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恶如流
“他就是你们给泉儿选的夫婿?”上座上坐着的男人放下了手中的茶盏,抬眼跟单司渺对视上。
男人瞧来不过五十出头的年纪,五官平平,体格健壮。分明衣着讲究,谈吐不凡,却一双眼太过锐利,那眼中透出的自大嚣张几乎让人反感。
“这人就是杨严宁?瞧来倒是不太好相与。”孟筠庭也在一旁嘀咕道。
何止是不太好相与,单司渺默默想到。
“二叔,究竟有什么事qíng,非要把我们这么一大早都叫来。”偏座上的杨映竹却是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问话,杨严宁冷哼了一声,显是对这个不务正业的二侄子不甚满意,不过瞧来杨映竹对他,似乎也颇为微词。
“今日一大早回来,便收到了这个,你们自己瞧吧。”杨严宁对杨映泉的死只字未提,只丢了一张薄薄的信纸出来,正丢在一旁杨映松的腿上。
杨映松捡起来一瞧,却是脸色大变。
“是胡不归。”
“胡不归?他还敢来挑事儿?”杨映竹这一听便火了,即刻便要拍桌而起,然而目光一转,却见座上各位江湖宾客个个都沉默着。
单司渺环视一圈,倒觉得挺有意思。这一厅的人真是各有心思,有些人,就差没把幸灾乐祸四个大字写脸上了。所谓树倒猢狲散,怕是这群猢狲还想再多分一杯羹。
第21章 第二十章
“哟,一大早的,就这么热闹?”一个带着鼻音的慵懒声音自门口响起,众人放眼一瞧,只见君无衣依旧一身白衫,却是领口松散地斜倚在门框上打着哈欠,俨然一副没睡醒的模样。玉冠未束,发丝微垂,原本勾人的桃花眼此时猫儿似的眯着,目光迷离地打量着屋里众人,眼角还泛着些哈欠打出来的水汽,抬手间不经意间露出一小截雪白的皓腕,让人瞧的腹下一紧。
他这一出现,单司渺便感觉整个堂内气温顿时升高了几度,有些□□熏心的,甚至已经止不住喉结的滚动,发出些难耐的吞咽声来。
妖jīng……单司渺再一次肯定了自己对他的看法。
“这位是…君公子?”座上的杨严宁站起身来,自上而下地打量着他,眼中的惊喜已是掩盖不住,一旁的杨映松见状猛然咳嗽了一声,才止住了那不怀好意的目光。
“我刚刚似乎听见,胡不归来下了战书?”君无衣却是压根没把杨严宁放在眼里,摸了摸耳垂上的蝴蝶坠子,抬眼看向杨映松。
杨映松点了点头,脸色十分不好。
“二叔,这次,胡不归为何而来?”
“哼,还能为了什么,不就是觊觎我杨家的四季剑谱。”杨严宁冷声道,“怪大哥死的太早,不然也轮不到他一个小小的江湖客如此放肆!”
四季剑谱?单司渺闻言耳根一动,会这么巧吗,他前脚刚杀了蒋维,后脚却又跟来了杨家,如此yīn魂不散,或许…是为了蒋莺莺身上…不,现在是他身上的那玩意儿。
那么,杨映泉的死,究竟是不是与他有关?他杀杨映泉,又有何好处?
“究竟是怎么回事?”
“胡不归在信中提出,要与我杨家掌门人一战,若是杨家输了,就jiāo出四季剑谱,他若输了,便当场自绝。”杨严宁道。
此话一出,厅中又是一片沉默。若论势力,杨家绝不会怕一个来历不明的胡不归。可人家下了战书,堵了xing命,若是杨家不敢接,怕是这百年威名便要毁于一旦。明知不可为却势必而为,这便是武林世家的无可奈何。
可若论单打独斗,这胡不归半年内连挑了十几家武林高手,一手刀法出神入化,使得人闻风丧胆,别说这些年杨家人才凋零,若是杨严风在世,怕也是没有十分的把握,何况如今……
可不就是人家刀口下的祭品么。
“所以,杨家打算派谁去应战?”君无衣又打了个哈欠,唇边笑意一勾,有些期待地瞧向杨家几人,简直就是一副看热闹不怕事大的样子。
可就算如此,在座之人,也无人敢多说一句。
连一硕见无人开口,心中却是窃喜,若是那胡不归当真弄散了杨家,那他的目的,也就容易的多了。
这头他小算盘打的挺响,却听那头杨严宁淡淡地出了声,“映竹,你可有把握应战?”
杨映竹见他竟提到自己,面上一愣,神色有些慌张起来。在座的也万万没想到,这杨严宁竟是无耻至此,竟将自己的小辈推出去挡刀。
“我……”
“二叔,映竹年纪尚轻,怕是难当大任。”杨映松见自家弟弟落了套儿,赶紧出声相助。
“废话,我怎会不知他那半桶水的功夫,怕是连半甲子都不到,如何去同那胡不归打?可杨家此下就剩了你二人,不指望他,难当还指望你一个残废不成?”杨严宁没好气的道。
杨映松头一低,瞧着自己坐在轮椅上的双腿沉默了下来。
武林中人,一向把修习内力视为根本,一甲子为六十年,差不多是一人的寿命。天资平平者,习一年得一年功,终其所得不过一甲子,天资稍好的,勤奋一些,或许能在终寝之前突破二甲子,若是能突破三甲子者,已能算得上高手之列,再往上,五甲子是为小天宫,乃为绝顶,十甲子乃天之大成,称大天宫。
自古至今,成大天宫者只那武林第一人罢了,能及小天宫者,亦是寥寥无几,杨家家主杨严风是其一,滕王阁阁主李鸿英是其二,就连面前的杨严宁,也不过勉qiáng能达到三甲子罢了,让杨映竹去应战胡不归,简直就是以卵击石。
“谁说杨家就这二人的,我怎么瞧着,还有个不要脸的老东西呢。”孟筠庭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没好气的鼓囊道。
声音虽小,却还是被杨严宁听了去,只见他早料到有此一说一般,冷声笑道,“怎么,你们真当我这个做二叔的想推小辈去死?人家信上可是说了,要挑战的是杨家家主,我这偏房,可不轻易敢取而代之。”
众人这么一听,心思细些的分明就听出了端倪来。
哦,原来不是怕死不想打,是想顺水推舟。
“二叔这话说的生分了,本就是一家人,还分什么正房偏房。何况父亲死了之后,一直是你在帮忙料理家中事务,若说这家主之位,二叔……”
“打就打,难道我堂堂杨家二少,还怕了他胡不归不成?!”
杨映松本打算做了这顺水人qíng,却没想到,话才说道一半,便被那鲁莽冲动的弟弟打断了。
“映竹你!”
“二公子这话可是冲动了。”连一硕也在一旁劝阻道。
“不用再说了,此事我心意已决,我倒要见识见识这个胡不归,究竟有什么本事。”杨映竹话一撂,便提剑走了出去,杨映松想拦都没来得及,只得望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
单司渺本对这杨映竹并无好感,可此下一瞧,却是觉得他也不算太窝囊。
杨严宁见他不知好歹,也乐得坐享其成,反正众人都笃定杨映竹去了也不过是送死,到时候他败给了胡不归,自己再出手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