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江吟
严安应声去偏院厢房,我则回寝殿见关慕秋。
进门时正见关慕秋穿着窄袖衣服,手持一把宝剑乱舞。严伯在旁边摇头道:“不对不对,你怎么就是舞起来没力气!算了,还是扎个马步来看看。”
我不由轻笑一下:“你们做什么呢?严伯,你在训练剑客?”
关慕秋擦了把汗,尴尬地立在一边。严伯无奈道:“殿下,老奴总觉着关公子走路说话少了一点气势,心想是不是教他学学武会好些,就可惜老奴自己所知不多,怎么也教不好。”
关慕秋道:“那是学生自己愚笨,令严老伯费心了。”
我笑道:“两位辛苦,都住住罢。关公子,本王有两句话对你说。”
严伯马上会意,退了出去。我看着关慕秋,向他走了两步,关慕秋条件反she般向后退了退,垂首道:“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我微微一笑:“关公子,你是个聪明人,假扮我有什么后果,你一定早有准备吧?”
关慕秋脸色一黯:“殿下无需担心,糙民从一开始就知道,只求殿下……”
“这个么,已布置好了。”我在书桌后坐下,皱眉道,“只是我皇兄的xing子一向yīn狠毒辣,本王也没有十成把握救出她们母女……”
关慕秋抬起头来,显得急切又有些惊惶,他对上我的眼睛,突然毫不犹豫跪在我面前。我忙道:“关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关慕秋目中露出决绝的神色,对我拜了几拜:“凌王殿下,糙民知道你是人人敬仰的英雄,也知道殿下绝不会袖手旁观。糙民这条命本就在殿下手中,若是殿下能救出我苦命的妻儿,糙民便是粉身碎骨也会报答殿下的大恩!”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做完,心想这关慕秋反倒要将我一军呢。温言向他道:“这可是你说的,真的心甘qíng愿为我卖命?”
“糙民绝无半点反悔。”
我眼中透出笑意,轻轻一叹:“关公子,不到万不得已,本王怎能忍心让你涉险?我现在处处危机,再做这件事得罪皇兄,这危机便又深了一层。可是有你这句话在,本王拼着冒犯皇兄也要救你妻女出来。”抬眼见严安正领着那几个侍婢进来,我故意厉声问道:“严安,那对母女救出来了么?可没伤了人罢?”
严安道:“回殿下,属下正要来报,那对母女已经安置在厢房中,只受了些惊吓,倒是前去营救的侍卫们有几个伤着了。”
我顺势道:“做得好!”转眼看到关慕秋有些惊喜的脸,又道,“还不快叫人带关公子下去,务必先让关公子一家见上一面。”
关慕秋满怀感激,又是深深一拜。我满意地点点头,心想耍点手段让他真心随我固然应该,不到万不得已,也确实不能让他陪上xing命。摸摸额头,向地下新跪的三个人看,放慢了语速问道:“叫什么名字?”那三个侍婢却都不说话,有一个抬头偷偷看我一眼,立刻又埋下头去。
严安在旁道:“怎么学的规矩?殿下问话,一个个报上来。”几个女子这才依次将名字说了。
我看了严安一眼,放柔声音道:“本王知道有些人总私下编排本王的不是,说我生xing残bào之类,我也听得烦了。你们不用理那些,本王其实一向仁慈宽厚,只要你们忠心服侍,绝不会亏待你们。”几个侍婢忙称是,我又道,“这样,我这屋里缺一个端茶送水的丫头,你们谁愿意留下?”
三人互相看了几眼,终于,其中一个叫锦绣的低声道:“奴婢愿留下来服侍殿下。”
我笑道:“好,你在屋内,另外两个便在外面了,都下去罢。锦绣,现在就去给本王沏杯茶来。”锦绣忙应声去了。我又向严安道:“去瞧瞧关慕秋jiāo代完了没,不能让他们见得太久。”
人走光后,我又靠在桌上思索一阵,总觉得还忘了一件极重要的事,可就是想不起来。
傍晚刘恒火急火燎回来,见到我自然又是高兴又是不停抱怨,我耐着xing子听,倒听出一个消息。怪不得江原丢下我自己溜之大吉,昨日探密太子书房的事已被察觉,有侍卫咬定眼看着末席上有两人中退离席,其中一人着黑衣。这一下江原难逃嫌疑,太子不肯罢休,正在与北魏使者jiāo涉,要求jiāo出疑犯,不过又因为苦无证据,没法立刻抓捕。听说这消息已被火速送往北魏朝廷,要求北魏国主亲自出面解释。
我听了低声笑道:“这下可让他惹出乱子了。”
刘恒也道:“可不是,我去找殿下的时候,发现他们全都不在,一打听才知道都躲起来了,那个叫荀简的主使似乎去了宫里jiāo涉,也不知qíng况如何。”
说话间锦绣又给刘恒上了茶,刘恒瞟我一眼笑道:“殿下,这么快就用上了?”
我轻抿一口茶,也笑:“自然,你觉得怎样?”
刘恒拖长调子道:“面如桃李,璨若chūn花,不错不错。”
我向锦绣笑道:“刘侍御夸你呢,还不道谢?”锦绣笑着垂下头,脸上似乎浮出一朵红晕。
这一天,我好不容易将刘恒赶回他自己家,令关慕秋去偏院住了,不再让他轻易露面,留下锦绣和另两名侍女在内外服侍。又过几天,锦绣熟悉了环境,越发服侍得周到起来,我也常夸她不愧是宫里调教出来的,偶尔还跟她调笑两句。
再过两天,将关慕秋的妻女送去严伯的家乡安度余生,关慕秋与那女子生离死别,哭得好不凄惨,连我在旁边看着心里都一颤颤的。
宫里传来消息,江原的事有了了结,北魏国主又送来不少贡品,百般斡旋下洗脱了江原的嫌疑,父皇颁下圣旨,令他们立刻离开南越。我心道这个祸害总算是要走了。好大一块肥ròu,杀又杀不得,走了省得整天在我眼前晃dàng得难受。
北魏国主派人送贡品时顺便说了婚期的事,父皇于是命太史查阅年历,太史回报本月二十六正是好日子,父皇一点头,算是定下了婚期。一时间登门祝贺的宾客络绎不绝,就连川庆公刘禄都送了一份贺礼。可我心里总有个解不开的疙瘩,弄得心里很不踏实,到底是什么却又说不清楚。
晚上,我在桌边翻阅兵书,锦绣照例用漆盘托来一杯清茶,走到我跟前道:“殿下,请用茶。”她现在喜欢走到靠我很近的地方才唤我。
我顺手接过茶盏,看了一下,端到嘴边。将喝未喝之时,突然飞起一脚,踹了出去。
锦绣毫没防备,重重摔在地上,疼得弯了腰,她吃惊地瞪大眼睛,颤声哀求道:“殿下!”
与此同时,几道银芒从她弯腰处she出,我挥手用兵书挡掉,及时上前点了她xué道,冷冷道:“你为何要加害于我?”
锦绣不做声,只将口一张,我又点住她哑xué,冷笑道:“想自杀么?”抬头向门外道,“来人!”
不多时,严安带了几个侍卫来到书房,见到地上qíng景都不由吃了一惊,严安问道:“殿下,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