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烟
听魏夫人说出的话,魏连朔心里一喜,差点就要蹦起来,被她按住了,魏夫人继续说:“两年后,你去参加乡选,考中后就要与许小姐成婚。”
魏连朔兀地的一呆,下意识地就要拒绝,只听魏夫人说:“这是我最后的底线了。”
魏连朔犹豫了片刻,微微点了头。
来日方长,先过去眼下这关,到时也许会有其他变数。
留酒香
自回了林家后,穆言想过要重新做起桂花糕,魏连朔怜他辛苦,只说不许,这件事也就这么耽搁了下去。
魏府的课程没再开了,温云开依旧在京城,方见信也不知是抽了什么风,平日吊儿郎当的人,竟然跑去了京城的国学堂。魏连朔又重复起了早上去学堂学习的生活,下午的时候他可以有空余的时间去西街。
魏夫人自那天起后,对他的事qíng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如果过了时他还未归,魏夫人就会差人来。几次过后,穆言先不好意思了,用过晚膳后就催着他回家了。
时间像白云,在西城的上空俯身掠过,轻柔的,缓慢的,仿佛看不出移动,然而在你再次抬头的时刻,它已经远去了。
只留下静静的,不发一言的天空,像一株停止生长的植物,凝视着这座小城。
秋色从北来,又往南去,最终被皑皑白雪层层覆盖。
新年过后,chūn暖江洋,鱼群在水里翻腾,雁回北方。
就像是叶落归根,来年又从地下,从树枝上冒出新芽。
这是一年又一年的轮回。
人们在这样的轮回中成长,欢笑,哭泣,重回,圆梦,破碎。
又一年冬雪降落,大地chūn生的时刻,魏连朔和穆言双双启程去了京城,参加在国学堂举行的最后一场考试。
几天的颠簸,终于到了燕城。
已经此处待了几年的方见信毫不含糊的当了东道主,大手一挥,他院落里东边的房间归了他俩,从吃到住全都算作他的。
穆言还有些拘谨,觉得不太好,魏连朔却宽慰他,尽管吃,那家伙最不缺的就是钱。
说起来,方见信是在国学堂旁边的巷子里弄了一处住所,他来这里快三年,俨然将燕城里一切玩乐处摸的清清楚楚的。当晚就带着他俩去了一个有名的阁楼。
烤鸭是当地名吃,这揽月楼是百年传承老店,在这几日全国学子涌进燕城之际,一个雅间实在是难求的很。
魏连朔靠在,将一片ròu夹好菜包好,送到穆言嘴边。穆言脸色发红,要躲闪,被他稳住,只好吃了。片刻后,魏连朔似是不经意的提起话题,“你不是追着那温月来的么,怎不见他。”
方见信手下一顿,皮笑ròu不笑的说,“谁说我是追着他来的了。”
魏连朔这才好好打量了友人一眼,“你……”
“罢了罢了,得空领你们去。他是不见我,”他对着穆言说,“也许他会想见你。”
他这一番话说的含糊,穆言一时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回去的路上,方见信果然带他们拐去了另一个巷子。
这两处地方相距不远,只是这条巷子更僻静一些。燕城chūn寒,穆言站在门口,觉得巷子里的风呼呼的chuī来,她打了个寒颤。
片刻,门里有人说话。
“何人?”
“我。”
门里那人有些无奈:“方公子,对不住了。公子吩咐过不得与你开门。”
“我知道。你且去问,穆言他见是不见?”
这个名字小漆自然是知道的,跑去回复温云开。
一阵脚步声后,门开了。
小漆立在门口,迎他们入内。跨过门槛的时候方见信微不可闻地苦笑了一下。
温云开还是那副模样,见了魏连朔依旧是一幅爱搭不理的样子,对穆言倒是热切去往常。
两人说了些日常后话题就转向了对考试的探讨中,剩下的两人面面相觑,尴尬的喝茶。魏连朔心想早知如此就把刚刚那阁楼里的好酒带来了。
眼看月色朦胧了,两个许久未见的依然兴致不减。
魏连朔扯了扯穆言的衣袖,道,“该回了罢。”
穆言这才依依不舍的起身。
那温月也是许久不曾与人开怀,居然难得开口让穆言留下。
魏连朔一听就不gān了,连连摆手,说是要回去复习,赶快扯着人跑了。方见信见状也只是淡淡道了一声珍重,便转身离开。
那院落登时又回复了宁静,只有那当空皓月依旧皎洁。
回到方府,穆言自去歇息了。
方见信却是拿出了好酒,与好友庭院中小坐。
“怎地?见你走的利索,如今怎落的这般?”
方见信苦笑一声,饮尽杯中酒,又满上一杯,魏连朔也陪他喝了。
“云开终见月,福寿自天成。”
“嗯?”
“只是这福寿不是与我。这天成也已不在了。”
“重咥,你可听说过那赵家将军的故事?”
魏连朔略微沉思,答道:“略有耳闻。赵家世代为将,但到先帝时出过谋反的罪状,成济三年,当今圣上又亲自平反了。可惜,那定远将军的独子又战死沙场了。”
他仰头饮尽酒,叹息一声。
“只是,这与那温月有何关联?”
“云开心上朱砂便是那将军后人。”
魏连朔吃了一惊,他本想说,没想到古板冷清如温云开居然还能有心上人,又念及逝者如斯,想必他这些年也是不好过。
他又深深的看了好友一眼,道:“也是苦了你了。”
与死人争?如何争的过。
方见信又是扯了扯嘴角,“我还好,一只脚踏进门里,好歹能出来。只是心疼他,多年来承受许多苦楚。”
魏连朔听到这番话,再看好友如今已没了半分往日làngdàng公子的样子,真能出的来么?
若真能抽身,你又何必在此处守着一座空城?
这话他不能点破,身在qíng中之人,迷途未返,旁人无用,只能自己撞的头破血流才知归路。
他为两人满上了酒,愿其中苦楚,痴念皆一饮而尽。
道是,从来人识酒,酒却不恋人。以为一杯解千愁,杯杯又满,愁自眉间起。
落空妄
国学堂的考试是最后一场。
从中脱颖而出的人就算是入了仕途。这几十人中又分的几等,一甲自然最好,人数不定,一般不过十人。这十人里又分出三品,甲一品至多不过两人,二品三人,其余为三品。二乙三丙人数稍多一些,不如甲等值钱。只是再不济也能落个一官半职。
一国的学子都为了这仅有的名额争得头破血流,寒窗苦读,已经走到了最后一步,谁都不想负了自己,若这次不中,便又要多等三载光yīn。
魏连朔是这些寒门学子中较为不同的一个。按照魏老爷的官爵,他完全可以在这些人中横着走。就算中不了甲等,考个七七八八的成绩就可以了。只是出发前,魏老爷再三吩咐过,要他不许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