惘然劫
看他笑得颇有几分孩儿气,可是偏偏眼波流转,似有万种风qíng,林文伦只觉一颗心像沉入了百年沉酿,醺醺然不知今夕何夕,鬼使神差地突然伸手握住了少言的臂膀。
「林大哥?」
「没,没事。」林文伦稍显窘迫,但感受着手底如丝绸一般的触感,却也舍不得就此放手。
时间在两人静默间悄悄溜走,林文伦定下心神,以不容置疑的语气开口,「大眼睛,我会让你忘了丁寻的。从今往后,我会让你的眼睛里只看得到我一个人。」少言挣了挣,挣不脱,一丝红晕悄悄爬上脸颊,「若我忘不了呢?你又怎么办?」
「不会,」林文伦自信满满,「我会用尽一切手段,软的不行就来硬的,硬的不行来明的,明的不行就来暗的。」
少言被他的霸道逗得笑出声,「那如果暗的还不行呢?」
「重头再来。」
一阵若有若无的暧昧浮动在两人间,林文伦向下望去,灵动的双眸掩映在低垂的长睫中,挺鼻薄唇,其白如玉的胸膛上两点嫣红,再向下,只见水光折she,一具胴体在水中似乎在发出光来。足以焚毁一切的热cháo自下腹升起,林文伦手上忽地一用劲,将少言自水中提起来搂进自己怀里,在他还来不及遮掩之时,双唇准确地找到了目标,重重印在少言柔软的唇上,辗转厮磨,喉咙的最深处发出野shòu一样低沉的吼声,恨不得食其皮寝其ròu再吞到肚中,从此再不分离。
在双唇被夺的一瞬,少言真的以为这一股热焰会将自己灼伤,烧得自己五脏六腑通通灰飞烟灭,赤luǒ的身体磨擦在衣物上,有一丝丝的钝痛,可这痛,却是天地间最美妙的,可以让他知道自己的存在如此确实,让他知道自己是如此被需要着。
林文伦一路攻城掠地,没有预想中的抵抗,在他无声的鼓励下,胆子不由得大了起来,灵活有力的舌头在牙关外徘徊观望了一阵,突然袭击,撬开了少言的牙关,一双手掌也渐渐一路向下,再向下。
同一时间,同一屋檐下,霍浮香也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与少言重逢已经一月有余了,两人的关系仍是没什么进展,少言见到他总是略带恭谨地唤上一声「霍兄」,所有的念头,那些即使在深夜里也羞于向自己承认的龌龊的肮脏的激烈的念头,在这一声「霍兄」里,变得更加让人羞愧。
但平时最让他瞧不起的林文伦,这会却成了他最为艳羡的人。喜欢了,就大大方方地昭告天下,从不为自己饮食男女的yù望觉得羞愧。在chuáng上越躺越是气闷,听到外面已打过三更,gān脆披衣下地,磨了墨,将雪làng纸摊开,寥寥数笔,只见一湾浅塘几株垂柳跃然纸上,待要为画填上人物,却是下笔,抬起,再下笔,再抬起,如此反复再三,最终还是长叹一声,将笔扔过一旁,心灰意冷。
意态由来画不成,自己能够将少言的五官画得肖似,可是没有他略带狡黠的轻浅一笑,没有他清冷如雪的风姿,不带丝毫烟火气的一举一动,这画再好,都算败笔。
林文伦在少言身上肆nüè够了,才恋恋不舍地收回双手,带着偷了腥的猫一样的坏笑将双腿无力软在他怀中的少言扶正。只见少言眼光迷离,颈子一侧上散布着几点暗红,下腹又开始蠢蠢yù动,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底的yù望,抬起少言的下颔在他耳边说:「嘿,你顶到我了哦!」
「啊!」少言又羞又恼,猛地一掌推开他,回身便去捞屏风上的衣物,带起的水花将林文伦的衣物打湿了一片。
林文伦扯住了衣物另一端,与他僵持不下,洋洋得意地说道:「别藏了,早就被我看得光光!」
少言白他一眼,三步并作两步跳上chuáng,扯过被子将自己包得密不透风,也不理他,径自歪到枕上闭目睡觉。
林文伦得寸进尺,也跟着挤到chuáng上,向少言身边蹭蹭,将他搂到自己怀里,一只手不安分地从被子下潜进去,在少言身上摩挲着。少言全身都让被子拘束住了,手脚不便,只得扭了两扭,倒引得他在背后低笑出声,热热的气息喷到他的后颈上,只觉身上又是一阵战栗。
「睡吧,明天还得赶路。」
听到这句话,少言才略微感到安心。
就在两人将要进入黑甜乡之际,林文伦忽然凑到少言耳边轻轻地呢喃似地说道:「现在有没有更喜欢我一点。」
少言本待不答,却拗不过林文伦,只好敷衍地道,「没有,喜欢你?我又不是傻的。」
「喜欢到什么程度?」林文伦恍若不闻,顺着自己的想法一路问下去。
「喜欢到……喜欢到山坡上所有的小狗熊都睡着了。」
林文伦为之失笑。
阳光慢慢爬到chuáng上jiāo颈而眠的人的脸上,少言动了两下眼睑,下意识地将头埋到林文伦怀中,却仍有半面脸曝露在晨光中。少言左躲右闪,就是找不到清静的地方,不耐烦地踢了两下腿。
林文伦被他踢醒,一瞥间便已明白他为何如此,支起半个身子,正要将chuáng帏轻轻放下来,忽然听外面店小二压低了嗓子说:「客官,客官!」
皱皱眉,将chuáng帏放下,林文伦快速而又悄无声息地走到门口,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也压低了声音问:「怎么回事?」
「客官,跟您一起来的那位姓霍的公子不见了。」
「不见了?」林文伦听过后心里一松,夜里并没有听到打斗之声,况且凭霍浮香的武功天下皆可去得,也不会在睡梦中无声无息地着了别人的道,「什么时候发现他不见的,有没有留下口讯之类的?」
「没有,」店小二将林文伦引到霍浮香的房中,「刚才我给霍公子送早饭,就发现房门大开着,人不见了。问别的伙计,也都说没见过。」
林文伦支走了店小二,先大致打量了一下,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只不见了随身包裹,应该是自愿离去。桌子上放着一幅画,只有浅塘垂柳之上。绘画一道,林文伦也曾有涉猎,只觉此画架构颇为奇怪,怎么看都是少了画眼,尚未完成。
放下画,又随手翻了翻书桌上,却翻出寸宽的纸条,上面写满了字迹:「与君相离于京城,再见于江湖,心下喜不自胜,惟见君容颜憔悴,神qíng抑郁,万般事端,皆由丁姓而起……此去生死未卜,他日有缘再见……」字迹越到后面越是凌乱,「见」字下面又多了两点,显然是写到这里便不知如何继续,沉吟不决之下,不自觉地用笔轻点。
「怎么了?」少言也走了进来。
林文伦将纸条递给了少言,面色凝重,「姓霍的恐怕是刺杀丁寻去了。」
第十九章
微风乍起,将点滴朝雨chuī成了轻烟。树枝摇晃,一泓晶莹剔透的积水在叶子上滚了两滚,终于一倾而下,击打在阶前,叮叮咚咚,虽然细微,依然惊扰了堂前伏案沉思的人。
丁寻自账册中抬起头,目光越过了庭院,手中毫不停顿,笔走龙蛇写下早已经在心中酝酿得滚瓜烂熟的批文。
「五爷!」房门外有人轻声说,十二分的小心谨慎,「岭南一地十三家商号掌柜已经到齐,就等五爷您了。」
「嗯,」丁寻应了声,「你先去应付一下,我要再看看,这两年岭南的商号亏了不少,去给他们提个醒,虽说山高皇帝远,可也别太过了。」
「是,是。」门外的人一迭声地应承着,脚步轻响,渐渐去得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