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江吟
关慕秋迟疑地望向我:“你会不会像他们一样骗我?”
我哼一声:“你若不合作,我也只好杀了你,你妻儿的死活也与我无关。”
刘恒一把将关慕秋按回椅中,气冲冲向他道:“你这么个人,怎么傻成这样?你当他是谁?咱们南越凌王!你没见过他行事也该听过他威名,他会骗你?”
关慕秋苍白的脸色又白了几分,颤颤看着我道:“你要我怎么做?”
我向严伯指了指道:“你从现在起你要真的扮成我,听这位大伯指导,有多像学多像,最好叫别人认不出来,我不在的时候也能替我说说话,现在就学起。”
我向严伯点点头,拉着刘恒出了寝殿,向他道:“明日太子设宴,我要提前走一趟。然后易容进去,你在外面接应我,就说我是你的随从,我要去跟那些魏人会面。”
刘恒怪笑道:“殿下,您还扮下人扮上瘾了,老实说你是不是看上什么人了?”
我一巴掌拍到他脸上。
刘恒煞有介事追问:“殿下,是不是那天那个武什么的?”
“乱讲,他是男的!我还说你看上那个关慕秋了呢。”
刘恒笑得酸溜溜:“那姓关的还真好骗,模样也成,只要略施小计,嘿嘿……可惜他在我心中比不上殿下的万一。”说着故作惆怅,“唉,要是殿下也这么好骗,能让臣……臣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我gān呕一声:“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还真说得出口!”
刘恒突然拉住我,面色凝重:“我不是瞎说,我……”猝不及防将我推到墙边,捧住了我的脸。我刚想发怒,对上他略带忧郁的眼神,严厉的话居然说不出来。刘恒定定地看着我,似乎有许多话要说,却无从出口,只是慢慢地向我靠近。
我眉头一皱:“你……”
刘恒仿佛惊醒一般,放开我,哈哈一笑:“殿下,这下感受到臣的魅力了吧?”
我又是一掌拍出:“狗屁!有那本事对姑娘使!”我抬脚进了侧殿歇息。
刘恒跟进来,委屈得眼圈都红了:“殿下呀,臣就是试试,没必要这么狠吧?”
我躺在软榻上瞧他一眼:“在我这里住一晚吧,明儿咱们一起过去。”刘恒立刻十分欢喜地答应。
傍晚时分,我正与刘恒吃饭呢,下人来报:宫里王总管带了皇上口谕到了。又补充道,似乎还有不少人等在外面。
我一面疑惑着,早派人通知关慕秋准备好,再让下人将王总管引到寝殿宣旨。我和刘恒躲在屏风后面看热闹。
只见关慕秋穿着我的朝服似模似样地接待,除了太过单薄之外,还真颇有几分王爷的架子,那总管愣没认出来。可惜隔得太远,听不到说了什么。就见那总管宣旨完毕,将拂尘一甩,尖着嗓子喊了几句。不多时,竟然从门外走进许多妙龄少女来,我和刘恒面面相觑。
直到那总管告辞,遣散了众人。我急急走到厅堂中问道:“圣旨说了什么?怎么来了许多女人?”
关慕秋额上一层细汗,脸上倒恢复了些血色,慢慢向我道:“皇上口谕道:越凌王劳苦功高,又兼新婚在即,府内缺人,因此赏赐宫女五十名,供殿下享用。”
我心中霎时一片冰凉,叫道:“严伯!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严伯走到我身边,低声道:“老奴打过听了,不知是谁在皇上面前谗言,说殿下今早在皇后宫中逗留多时,不是探望母亲,其实为了与皇后宫中婢女调笑欢好。想是皇上信了,所以……”
我怒道:“谁说的!”
严伯默然不语。
冷不防血气就冲到喉头,一片腥甜,我qiáng行咽下,嘿然冷笑:“好,来得够快,够狠毒,这真是不给我留一点余地了!”
第17章 其音靡靡
我转头望向刘恒,只见他也是眉头紧锁,显然想不出什么对策来。
我冷冷道:“将那些女子送回去,本王一个也不要!”说罢拂袖出门。
严伯紧跟在我身后劝道:“使不得!殿下这样退回去,不是令皇上颜面扫地么?”
我抽一抽嘴角,别过头去:“父皇这样,分明是不给我留脸面。”
严伯小心道:“殿下确实少人服侍,将来公主入住府中,没有丫鬟也不妥。皇上可能借了谗言想到此节,说不定是爱惜殿下之意呢?”
我冷笑道:“公主要用,她不会自己带么?从十岁以后我就没用过使唤丫头,如今新婚在即,只因几句谗言,父皇就赏赐来许多宫女。我若收下,只怕正坐实了这yín乱后宫的罪名!不必说了,立刻送回去!”
我走到书房门口,回头将刘恒拉进来:“你马上帮我拟一道折子,就说越凌王在边关苦战十年,自感功勋微薄,得娶公主已是惶恐无地,无颜再受圣恩。兼之蜀地不定,新婚过后便请回赴边关,为国效力,不敢因私事逗留,罔顾国家大事。”
刘恒满脸忧色:“殿下,一定要这么写么?”
我苦笑:“还能怎样?皇兄有心排挤,我还可以与他周旋,他处心积虑要杀我,我照样捡了一条命回来。原以为回京之后可以及早稳住脚跟,没想到猜疑我最深的竟是父皇,早知如此,我何必回来?”
刘恒默默拿过一张纸,提着笔停在半空,他皱眉看看我,突然将笔一扔:“这么写非惹怒皇上不可,我不跟你胡闹!”
我不看他,拿过另一支笔,自己写。
刘恒一把夺过去,怒道:“你做什么?”
我再拿一支笔。
刘恒又抢过:“犯傻!你这样不是摆明了要跟皇上赌气么?”我作势一伸手,刘恒gān脆将笔筒抱到怀里,怒瞪着我。
瞧他气成那样,我反忍不住笑了:“你放心,父皇一怒,最多将我削爵降职,再把我送到师父那做小道士去。这一来亲也不用结了,更不用担心我威胁皇兄的地位。”
“那岂不是更糟!皇上本来就……”刘恒及时住口,咽住了“偏心”两个字。
刘恒有个毛病,平时乖滑,真到了正事上就一直到底。我在房中踱了半圈,见他仍不肯撒手,无奈道:“算了,不送就不送,你这话倒提醒了我。”
刘恒松了口气,劝我道:“不如殿下亲自进宫谢恩,或者有机会解释一下,毕竟你们是父子。”
“没用,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父皇怎么相处。”我摸摸额头,疲倦地歪进椅中,自嘲道:“与乱臣贼子相比,或者这个罪名更好一些。”十年征战,换不来一点信任,我都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刘恒沉默一阵,低声道:“我出去叫严伯将那些宫女安置一下。”
“多管闲事!你还不如叫严伯督促着关暮秋学像一点。”
刘恒放下手中笔筒:“那,我去去就来,你……歇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