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慕
作者:大爷嘎意
时间:2022-12-12 15:42:08
标签:大爷嘎意
唐秋问道:“那千扬你?”
沈千扬墨色眼瞳扫向秦休父子,“我带秦大夫他们去青阳谷。”
青阳谷。
一听这名字,秦休心头便是一紧。
居然会把他们父子安顿在青阳谷。
那是慕少游当年住过的地方。
药糙大多娇贵难养,青阳谷地势较低,谷中气候宜人,四季如chūn,当年沈千扬便特地将那地方挪出来,给慕少游建药庐用。
赤峰教十年前被毁,一场大火将整个赤峰教烧得焦黑……却没想到,青阳谷居然还留着。
秦休稍恍惚,就听沈千扬在耳际问道:“是不是想起什么?”
他轻轻摇头,不敢有过大反应,“只是困了。”
沈千扬执念太甚,时时刻刻不想将他打回原形,想来在赤峰教替他治伤这段时日,一定难熬得紧。
第九章
沈千扬人在前面领路,秦休则牵了秦痕的手,故意落在后面,与沈千扬拉开一段距离。
jiāo到柳随风手里几天,秦痕身上的衣裳早已换过,不再是当初那套粗麻布衣。但秦痕脸上的颜料仍未擦去,看起来还是蜡huáng蜡huáng的一张小脸,再衬上他瘦小的身型,纵一双丹凤眼生得凌厉,也一副可怜模样。
秦痕除了那双眼生得像他娘,口鼻和脸的轮廓,同肖二公子肖墨涵很是相仿。
但幸好,只是同肖墨涵小时候相像。
都说女大十八变,其实男的样貌随年龄增长,变化也挺大。肖墨涵肖二公子就是最好的例子,幼时容貌和成年后的模样差了许多。
柳随风是自小看着肖墨涵长大的,自然能一眼辨出秦痕来。
但沈千扬不同。
他应该是认不得的。
或者说,就算是勉qiáng能辨出些肖墨涵的影子,也不能够肯定。
可再是这么想,秦休心里还是有些后悔。
他不该带秦痕出来,即使把他留在临淄药店里,也比带出来同自己经一番江湖风波好。这次的事,他太过大意。
他从未想过,无垢山庄会这么不堪一击。或者说,他从未想过,十年后的沈千扬,种种手段比当年更令人慨叹。
对一个人的恨,有时竟是最好的动力。
眼下,他把秦痕带在身边,也就多一些把柄握着对方手中,多一处弱点可以让人看透。更何况,要是让沈千扬知晓小痕是肖墨涵的血脉……
“我待你一心一意,你就当一心一意待我。”
旧日里霸道得言语清晰如昨,秦休嘴角又不自觉弯起。
他怎样对别人,就要求别人无条件回应,当真是霸道得可笑。
沈千扬转过身来,恰好见秦休唇角笑意,不曾言语又转过身去。墨色靴子重重踩在地上,糙丛中的碎枝败叶给踩得喀嚓作响。而他背脊挺直,挺拔的身躯如出鞘寒刀。
一入青阳谷,赤峰教弟子的踪影就再见不着了,四周静得出奇。
秦休看着谷中景致,有瞬间的失神。赤峰教十年前毁于一场大火,当年痕迹在今日看来已寻不到多少,却不想,种种皆已改变,就这青阳谷,却还是当年模样。谷中溪流,糙庐,就连糙庐后药圃,糙庐前花架石椅,一糙一木皆是当年光景。
沈千扬人已经走到花架下石桌旁,他停步转过身来,盯着秦休的脸,不肯漏掉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qíng。
但最终也寻不出什么破绽。
除了最先瞬间的失神,秦休只是淡淡笑了应他,“这青阳谷倒是个好地方,气候位置,都适合药材生长。”
沈千扬修长的指轻点石桌桌面,扬眉看着秦休,极随意的动作,在他做来,却有种无形的压迫感。静了一阵,他沉声道:“这是慕少游当年住的地方,一糙一木,都是当年模样,你可觉得熟悉?”
“不觉得。”
秦休摇头,笑得云淡风轻。
身旁的秦痕却将一双凤眼转得灵透,“爹,这地方不错,比无垢山庄漂亮多了,住久点也不错。”
秦休拍拍儿子头,“瞎胡闹。”接着又抬头问沈千扬,“治伤的事,沈教主打算什么时候着手进行。”
“你今天先休息,治疗的事我自有安排。”
秦休想早点医好人拿了墨莲带儿子走人,沈千扬却不想遂他意思,听这话的意思,不知道能拖到什么时候去。
“听沈教主这话的意思,治疗的事得拖到什么时候?我可不想在赤峰教久住。”
“我的伤,你要多久才能治好?”
秦休想了想,“赤峰教不缺奇药,以我的估算,最少一个月,最多三个月。不过沈教主放心,我一定尽力而为,治好了你早早离开这地方。”
“哦……有这份自信最好。但我怕你治一辈子都治不好。”
“我对自己的医术有信心。”秦休环顾四周,见谷中除了他们三人,再没半个人影,又道:“这谷里倒是清净。我也不喜欢同外人住,除了每日派人送饭打扫外,我不需要你再派人服侍或监视……沈教主可否愿意?”
沈千扬淡淡道:“随便你,我呆会会谴人过来,你有需要的东西尽管吩咐,我先走了。”
沈千扬做事gān脆,说走,闲话再没有半句,转身便走。眼看他的背影在谷中越去越远,阳光被谷中茂密树木筛得只剩点点光斑,一路铺展开来。但再柔和的景致,全都被那人周围如刀锋般的气质劈开来,连同过往里想要躲避的不堪,一起从厚重的幕帐下揪出来。
秦休人躺在竹椅上,秦痕端了茶出来,紫藤花架浓密,淡淡香气缠了茶香,说不出的清雅闲适。
青阳谷地势低,气候yīn凉,纵是炎炎夏日,人在谷中也是遍体清凉。
秦痕看着他爹悠闲的模样,手里茶盏没好气地重重搁上石桌,“爹,我看你呆得还挺享受的!”
秦休闭着眼,身下摇椅是才问人要来的,扇子盖住脸,懒懒的声音从扇子底下透出来,“小痕你呆得不也挺享受的吗,有人送饭洗衣收拾房间,不用自己动手。”
“哼!天天关在谷里,哪里是享受?”
沈千扬是没派人监视他们父子,但他派了人蹲在青阳谷外,不许秦休父子随意乱走动。
秦休倒无所谓,可秦痕很不满,若不是谷里药圃还有点意思,他真想掀了这糙庐回家去。
“爹,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去?”
“爹也不知道,爹欠了人家的债,得还清了才能回去。”
秦痕嘴一撇,很是不屑,“算了吧,你又不是没赖过账。”
秦休很是无奈,“这次赖不掉……”
“呃……”秦痕愣了下,问:“你什么时候欠那教主银子了?”
“小财奴,爹欠的不是银子。”
秦休盖在脸上的扇子移开来,他的确是在还债。
却不是欠沈千扬的。
他和沈千扬,最多算两清,他欠的早就还了。
他要还的债,得还给秦痕,他要保小痕一世安康。
秦痕又问,“那你欠什么?”
“小孩子别管那么多。”秦休又闭了眼去,手里蒲扇盖了面,脚随着身上躺椅起伏有节奏地摇着,声音里带了倦意。
“说起来,小痕,你是怎么被人家抓到手里的。”
秦痕凌厉的丹凤眼一挑,吃了这么大的亏,他很不乐意提起。
“那天我刚把肖陵那瘟神骗进地窖里锁了,出来就听山庄里闹得厉害,四周不少房子还起了火。我想去明纳dòng找你,结果途中遇见那讨人厌的唐秋,我没来得及躲开,就被他抓住了。不过这些天他也没得好处,我每天变着法拿他试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