师果然出事了!
几人没再耽搁,朝着距离最近的宫殿而去。
刘医工顾不上睡麻了的腿,并不利索地跟着,直到进了殿中将人放到榻上,他脑中仍忍不住回忆着李裴方才的神情——明明是身份尊贵的储君,面上却带着一种难言的脆弱和慌乱,最后那句话颤抖着竟带了几分恳求,说:
“救救他……”
唯一庆幸的是,四下都是对漠北王宫各处了如指掌的暗卫,轻功身手又是一等一,刘医工所需之物几乎有求必应。
炭火烧得很暖和,尧光小心为榻上的福南音将外袍里衣一层层脱下来的时候才发现里面已经湿透了——上半身是冷汗,下半身是血。
情况并不好。
刘医工在太医署几十年不知为宫中多少怀孕的贵人看过诊,可不知为何此时他脸上的神色尤其复杂,若是仔细看,那只慌慌张张为人把脉的手都是抖的。
他转头,面色凝重地看向一旁的太子,几度欲言又止。后者紧紧握着福南音另一只手,头低垂着,竟不敢去看刘医工的脸色,生怕他皱一皱眉,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来。
此时殿中除了刘医工和李裴之外只留了尧光一人。
刘医工又仔细检查了福南音身下的动静,默了默,终是半红半白着一张老脸对着李裴道:
“国师他……”
李裴缓缓抬起头,两眼有些泛红。
“救得过来。”
刘医工先捡着好的说了,看太子果然松了口气,才将后面的话说出来:“但要救国师,便要将他腹中的孩子取出来,只是……”
将孩子……取出来?
李裴的心狠狠一揪,哑声问:“孩子已经……”
刘医工赶忙接上:“孩子还活着,臣现在正是要为国师接生。”只是不知从何下手罢了。
为男子接生实在是破天荒头一回,即便是刘医工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只是眼前这个显然帮不上什么忙还总是往坏处想的太子却实在不好再待在这张榻前。
没人发现福南音是何时醒的,直到一直试图将太子请出产房的刘医工最后屈服于其淫威之下,眼看着李裴跪坐在榻前给福南音擦着额间的密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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