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不识君
能让长公主、肖云和这种人为之向往的,定然不是俗物,肖云和是为了替公主完成遗愿,那孝宗皇帝还真的借此物谋反成功了呢!
保不齐会有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东西。
书辞捏着汤勺想入非非。
沈怿看见她这样,在桌下拿手指轻戳了两回,悄声问:“怎么?想当女皇?”
书辞笑着睇他,“哪有,我也就是好奇……你不好奇?”
沈怿转着酒杯,“好奇心害死猫,前面那么多尸体你没看见?我可是个惜命之人,经不起折腾。”
说到惜命,她又想起一个人来,把汤匙朝碗里一放,犹犹豫豫地去问傅老将军:“将军既然知道长公主这么多事……那不知,对大太监梁秋危可有了解?”
此言一出,饭桌上数道目光齐齐she了过来,陈氏和言书月皆知晓言则临终前的遗言,故而身形一顿,沈怿没料到她会突然问这个,微微诧异,而傅老将军和傅夫人则是有些意外,对视了两眼,言莫和傅铭不知众人为何看她,但见大家都朝那边望,于是也跟风地转过头。
“梁秋危我倒是认识。”老将军迟疑道,“你问他作甚么?”
她打着哈哈,“我对他的事有所耳闻,故而顺口问问……他是个什么样的人?难道真像人们传的那般,权势滔天,夺权后宫吗?”
“有没有夺权后宫,我不知晓。”他搁下筷子,“不过权势滔天倒是真的。”
宦官掌权在历朝历代也不算什么稀奇事,但梁秋危不同,只有他们几个知qíng人明白——他并不是真太监,又为何会走到这一步?
若说起初是迫于生计,被bī无奈当了太监,可既已爬到高位,如何不想法子全身而退,反而参合到长公主谋反的事qíng中去呢?
“一开始,皇后……也就是当今太后,还只是个小小的贵人,梁秋危在她手下当差,大概也共同谋划算计了不少,宫里面的手段我不是很懂,横竖是这个倒台那个遭殃的,因为只有太后替先帝诞下了皇嗣,最后就被提了位份。”
“她当了皇后,梁秋危自然也跟着‘jī犬升天’。”
许是这段往事有莫名的吸引力,一gān人等连饭也忘了吃,巴巴儿的抬头听他讲。
“你们也别看着我,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茶余饭后说着玩罢了……”老将军一摆手。
言书月沉吟道:“您先前说和他认识,他的势力……还伸到军中来了?”
“那倒没有。”他拿起一只筷子在桌上划了划,“这梁秋危尽管残疾,但不得不承认,确实是个聪明绝顶,心思缜密之人。他虽玩弄权术,却也胸怀天下,gān了不少实务。否则也不会让帝后如此信任他。”
言莫狐疑:“他还是个好人了?”
老将军微微一笑,“不尽然,他这辈子败就败在心思毒辣,做人太狠,在排除异己上从不手软,执掌东厂七年,杀了无数身世清白的朝臣……落到最终那般的惨局,其中也有树敌太多的缘由在里面吧。”
顿了顿,又补充:“别说,和那个肖云和还蛮像的。”
言莫被绕得云里雾里,愈发不解:“那他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啊?”
“好人和坏人不是靠两个词就能清晰界定,凡事都有相对的一面,要看你怎么理解了。比方说肖云和,在南边闹灾荒的老百姓看来,他算是个好人,可若从那些被他所杀的无辜朝臣出发,他就是个坏人……”见言莫似懂非懂地样子,老将军抬掌在他脑袋上揉了两下,“你还小,长大了自会慢慢明白的。”
听了这一番褒贬皆有的评价,书辞心中竟意外的平静,对于那个素未谋面的生父,她说不上敬佩,但也并不讨厌。
她想他既然是个睿智的人,所作所为自然有他的道理,人的一生就像走在一片茫茫无际的糙原中,脚下的路一步一步都是自己踩出来的,而最后通往何处,谁也说不准,甚至这条路会偏离原来的轨迹和预想的结局,不受控制地抵达终点。
所以比起梁秋危,她似乎更佩服那个在他背后默默无言的母亲。
与他相识,与他相知,在全天下人都唾骂自己心上人的时候,她又会是怎样的心qíng,怎样的心态呢?
会不会就和自己嫁给沈怿一样?
想到此处,书辞不由自主地抬眸朝旁瞧了瞧,身侧端坐着的那人风姿卓绝,玄色的衣袍衬出略带凉薄的眉眼,似乎是察觉到她的视线,那道目光转过来时,瞬间变得温和柔软。
这样的变化,让她骤然就明白了什么……
手指被沈怿悄无声息的握住,他眉峰朝上面轻跳,低低问:“怎么了?老盯着我看。”
书辞悄声道:“你好看。”
“嗯。”他厚颜无耻地点头,在她耳畔低语,“你知道就好。”
“……”就不能谦虚一点吗!
书辞悄悄翻了个白眼,随后又朝傅老将军道:“您可知晓,梁秋危他……有没有对食?”
太监找对食是挺正常的现象,像她亲爹如此身份的,应该还在外头置办了宅子。
话一出口,傅夫人不免觉得她这丫头太爱打听八卦了,无奈地冲陈氏使了个眼色,后者当然清楚书辞这一问的理由,遂含笑不语。
“这……”老将军沉吟许久,终是摇头,“我就不得而知了,许多女人家爱面子,哪怕嫁了太监也不敢声张,梁秋危又在私事上捂得很紧,到死也没人清楚他家中的qíng况。”
对食肯定是有的,不然自己从哪儿蹦出来?
虽然早就猜到傅老将军对这些野史秘闻不会留心,然而得到答案时,书辞还是免不了失望。
这个话题到此便结束了,一家子又热热闹闹地谈起家常的琐事来。
可她还是难以释怀。
傍晚用过了饭,他们二人仍坐马车回到王府。
书辞一路上都有点心不在焉,等夜里打了水给沈怿洗澡,她依旧是魂不守舍的模样,有一下没一下地给他搓胳膊。
屋内水汽氤氲,沈怿支着肘看她发呆,终于忍不住笑叹:“洗澡是委屈你了,也不用这样敷衍吧?”
书辞回过神,怔怔地嗯了声,“我怎么敷衍了?”
他指了指自己的胳膊:“我这边手臂都快被你搓下一块皮了,那边还是湿的。”
书辞:“……”
“对不起啊,我没留意。”她忙涮了涮巾子,换了一边要给他擦,沈怿抬手挡开,“算了,水也快凉了,你把我衣裳拿过来。”
“哦。”
他快手快脚地洗好,将身上擦gān,那边书辞已经把袍子抖开了,走过来给他穿上。
宽松的家常袍被湿意浸出几块深色的痕迹来,紧紧贴着他修长的背脊。书辞系好了绦带,发现沈怿肌肤间还有不少水珠,于是仍取了帕子拨开胸膛给他细细擦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