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眼睛。”

　　“怎么了？”

　　“里面那个珠子，好像妖jīng一样都会变颜色。”

　　“你看错了吧？”我退后了一些。

　　他又看了看我，没再说什么。

　　行到中午，我们到了一处茶棚歇脚。

　　我才看到公子睡眼朦胧地出来。

　　“公子早啊。”我像在澜园的每个中午一样喜气洋洋地和他打招呼。

　　“早。”

　　羲和公子站在旁边，细心地给公子戴上斗笠。

　　“吃点东西。”

　　“我不想戴这个。”

　　“乖，我不想让其他人看到你的样子。”

　　我浑身一抖，默默退下了。

　　羲和公子果然是讲qíng话的高手，我的jī皮疙瘩抖了一地。

　　茶棚只有一个打着瞌睡的小二。

　　我去马车上拿了些gān粮点心，阿荣下了车去喂马。

　　管家推醒了打着瞌睡的小二，点了一壶茶和五碗面。

　　我看着那面质地不好，觉得公子或许吃不下，走上去和那小二商量。

　　“我家公子不出远门，可能吃食有些不适应，小哥能否借我一个灶台？面钱照付。”

　　小二哥也是个和气的人：“那我倒落了清闲，行你来吧。”

　　“多谢。”

　　好在之前出门前做了万全的准备，也带了面团出来。

　　见我从包裹里掏出面团和菜刀，小二哥惊讶道：“自带刀具，自带材料，你这架势，都和肖神厨有几分像了。”

　　我揉着面团，笑道：“肖神厨是谁？”

　　小二哥一副“你居然连肖神厨是谁都不知道你还活着gān嘛”的表qíng看着我。

　　“我第一次出远门。”

　　“肖神厨，那可是宜城最最有名的喜客来酒楼最最厉害的厨子，听说他曾做过御厨，可不是我chuī，去年喜客来肖神厨展示绝活，喽，比你现在的手法还快，那刀是刷刷的！”

　　小二哥眉飞色舞地讲着，我高兴地听着这些江湖轶事，当然，手里的活也没慢下来。

　　等他讲完了肖神厨用一手厨艺娶到宜城最美的姑娘，我已经把面做好。

　　我和小二把面端过去。管家不着痕迹地用银针试了试，再端给两位公子。

　　浅秋公子戴着斗笠不方便吃东西，端着碗吃又觉得有失斯文。

　　我笑道：“公子把斗笠取下来吧，我帮你挡着。”

　　浅秋公子拿下斗笠，露出稍显倦容的脸。“还是阿荣懂我。”又转头对有些不满的羲和公子说，“瞪什么瞪，快吃吧，吃了你就知道随身带着神厨的好处了。”

　　我侧身挡住了小二哥好奇的目光，目光却停留在羲和公子的筷子上。

　　那筷子夹起了面条，送进嘴唇边。

　　我不安地扯了扯衣角。

　　羲和公子转头对浅秋公子说着话，目光至始至终都没在我身上停留一秒。

　　我却看到他嘴角上扬的微小弧度。

　　就像看到羲和公子院子里那棵桃树轻轻地炸开一朵小花。

　　那么小的一朵，似带着无法察觉的欣喜。

　　☆、初遇肖老板

　　由于中午公子午睡略微耽搁了一会儿，没能赶上宜城的关城门的时间，只得露宿野外。

　　公子怕蛇虫得很，我拿着雄huáng粉跟不要钱似的撒在马车周围。

　　公子从马车掀开帘子，掩住鼻子道：“就别往我这边撒了，我不太喜欢这个味道。”

　　“可是如今气候变暖和，蛇刚好饿着肚子出dòng。”

　　公子笑：“羲和总不至于连蛇都解决不了。”

　　我才点点头走开，感觉自己又做了什么傻事。

　　虽说拿了一辆马车来装行李，厚被却只带了两chuáng。羲和公子浅秋公子一chuáng，管家一chuáng，阿杜作为管家收养的义子，自然能窝进被子里美美地睡上一觉。

　　我在火堆边坐着，看着明晃晃的火堆发呆，偶尔添一把柴火。

　　前面倒是火烧火燎地暖和，后背却冷得哆嗦。我又原地转了身，烤烤后背，再烤烤前面。

　　我被自己逗笑了。

　　像块烤ròu一样。

　　这样一会前面一会后面地烤着火反倒难受。我索xing靠在树上不再动了，抬头看着星河。

　　“看星星呢？”耳边突然传来公子温和的声音。

　　“公子？你怎么起来了？”公子穿着月白的素袍，拿着一件毯子。

　　“白日睡太多了晚上睡不着。”公子手指放在唇上，“小声些，羲和睡着了。”

　　我抿着嘴巴点点头。

　　公子笑得开心，把手上的毯子给我裹上了。

　　毯子有着淡淡的香气。我把脸捂进毯子里，公子抚摸着我的头发，似乎不想让我抬起头来。

　　明明他就在身旁，声音却很遥远。

　　“公子为什么待我这般好？”

　　“阿荣。”

　　我点头，示意我听着，以为他要说什么。

　　他却不再说话了。直到我沉沉睡去，他的手似乎也没有离开。

　　我很久没有做梦了。

　　我穿着一身锦袍，脖子上挂着一个铃铛，奔跑过一个花园，一条长廊，一个陡坡，四处都是美轮美奂的宫殿建筑，脖上铃铛发出好听的脆响，我知道我要去陡坡上面，去找一个人。

　　奔跑的场景却戛然而止。

　　我又回到那个黑暗的小屋。

　　女人的剪影在雕花窗上，窗外是层层叠叠的宫殿。

　　我知道我在做梦，我也知道我醒过来之后肯定记不起来这个梦了。

　　于是我像之前每一个梦一样那么唤她：“母妃！”却发不出声音。

　　女人却似乎听到了，慢慢回过头来。

　　目光寂寞。

　　“嵘儿。”

　　“快走！”

　　我在梦里惊醒。

　　四周静悄悄的，我身上还盖着毯子，篝火已经熄灭了，只剩下寥寥的青烟，天空泛着白。

　　我揉揉眼睛，头很痛。

　　提着水桶到旁边的河流打水。

　　河流泛着雾气，我怕有蛇，景色再美也不敢停留。

　　回头却不敢再动！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一条花蛇刺溜着身子朝我滑过来，我不敢动也不敢大叫。

　　突然一个破风声。那蛇已被一片树叶定住了头。羲和公子站在树上面无表qíng地看着我。

　　“多……多谢公子。”

　　“这是普通糙蛇，无毒。”

　　我惊魂未定地点点头。

　　“走吧。”羲和公子跳下了树，走在前面。

　　“算起来，我救过你三次。”羲和公子突然说。

　　“公子的恩qíng小人谨记在心。”

　　“也就是说，还有两次。”

　　“什么？”

　　“我练的武功容易走火入魔。”他转过身看着我，“你的体质很适合我。”

　　四周安静，糙木的清甜浮动，我忽然明白这是一个很晚才到的解释。

　　“是。”我回答道，“再还了公子两次，我便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