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江吟
我沉声道:“现在不能打糙惊蛇。”
“那就派人监视起来,你不在时,不能让他们有一点消息外泄。”
“你为什么突然cha手?”
江原眸子异常深邃:“无论做得多么天衣无fèng,接近南越密谍都是极其危险的事,万一你莫名其妙死在什么地方,叫我如何?”
我一呆,不自然地转开视线。
赤冲既已收到了追杀我的密令,若不寻机连根拔除,那我总有一天会被找出来杀死,这件事的内qíng我从未对江原透露。
江原看着我道:“把名单jiāo给我保管,出征期间不要再接触南越人。”
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我慢慢走到书案前,抽出名单给他。江原打开看了一眼,迅速放进袖里,拿出小小一个拇指粗细的纸卷:“这是今次出征传递各种密令用的符号,你看一遍记住。”
我刚刚展开,便听见门外脚步声响,江原快步挡在门口:“谁?”
门外道:“末将韦之行受命前来禀报:大军集结完毕,静待殿下随时发令。”
江原道:“好,你进来。”
一个面色略黑、身形修长的将领推门进来。
江原递给他一道铜符,凝目道:“前军护卫韦之行传我口令:前将军薛延年即时出发,兼程赶往曹阳,就地安营待令。”
韦之行立刻抱拳:“末将领命!”双手接过铜符,飞速离去。
江原转头问我:“看完了?”我点一下头,他将纸卷放在烛火上,片刻烧成灰烬,“跟我来。”
我道:“我去叫裴潜和凭cháo。”
江原笑道:“凭cháo早就在军中等候了,明日让裴潜随徐将军赶上来就是。星夜出发,总要有点遮掩行迹的效果,还是不要惊动太多人。”说着一口气chuī灭蜡烛,拉起我出门。
迈出院门,我不由意外,只见弘文馆外已站满了黑衣黑甲的兵士,他们整齐列队两旁,虽然有几百人之多,却静得几乎连呼吸都听不见。
江原挥手示意,几百人便自动退开,他牵过栓在一旁的乌弦,又指着旁边一匹全身雪白的高大马匹道:“这是专为你挑的,与乌弦一样,也是久经沙场的良马,我为它取名白羽。”
我皱眉道:“你真是恶习不减,大半夜的,一定要给我选匹白的?”
江原跨上马,在我面前挥了挥马鞭:“不然你跟我一骑?”我白他一眼,解开白马的缰绳,翻身坐上马背。
江原又向后做了个手势,几百人都整齐向东门方向退去。我看着那些兵士,语气不由自主带了些艳羡:“这便是你身边有名的燕骑军么?无怪守在院外多时,我竟没有察觉。”
江原道:“人数总共有两千,都是千里挑一的人选,战场上能一当十,你若看着眼热,可以分你一千。”
我哼道:“谁稀罕,自己留着保命吧。”江原一笑,策马驰出东门。
只见门外仍是那百名兵士,却已人人骑上了高头战马。江原并不看他们,只是打马向前,燕骑军紧紧随后。
洛阳城外,北风异常猛烈,高大雄壮的城墙外,是早已集结完毕、黑压压望不到头的北魏军队。虽然夜色暗淡,却仍能隐约见到他们脸上的坚毅之色,身上盔甲隐隐反she出青色光晕。
武佑绪、程雍等主副将领均是全副铠甲,见江原出现,急忙上前禀报军qíng。
江原静静听他们说完,点头肃然道:“传令出发。”
众将齐声领命,各自回去发令。不多时便见传令兵前后飞骑而过,所到之处旌旗扬起,车马攒动。无数载着辎重的车轮沉沉压在冻得坚硬的路上,发出隆隆不绝的震耳声响。
我骑在马上,随着江原中军疾驰。再回头时,只见天边几点寒星愈发明亮,夜幕下的洛阳城池已变成了一道茫茫黑影。
第50章 谋定而动
江原在军前疾驰一阵,忽然调转马头离队向后行来,快到我跟前时,扬手把一团物事扔到我怀里。我低头看去,是一领厚实的皮毛斗篷。
眨眼间江原已勒住马缰,用命令的口气对我道:“穿上!”
我看他一下,默默披在身上。
江原转身与我并行,与前后的亲兵拉开一段距离才道:“今夜至少要急行百里,天亮以后才有机会休息,你受得住么?”
我看着前方道:“没问题。”
江原微微笑道:“你可别硬撑,我可能会把你的话当了真,不小心累死你。”
我挑眉:“你的意思是,我说话不可信?”
江原点了点头:“基本不可信。比如你那天在回阅武场的路上说的那番话,我事后都得反过来想。”
我淡淡道:“殿下还真是会自找台阶,我的话是真是假你又如何知道?”
“我知道。”江原刻意压低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他一侧身扯住我的马缰,“你将马鞭挥在这里的时候我就知道。”
我心里莫名一滞,淡淡星光下,看见他脖颈处那抹似有若无的痕迹,匆促地别开目光:“怎么以为那是你的事。”
“你极力否认,是不是很遗憾我那日没有放纵到底?”江原幽深的眸子牢牢盯住我,“那你真不该一鞭抽醒我,再丢下那句话跑掉。”他手上微一发力,两匹坐骑在他的拉扯下几乎紧贴在一起,各自晃晃头放慢了脚步。
我看着一队队骑兵从身边越过,低声道:“不管前面我说了什么,最后那句话却是真的。我早就后悔了,以后除了公事,希望殿下别再找我。”
江原哼一声:“休想,答应的话怎能轻易反悔?”
我皱起眉:“那是我一时发昏,不能算数。”
江原立刻狠狠地看我:“你真笨!你忘了当时是什么qíng形?难道现在都没想明白为什么答应我?我看你现在才是发昏!”
我仰头看他,有些恼火:“你也答应不会举动过分,可是从没做到过。既然你没做到,为什么我不能反悔?”
江原瞪我:“怎么叫过分?你既然答应试着接受,为什么不从行动上开始?”
我手里一抖缰绳,冷笑道:“包括你用qiáng?”
江原微微一愣,我两腿一夹马腹,纵马从他身边越过,向着中军纛旗方向奔去。奔不到十丈,江原已追上来,转头道:“就算那日不该对你用qiáng,那也是因为你先激怒我。”
我横他一眼:“谁叫你怀疑我?”
“那是你举动可疑。”
真是不可理喻,我憋气地抽了一下马鞭,甩开他。江原赶上来,猛地策马挡在前面。我急忙用力勒住马头,怒道:“别找死!”
江原沉沉看我:“算我不该怀疑你,给你机会收回之前那些话。”
“不。”
“给你两个选择:你同意,我以礼待你;不同意,我qiáng上了你!”
我咬牙:“你混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