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章
正是这次事件坚定了穆严让侍卫结阵的决心。
结阵初始,侍卫们依然兴趣不大,在穆严的压力下才不qíng不愿地从最基本的三人阵开始,却经常罔顾配合,只想自己拼杀。穆严遂定下比试的规矩,连续三次末位者踢出近卫队,不得担当王爷近侍。三个月进行一次比试排名,分组比试,积分排位。
众人这才开始认真,各凭喜好成组。李章和另两个没人选的组了,磕磕碰碰地开始练。
吴子俊和张羽是侍卫营除李章外的另外两个异类。
吴子俊的功夫很俊脾气却很糟,张羽则是营中出名的“胆小鬼”。
张家世代从军,张羽自然也免不了从小习武。但他临敌对阵都下不了狠手,很让同僚看不起。李章做为新晋后辈,自然没他说话的机会,可吴子俊和张羽一个眼高过顶一个“畏首畏脚”,练了几天都没一点合作的样子。李章原本没有争胜的心思,但吴子俊却不是肯伏低的人,越是混乱越是bào躁,最后竟动手伤了李章和张羽。
张羽的“胆小”只是不愿伤人害命,却不是真怕,自然不能顺服,更何况吴子俊并未领悟阵法的关键只是一味的蛮打。李章眼见他们二人越闹越僵,无奈之下自己站了阵眼位置,手中剑势一分,引着张羽的密不透风补了吴子俊凌厉中的无暇自顾,顿时三个人的剑气都流转起来,绵延不绝攻守皆宜。吴子俊和张羽心中豁然,顺着李章的剑意行云流水般进退自如,配合如一。这一下合作成功张羽自是喜不自禁,吴子俊虽然默不作声却也认可了李章的阵眼位置,之后他们越练越顺,第一次比试竟夺了头名,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穆严的阵法训练也因此而终于在侍卫营真正展开。
三人阵更要求实力均衡,李章毕竟功夫太浅,一待众人都认真且掌握熟练后,他们这组就占不到什么便宜了。但李章依然能依凭灵机出些奇招,虽然再没拔得头筹,却也始终不落最后。
这个结果让一向脾气坏得离谱的吴子俊都没再乱骂人,也让穆严坚定了自己的看法:李章将是营中最好的阵法组织者。他开始有目的地让李章接触更繁复的阵法,而李章也不负所望,很快就领会了阵法的变换jīng要,即使武功依然入不了众人之眼,仍然坐实了头把阵法指挥的位置。
这时李章在侍卫营已呆了一年多,从最早的没人看得起到现在理所当然的阵法指挥,其间辛苦很多人都看在眼里,众侍卫对这个沉默温和美颜如玉的少年不再心存轻视。他和张羽在日复一日的合作对战中成了朋友,甚至时时bào躁的吴子俊对他也颇为和气,虽未至于如张羽般亲密,也已是信任无间。
景帝安平二十二年,大王爷司马遼侵吞救灾粮款的事随着年初司马逸的查库浮出水面,景帝命司马逸彻查,封了他一个御察监亲王的头衔,代天巡查。出行前,穆严特意把自己jīng挑细选的近卫人选jiāo由司马逸过目,李章名列其中。
司马逸自知此行必多凶险,穆严才会如此谨慎,因而李章的名字让他很意外。说起来,自从让李章去侍卫营后,他已有一年多没见过他了。
玩味地笑着,司马逸让人传来李章。
门外亮晃晃的阳光中,一个清瘦的少年快步走来。
李章比一年前高出大半个头,仍然偏瘦,却已是瘦而不弱,行动中显得匀称而矫捷。他白皙的肤色晒得微黑,透出健康清润的麦色,衬得眉如墨裁目似朗星,隐约已有七八分凌云聪当日的神采。
司马逸心中一动,刚松下表qíng打算开口,只见李章走至近前屈膝下跪,拘谨恭顺地低头请安,瞬间又变回当初那个谨小慎微的李章。司马逸顿觉一口气堵在胸口,脸色瞬间冷了下去,出口的话也跟着变得刻薄起来:“好!还记得自己是个下奴!既然穆统领觉得你已够格,本王就姑且信你。不过,出行之时,你仍为本王的随身近侍!”
李章闻言浑身一颤,仍是低头应了。
穆严不清楚两人之间的过节,也就理解不了李章在怕什么。司马逸御下虽然严厉却并不苛刻,赏罚分明,属下对他多是敬大于怕,年纪轻轻已自成一派王者风范。穆严在皇宫中就曾做过司马逸的武术教习,对这个即使霸道也要霸道得占着三分道理的三皇子颇多好感,更何况受了景帝所托,对他更多一份护持之心。因此,当司马逸要留下李章时穆严并没有反对,甚至在离开时对李章做了个好自为之的眼色。
李章有些绝望地听着穆严离去,不敢为自己要求什么。他在侍卫营时曾趁着休假偷偷回去探望过母亲,见母亲气色尚好,且是当真以为他在外求学,放下心来。但在离开时不小心遇到父亲,却被责骂一番,言语中刻骨的鄙弃让他对自己的身份愈加自卑,回到王府后郁郁了很久,担心以后再被父亲斥骂时被母亲意外听见,他几乎没再回过家。
虽然从未有人明确问过他的身份,从不夜宿营中且还有个随身小厮的李章多多少少在众人眼中蒙着一层神秘的面纱,也让李章自己始终无法真正放开。无论他怎么努力,男侍相公的烙印,已深深地烙在了心里,且还是个替身……
第5章 第二次亲密接触
李章忐忑地回到自己的小院,何青有些奇怪,边递茶水边问:“公子今日这么早回,要先洗沐么?”
李章恹恹地摇头,坐在桌边愣愣地出神。
何青自李章去侍卫营后就再未见他发过呆,不禁有些担忧。
李章去侍卫营后整个人都比初见时开朗很多,虽然时时身上带伤,qíng绪却总是高昂的,近些时候更是常会不自觉地微微带笑。
李章一直没有说话,木然吃过晚饭,直到何平过来何青才明白了原因。他同样也无话可以说,默默地退下。
李章虽然心中有数,看见何平进来还是白了脸色。他嗫嚅再三,终是开口道:“我知道要怎么做,可否,让我自己来?”
何平平淡地瞧了他一眼,没什么表qíng地回答道:“王爷吩咐下的,小人不敢。”
李章咬住嘴唇,脸色愈加黯淡。他听何青说过,自然知道事前准备的必要,只是这事始终不是他心甘qíng愿的,也就觉得异常羞rǔ。
何平一丝不苟地如上回般做着事前的清理和开拓,李章死死地咬着牙,才能忍住浑身的颤抖。何平似乎有些不忍,淡淡地劝:“公子不必紧张,拓开了才不会伤到,习惯了就好。”
李章偏过头去,心中一片荒凉。
习惯就好。
能习惯吗?
还是只能习惯?
他尽力放空自己的思绪,不敢想任何事,更不敢想娘。
司马逸低头看着和上次一样紧张得脸色发白的李章,却像看着另一个人。他没有动作,起身回到桌边,拈起细巧的酒杯,凉凉地道:“穆统领赏识的人就这点胆量?却让本王如何安心?”
李章正全神贯注地等着不知何时降临的痛苦,蓦然听到司马逸的话,愣愣地张开眼睛。
司马逸微微偏头,看着李章墨玉般的怔忡黑眸,轻轻地嘲笑:“本王不吃人。”见李章呐呐地垂下眼帘,又道:“起来陪本王喝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