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慕
作者:大爷嘎意
时间:2022-12-12 15:42:08
标签:大爷嘎意
何况还是在烈日下曝晒,闷热难当不说,身上流出来的汗水渍着伤口,那份疼痛更难以忍受。偏偏这样的痛苦,还不能靠晕厥躲过去,身体上一刻不停的折磨,囚车里的人连晕厥的权利都没有。
也亏肖明堂与柳随风硬气,沈千扬百般折磨,他们也咬紧了牙关不肯吭一声。
深知旧日里沈千扬折磨人的手段,秦休心里也早有准备,但真正看到时,心里还是觉得不舒服。
那是一种生理上的反感。
远离江湖腥风血雨多年,再见江湖残酷,多少有些不习惯。
“他们已经是阶下囚,沈教主何必再使手段折磨人。”
沈千扬冷眼看着囚车中伤痕累累的两人,并不觉有任何不适。
“你可是不忍心?”
秦休道:“你想看的,其实是我那慕师兄的不忍心。我不是他,你又何必bī我来看这场戏。”
沈千扬笑了来,笑容却不见明朗,“慕少游的不忍心,从来只是对肖家人而已。对别人,他心比谁都狠。我也就是想看看,见他们如今境况,你会是什么反应?”
说话的功夫,两辆囚车已渐渐驶近来,肖明堂视线落到沈千扬身上,立马利得如寒刀,更重重一口啐过来,“沈千扬,我既然败了,要杀要寡悉听尊便,别使这些yīn招。”连看都未曾看秦休一眼。
他是认不得秦休的。
在闭关修炼的紧要关头被沈千扬坏了事,qiáng撑着一战,却不是沈千扬对手。经脉俱损内力被封,再随后,却是唐秋暗地里襄助赤峰教,无垢山庄数百年基业,毁于他手。
这些恨怨全都累在沈千扬身上,他哪有心思去顾虑其余的人。
对肖明堂的斥骂,沈千扬淡淡一扬眉,冷冷道:“成王败寇,他日我落在你手中,无论你使何种手段,我绝不说半句废话。”
肖明堂又是一口重重啐过来,奈何气力有限,连沈千扬衣角都没沾上。
沈千扬不再理会肖明堂,转而向秦休道:“你当年替肖家做那么多事,结果肖明堂已经不认识你了吗?”
秦休笑道:“肖庄主本来就不认识我。”
沈千扬不置可否,抬手做了个手势,押送囚车的弟子便将囚车拉走。肖明堂的囚车过去,柳随风的囚车从两人身边走过时,已昏沉沉的柳随风突然睁开眼,视线落在秦休身上,眼里几乎能恨出血来,一句咒骂出口。
“慕少游,你当真同沈千扬勾结算计无垢山庄!你倒行逆施助纣为nüè,我倒要看看,你死之后拿什么面目去见二少爷。”
柳随风的咒骂清晰无比,沈千扬自然不会听漏,看向秦休的眼中,也就带了几分笑意,一副但看你如何解释的模样。
只是那微弯的唇角衬上深若寒潭的眼,颇有几分彻骨的寒意。
秦休皱皱眉头,他迟早有天会被柳随风害死。
“柳管家的指控,我一样当不起。而且,比起我这陌生人来,守不住无垢山庄的柳管家,似乎更没有面目去见肖二公子。”
“呸!”
秦休刺起人来直指死xué,但柳随风的回答也gān脆直接。以他的个xing,能做出这般粗俗举动来,也是气到了极限。
沈千扬眼微眯,抬手挥了挥,旁边的人便将囚车押走。
柳随风与肖明堂二人被押着远去,秦休仍感觉得到盯在身上的视线,如芒在背。不由摇头苦笑,想他远离这江湖多少年,居然还能被这么多人恨着,这该说是荣幸还是什么?
藏在袖中的手轻垂,却突然被人握住来摊开来。
“若是十年前的慕少游,这会手心只怕已经掐出血来,而那柳随风,也得不了好。”沈千扬看着阳光下秦休的手,指骨修长匀称,掌心平整,无丝毫被凌nüè过的痕迹。沈千扬眼眯了起来,语调转缓,“当年的慕少游,自尊心极qiáng,受不得半点折rǔ。记仇,毒术也是一流,教中谁要惹了他,必少不了一番折磨。我不过亲他一口,便拿断肠糙折腾了我三日。我一教之主,待遇尚且如此,更别提其余的人。”
秦休冷冷道:“教主不必和我说这些。”
沈千扬语调幽幽,“他当年的个xing,其实狠毒乖戾,又嚣张无比,很不得人心……可偏偏我就喜欢他的个xing。越是狠越是毒,就越得我心。”
秦休甩开沈千扬的手,“沈教主要缅怀当年请随意,我先到车上等你。另外,不管你当我是谁都好,我的身份是大夫,只管治病,别把那些变态的爱好加到我身上来。”
说便转身朝马车走去,沈千扬看着他背影,扬眉笑了起来,眼中墨色却益发沉了去。
秦休随沈千扬到北疆地界时,已是半个月以后。
赤峰教的人接连赶了十来天路,秦休也就被热了十多天。他体力本就不佳,除了闷热,一路上还要应付沈千扬那个变态的种种试探,时时得打起十二分jīng神。待到北疆赤峰教总坛时,秦休全身的骨头已经软了一半,懒洋洋趴在马车上装死。
沈千扬唤了几句,他也只当没听见,闭着眼准备睡死在车上。快三十岁的人,耍起赖来,竟比小孩还叫人头疼。赤峰教的弟子见他与教主同乘一车,一路上与沈千扬说话也无恭谨尊敬的态度,这会自然也不敢qiáng拽秦休下车。
最后是沈千扬磨没了耐xing,附在秦休耳边低低说了句话,“我不介意在你儿子面前抱你下车。”
这话一出来,任秦休全身骨头爬满了懒虫,也得qiáng挣了起来。
而他才下车,就有人扑到他面前。
“爹,这么久才到,我还以为你死了!”
说话没大没小,没心没肺,不是秦痕是谁。
秦休一个爆栗敲他头上,“爹死了你做乞丐去。”
“哼……在家也是我养你,你有几年没给人看过病了?!”
面前的小孩抬起脸来,看样子比前些日子瘦了些,一双丹凤眼更显凌厉,jīng神还不错。秦痕身后站着的人是唐秋,一袭白衣清雅无比,只可惜袍角有两个青色手印,看大小,是秦痕的杰作。看颜色……估计是哪里染的糙药汁。
而唐秋看秦休看他,再顺秦休视线看见自己袍子上污渍,尴尬笑笑,“令公子活泼好动……刚好千扬又回来了,连衣服也没来得及换……”
秦休笑笑没说话,抚摸儿子头的力道越发温柔了去。他这儿子,搁在哪都是不吃亏的人,这些天只怕把赤峰教折腾得是jī飞狗跳,连唐秋也给作弄了去。
沈千扬也见到唐秋身上láng籍,微微一笑,身上利如刀锋的气质随这笑稍柔和些。
唐秋愣了愣,过了会才道:“千扬,赶了这么久的路,你和秦大夫都累了,先去休息吧。”
沈千扬尚未表态,秦休已先抬手打个哈欠,牵了儿子的手,道:“唐公子做事真是周到,房间在哪里,我先和小痕去休息一会。”
“……”
唐秋脸上僵了下,他不喜欢秦休这人,但门面上的客气礼貌尚得讲,没想秦休这人半天不客气。沈千扬还没发话,他倒先要把自己安顿好。
见唐秋没反应,秦休哈欠打得更厉害,“唐公子,劳烦给咱们带路。”
“……”
唐秋这下脸上表qíng僵得更彻底。
结果是沈千扬开了口,点了旁边几名弟子,要他们将肖明堂柳随风押往水牢,然后又道:“唐秋,你一同去看看,务必招待好肖庄主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