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恶如流
胡不归点了点头,一转身,却瞧见缓步而来的杨严宁,吓了一跳,继而瞧见他脸上同样灰败的脸色,才瞬间松了一口气,心有余悸地往外走去。
“二叔,明天,可有好戏看了呢。”杨映松笑着抚上了面前的杨严宁,只是在对上他的一双细眼时忽地面色一改。
手中细小的动作让面前的杨严宁缓缓地抬起手来,继而伸出双指,勾起对着自己的双眼狠狠地cha了下去,已经死去的皮囊并没有随着眼珠的崩落而流出过多的血液,可脸上的两个暗红的血窟窿,依旧让人望之生怖。
“这样,就顺眼多了。”
身后的人越来越扭曲的大笑声让胡不归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入了夜,单司渺只身来到了“蒋莺莺”的房门前。刚刚轻叩的两声,对方却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来一般,笑魇如花地开了门。
“怎么现在才来,奴家,可是等你好久了。”面前的女子风qíng万种,苏手一探,便将他揪了进去。
“我们也是时候把话说清楚了,玉长老,”单司渺对着面前的蒋莺莺道,“或者,我该叫你蒋夫人。”
面前的“蒋莺莺”嫣然一笑,继而缓缓抚上了自己的脸,从面上五官处缓缓撕下几片薄如蝉翼的面皮来,面皮不是整张,jīng细修饰下更显自然,更不会使得面目表qíng过于僵硬而被识破。
抹掉易容的玉蝉子依旧美丽,岁月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过多的痕迹,哪怕是眼角间不小心露出的几缕鱼尾纹,却也是别有风韵。虽跟蒋莺莺长的有七分相像,只是那历经岁月所沉淀的一分成熟,却是蒋莺莺比不得了。
“你从何时开始怀疑我的?”玉蝉子问道。
“慑楼。”单司渺道,“你虽模仿豆蔻少女模仿的很像,可有些地方却是骗不了人的。”
说罢却瞄向了对方丰腴的胸脯与臀间。
“倒是个聪明的小子。”玉蝉子不用再扮作少女,自然地翘起了尾指,眼中的神色已瞬间从一个青葱少女变成了一个成熟的美艳妇人。
“你能猜到我是玉蝉子我倒不惊讶,可你怎么知道,我是蒋夫人的?”
“因为一个桃子。”单司渺笑道,“蒋莺莺说过,那种方法,只有她娘教过她。”
玉蝉子闻言又是面上一愣,继而很快反应过来,“这倒是我疏忽了,没想到那丫头自小娇养惯了,却是能对你如此。”
说罢又上下打量了一番单司渺的脸。
“凑巧罢了,不过是母女天xing,倒也不难看出来。只是那蒋维,我倒是有些不明白,长生门,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蒋维,又为何会带着蒋莺莺离开长生门?”
“四年前,我长生门门主离奇失踪,胡不归趁机作乱,门中上下血流成河,我本以为,只要我同蒋维坚持下去,定能保住长生门,却没想到,蒋维那个胆小鬼,竟是临阵退缩了去。”
“你的意思是,他四年前,因为贪生怕死,带着蒋莺莺离开了长生门?”
“是。”
“我却不觉得他是贪生怕死之辈。”单司渺见她提及蒋维之时,丝毫没有一点伤感之意,心中微动,缓缓道来。
“你又知道他几分?”玉蝉子冷笑了一声。
“至少,他在生死一线时,并没有选择把那颗落血珠jiāo给胡不归。”单司渺摇了摇头,“他可是用自己的命,保住了你们女儿。”
“不,是你女儿。”
玉蝉子闻言浑身一僵,面色也白了几分。
“或者再说明白些,若是那个男人真的贪生怕死,无qíng无义,又怎么会花如此心思去保护一个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其他男人所生的孩子,我说的对么?玉长老?”
玉蝉子似乎被他说到了痛处,头一抬,一杯滚烫的茶盏就被迎面掷了过来。
单司渺侧脸躲过,轻笑开来,“我当时只是奇怪,若他们是亲父女,为何蒋维对于蒋莺莺多了一分疏离与谦礼,哪有当爹的连自己女儿的手都不愿意碰的。见到你之后我才明白,他是在避嫌,因为蒋莺莺,根本不是他的女儿,而是你同杨严风的女儿。”
“……”
半响,玉蝉子咯咯笑了起来,只是声音之中带着些苍凉,“我原以为,那胆小鬼带走莺莺,是为了报复我……”
“逝者已矣,你如今后悔,也是无济于事了。”单司渺没有安慰她,他也从不会这种安慰,过多的安慰,只会让软弱之人更加逃避眼前的事实。
“你还知道些什么?”玉蝉子抬起头来,不敢大意地瞧着面前的青年。
“血琉璃被藏在杨家的消息,是你放出去的。你知道胡不归找上了蒋维,猜到杨映松会有所动作,所以你故意放出些风声,让滕王阁cha手进来,好牵制杨映松。”
“还有呢?”玉蝉子扯出一丝笑来。
“杨映泉应该也对杨映松的野心有所dòng悉,所以你应该在很早之前便找上了杨映泉,说服她跟你一起阻止杨映松,所以才会有她给君无衣的那密信。不过事出有变,蒋维被杀,你在淮阳城见到我们同蒋莺莺,才临时改变了计划,以母替女,引诱我们进杨家为你掩饰身份。”
“猜的都对,我开始有点喜欢你了,小子。”
“也不是都对。”
“哦?”
“我本以为你最终的目的,是为了替杨严风报仇,可若是只为报仇,那天你不会上杨映松的船。况且今日,你大可直接拿出血琉璃,联合滕王阁一举铲除杨映松和胡不归,以绝后患,可你没有。”
“所以?”
“所以,既然不是为了报仇,那就是为了救人,杨严风没死,想救他,只有等到上元节。”
“小子,你可知道,有时候人太过聪明,也未必就是一件好事。”
单司渺闻言摇了摇头,“真正聪明的人,应该知道什么时候该表现的聪明,什么时候该表现的糊涂。”
“那你觉得,你此下的表现,可算得上聪明?”
“自然,”单司渺笑了笑,“若我猜的不错,血琉璃的传说应是假的吧,若是那东西当真有此奇效,杨夫人也不会至今长眠于密室之中,若我猜的不错,当年杨前辈确实是想逆天而行,可似乎,是失败了。”
第40章 第三十九章
玉蝉子猛然抬眼,有些不可置信地望向面前的单司渺,“你见过她了?”
“琉璃泣血,所谓血琉璃,不过是杨前辈慰以相思之物,你以此物为饵,引诱外面那些人拼死掺进一脚,才是聪明过人。”
玉蝉子咯咯笑了起来,“好小子,你当真是才智过人,怪不得莺莺那丫头会倾心于你。”
“可那东西能骗过康流之辈,却应是骗不过君无衣的,更别提胡不归和杨映松了,他们为何也对此物趋之若鹜,这一点,我始终想不通,还望前辈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