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江吟
我瞧着她天真烂漫又自以为是的模样,忍住笑,伸指在她额上一弹:“小丫头,不要胡说。”
小鱼看我一眼,脸蛋变得红红的,立刻安静了许多。
我见她一路上若有所思,再看到新奇的事物却不那么热心了,忙问道:“刚才弹的那一下很疼么?”小鱼摇摇头,脸却更红了,我心里很奇怪。
这时车子和马匹驶进了一个小小的胡同,帮里打前哨的兄弟来到我车外禀报:“九当家,咱们到了。”
我向小鱼嘱咐道:“你呆在车里别出来,等我叫你。”
胡同尽头是一扇乌漆木门,勉qiáng能容一辆马车通过,我站在门前敲了六长三短九下,立刻有人开门道:“九当家快请进。”又向我身后道,“兄弟们辛苦了,把车子马匹驶进来吧!”
我原以为这么多车马进去一定会挤成一团,没想到门里门外是两个天地,前院的房屋分为东西两排,中间有一条不亚于外面的街道的甬路直通后院,从这里看去,后院的面积十分可观,住上百人不成问题。要不是亲眼见到,很难相信这小门里面会是这么一派光景,我不由暗赞公孙叔达有办法。
我被人引到东面正厅,只见厅中已坐满了人,公孙叔达见了我第一个迎上来,朗声笑道:“九弟,可把你盼来了!”
我抱拳笑道:“小弟来迟了几日,没给大哥帮上忙,想不到大哥短短几天之内就能找到这么一个好地方,小弟见了真是惊叹不已。”
公孙叔达哈哈笑道:“这全仗殷掌柜仗义相助,大哥才及时买到满意的宅院。来来来,我给你引荐。”说着将我拉到一个须眉灰白的老者面前,“九弟,这位是殷实,恒通酒楼的掌柜,以后我们的生意要全赖他照应。”又向殷实道,“这位就是在下向你说起的凌悦,本帮九当家。”
那叫殷实的人虽然五十多岁,却全然没有一个长者应有的气度,傲气冲天且不说,长得獐头鼠目,眼中凶光闪闪,一望之下实非善类,令我看得十分不顺眼,只向他略拱了拱手。
殷实似乎也觉得我不顺眼,只瞪着眼对我挑了挑眉,向公孙叔达道:“公孙帮主,不是老身说话难听,你们这九当家长得也忒短命了些。”这话明摆着不把海门帮放在眼里,一屋子的人立刻对他怒目而视,就连公孙叔达表qíng也有些不自然。
我冷笑道:“凌悦的确是帮中最没用的一个,殷掌柜这么盼着在下短命,莫非想及早入我帮中,顶了在下的位子?无妨无妨,正好你叫殷实,不如现在加入我帮做个十当家,待兄弟去了再将你扶正如何?”
殷实拍案大怒:“你!”向公孙叔达道,“公孙帮主,这就是你们帮中的规矩?”
公孙叔达慢慢道:“殷掌柜别跟年轻人一般见识,回头小弟一定重重罚他。”向我喝道,“说话不知轻重,还不向殷掌柜赔礼?”
我弯起嘴角向殷实拱了拱手:“殷掌柜见谅,在下年轻没有见识,这里跟你赔个不是,以后一定向殷掌柜多多学习说话的规矩。”
公孙叔达不等殷实答话,微微点头:“这还差不多,不过不能就此算了,就算殷掌柜宽宏大量饶了你,我也不饶。现在滚回去反省,晚上到我房里领罚!”
我低头道:“是,小弟告退。”殷实鼻子里哼了一声,没再说话。我转过身准备离开,只见徐厚和梁丑都含笑看我,屈涛指了指身后,我眨了下眼表示会意。
果然殷实走后,公孙叔达又差人将我叫了回去,语气里倒没有责备的意思,只委婉道:“九弟,虽然殷实出言不逊在先,但咱们日后免不了与他打jiāo道,你实在不大应该当面得罪他。”
我正色道:“小弟认为此人不可信,大哥还是不要与他合作最好。”
公孙叔达脸上带了一层忧虑:“我也知道此人不可深jiāo,可是目前咱们尚未立稳脚跟,还是要靠他开路。我看这人心胸有些狭窄,怕会记仇,明天我再陪九弟亲自登门赔罪。”
屈涛高声反对:“我不同意!明明是那老儿欺人太甚,九弟不过回敬一句,那也是替咱们海门帮争面子!大哥再去道歉岂不是助长别人威风?”
徐厚却道:“大哥虑得也有道理,大丈夫能屈能伸,这不过是权宜之计。”
梁丑也反对:“我倒觉得不必多此一举,方才大哥已经让九弟道了歉,还承诺要重重责罚九弟,已经给足了那老头面子。”
他们这几人一开口,其余几位当家也纷纷说了自己的意见,公孙叔达仔细听着,最后道:“九弟,你自己说呢?”
今天做的事qíng太多,我已经明显感觉到jīng力不支,使劲撑了撑眼皮回道:“咱们来这里是要谋生计的,那就一定要找一个靠得住的合作者,大哥不妨派人打听一下殷实的对头是谁,小弟很乐意陪大哥前去拜访。”
公孙叔达眼中一亮:“九弟的意思——”
我笑道:“如果那人可靠,大哥已有了一个可以与殷实翻脸的正当借口,如果那人是殷实一流的人物,咱们就看两边实力而定,那时再向殷实赔罪不晚。”
公孙叔达击掌笑道:“好!九弟,就依你的主意!”
我淡淡一笑,头一歪就睡了过去。这一觉睡得很沉,只朦胧听到公孙叔达命人将我抬去卧房,就再没被吵醒过。
醒来时小鱼满脸倦色地坐在我身边,我奇道:“小鱼,你看我睡觉做什么?”
小鱼听到我说话一跃而起,接着红了眼圈:“你哪里是睡觉,分明是昏了过去!从昨天一直到现在,把大家都急死了!”
我看看窗外天色,笑道:“傻丫头,你知道我爱睡,睡一整天有什么好奇怪的?”
小鱼抹抹眼泪:“才不是呢,睡觉哪有叫都叫不醒的?大夫说你伤重……恩,我去端药。”
我笑笑,难道她刻意隐瞒我便猜不到么?那大夫一定是说我伤重难愈之类,说不定连死的日子都算出来了。我又闭眼休息了一会,自己起身去找公孙叔达。
唉,果然不出所料,人人见了我表qíng都奇怪得很。我实在是不想见到他们那晦气的表qíng,gān脆也学那些书生拿柄扇子遮住眼,只低头看脚下的路。谁知到了公孙叔达房中,扇子被屈涛一把夺走:“回去回去!谁让你出来的?以为遮个破扇子别人就认不出来?”
我笑道:“我要陪大哥去拜访大人物人呢,七哥别挡路。”
屈涛瞪眼:“你去?我看你去了只有在人家那里睡觉!”
我gān脆忽视他,找一张空椅坐了,向公孙叔达道:“大哥,可打听到了?”
公孙叔达道:“殷实确实有个对头叫天风帮,头领姓陈,听说为人不错,很讲义气。但是行事有些神秘,一般人见不到他。”
“他也是某个酒楼的掌柜?”
“他不直接经营酒楼,但是洛阳有座天居酒楼正是他名下资产,明面上的只有这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