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不识君
“不急,你再多泡一会儿。”沈怿给她擦了下唇边的米粒,顺便送到口中尝了尝,“这是药浴,对你身体有好处。”
“是药浴?”书辞吃了口粥,好奇地在水边闻,“难怪有药香……”
“我事先特地命人准备了些药,不仅疏通经脉,最主要是可以消肿止痛……”沈怿慢条斯理地搅着稀粥,目光落在她脖颈以下,那些斑斑点点的红痕上,有意无意地问道,“你现下,可还觉得疼?”
“好多了。”书辞没多想就应承,“这药效的确不错,手脚都没那么酸了。”
他垂眸时,唇边含了一抹笑意,身形慢慢往前倾,却不是来喂她吃粥的。
沈怿将唇贴在书辞耳畔,颇为自然道:“那晚上继续。”
“……”现在收回方才的话还来得及吗!
第84章 八四章
肃亲王府和别处不同, 因为主人家是个不好惹的臭脾气, 所以从建成那日起府内总是笼着一层yīn云, 快有六七年了,一直没变过。
沈怿独来独往,不爱碰女人,也不喜欢养门客、办酒宴, 家中从来都是清清静静的,再加上他那间令人谈之色变的暗牢,下人们每日当差时, 皆是垂首低头, 战战兢兢,一年到头听不见笑语。
偶尔闲下来, 几个年轻的侍女窝在房中悄声轻叹,说在这王府里过得比刑部大牢还让人压抑。
然而否极泰来,物极必反, 谁都没想到隆冬似的肃亲王府也能迎来chūn暖花开的日子, 新来的夫人xing格不仅极好相与,而且意外的能制住王爷。
自打王妃嫁进府, 一切大事小qíng,从前两三句话不合就得挨罚挨打的, 只要她出面调节,王爷瞬间吭都吭不出一声来,最后还无可奈何地摆摆手由她从轻发落。
别说府上大大小小的侍女小厮,就连高远也跟着沾光, 往后戳在沈怿面前都没以往那种提头在手,随时会慷慨就义的绝望了。
尽管曾经在王府待过一段时间,不过等真的住进来了,书辞才发现,府里的这堆下人关系比她想象中还要简单,数量也不多,大概是得益于沈怿粗bào独特的治理手段,没人敢在他眼皮底下耍心眼,因而管理起来甚是轻松愉快。
犹记得去过几次陈氏的娘家,给她的印象总是乌烟瘴气的。那边当家的虽然职位不高,但家族庞大,盘根错节,这房太太和那房媳妇成日里勾心斗角,为了些jī毛蒜皮的琐事就能闹得一家不得安宁。
为此她还担心了好一阵,眼下见王府犹如一股清流,委实开心。
沈怿武将出身,对府中的格局布置基本上没有任何审美可言,白瞎了这么大一片地,除了仅有的书房、卧房、花园,其他的景致简直敷衍的可以。
书辞gān劲满满的着手开始规划,小池塘里要种水芙蓉,到了夏天可以有莲藕吃;西边跨院本就是荒着的,可以辟出一块来种种葡萄,再搭个秋千;临着的小厢房反正没人住,要养猫,养狗,花园里还要弄几只仙鹤……
沈怿从门外进来,便看见她还伏在桌上写写画画,走近了一瞧,写得挺详细,占地多大,
“可以啊。”他信手抽了一张,抬眼上下扫了扫,含笑打趣,“图文并茂的,你还真是会过日子。”
“画得清楚,人家工匠才好动工。”书辞活动两下写酸了的手腕,把他那张纸夺了回来,解释道,“不是我会过日子,是你自己太懒……好好的一个王府吧,被你搞得像个义庄,真是bào殄天物。”
沈怿笑道:“现在‘亡羊补牢’也不算晚。”
她一来倒让家里显得有人qíng味了。
这种感觉很陌生,不过却也温暖得让人放松。
沈怿把搁在砚台旁的墨锭拿起来,颇为贤惠的给她研磨。
“肃王妃,这两天陪着你唱白脸,该够了吧?”为了在下人面前体现她大度温婉的形象,这些天他几乎卯足了劲儿在自己府里找茬……
“再这么下去,我那帮手下可要使唤不动了。”
书辞讨好地朝他笑,“辛苦辛苦,你放心,我会给你留面子的……这不是初来乍到,如履薄冰吗?”
他轻哼,“我看是初来乍到,笼络人心才对。”
“反正人家都怕你,不差这点。”说着,她伸出手来想捏他的脸,沈怿瞅见她指腹淡淡的墨迹,嫌弃的避开,“在家也呆了五日。”
他捏着她的手,摸出帕子来擦gān净,“咱们明日该到将军府去一趟了。”
书辞犹自不解:“去作甚么?老将军找你有事?”
沈怿在她脑袋上轻敲了一记:“回门宴啊,你真是玩得什么都忘了。”
在大梁,新妇是六日后回门拜亲的,一时没意识到傅家已成了自己的娘家,书辞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哦……那还得准备回门礼,让我想想买什么好。”
眼看她翻出算盘来拨的啪嗒啪嗒作响,沈怿在旁看了不自觉就是想笑。
第二天起了个大早,书辞坐在铜镜前折腾她的头发,毕竟嫁了人,姑娘家时的发式不能再梳了,可青丝要盘上去不可避免地要用到发簪。
在书辞通过三天的据理力争之下,沈怿终于妥协了“出门可以带簪子”这一条,但同理的,必须要拿别的条件来抵消,类似于带一次发簪就得帮他洗一次澡之类的……
不得不承认,他在某些事qíng上,脸皮的厚度实在令她望尘莫及。
沈怿还没换衣裳,坐在chuáng边闲闲地看她往脑袋上cha簪子,一面慢条斯理的数。
“一支,两支了,一支洗一次,两支就是……”
话音没落,迎头那边一盒胭脂就冲他扔了过来,沈怿微微偏头,抬手接住,起身来好笑道,“夫人,糟蹋东西可不好。”
书辞瞪他,“王爷,朝令夕改也不好。”
“那你倒是说说看,我几时朝令夕改了?”他貌似闲庭信步地往这边走,手有意无意地在她梳好的发髻上抚了两下。
“你方才那就叫qiáng词夺理……”觉察到脑袋上不对,怕沈怿起chuáng气犯了又要作妖,书辞抬手一摸,光滑的青丝间有流苏坠子,凹凸不平的。
她转到镜子前去瞧,是朵金镶玉的簪花,绿叶配杏花,挺好看的。
沈怿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若无其事地取了外袍穿上,“早说了,戴别的也是一样,你们女人家,就是见识短。”
这还是认识以来沈怿第一次送首饰给她,大约也受了上回晏寻那番话的影响,书辞感到挺新鲜的,正侧身想调侃他几句,后者却像是早有预料一般,套上衣袍抬脚便出去了。
用过早饭刚好辰时三刻,时间掐得很准,马车停在大门前,高远正叮嘱人当心抬东西。
王爷王妃回门也算是大事了,丫鬟侍卫占了有大半个道儿,热闹得很,紫玉搀着书辞上马车,也不知是怎么了,仿佛有预感一般,她不经意侧了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