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牛谈情
“突然好怕,要是回不到过去,可怎生了得?”躺在chuáng上,少年的眉头渐渐蹙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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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戡拍拍儿子的脑袋:“既然来得去,就有倒退的办法。古人说,既来之,则安之。放心吧,别想那么多了,早些睡吧。乖。”本来调侃地其乐融融,现下的气氛却有些异常的沉重。任谁人,都没法接受现今的事实吧?对于回到过去、穿越后世的人而言。
夤夜无尽,人不寐。在一眼暗冥中,急于触碰那不可探知的未来。或者过往,
3. 结果易如chuī灰
生活中平白无故多出个同居者,很难让人立刻适应。尤其麻烦的是——同居者是个没有基本生活能力的电器白痴,外加他那古代人的身份,跑到外面不知会惹出多少事端——
“小非,你给我竖起耳朵仔细听好了:第一,”许戡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地下的沈熠非,有板有眼地说教道:“不准在外人面前喊我爹。”
“是。”沈熠非小声嘟哝道:“爹对我的要求委实苛刻。看我怎样回报你……”
“第二,无论我是否出门在外,不准乱跑。有事要像我打报告。”
“何为报告?”
“就是通知我一声啦。你要是有什么头疼脑热三长两短的也不准私自跑去医院。不过我会尽量避免此类状况的发生。要是觉得闷,就看看电视上上网。”许戡准备慢慢把一件件家用电器的用法都告诉沈熠非。他生怕儿子一个不小心把家给轰炸了。
“还有第三?”
“别急,第三是——不要乱动家里的物品,有不明白的要在第一时间内向我咨询。”
“做您的儿子可真辛苦……”
“做你的爹也很吃力不讨好啊……”显然,许戡听到了那微如蚊蚋的轻声抱怨。他可不怕这个儿子会拿他怎样。除非——点xué?那可不是一般的难受。
两人相处也有二三日了。许戡已经初步了解这个儿子的详细qíng况。他并非自己亲生,只是当年妻子一直没有身孕才过继来的养子。他以16岁的年龄穿越到数百年后的21世纪,为的是找回父母,回到当年,gān一桩轰轰烈烈的要事。至于他是如何穿越到这里、大事是什么,沈熠非至今没有透露半点口风。他说,只有找到父母,还有那个契机者,才能把真相公之于众,前去共襄盛举。至于契机者,便是某位具有通天本领的术士在现世的联络人之类,但也不能这般以偏盖全地描述。总之是个不容小觑的人物。
这个玄得离谱的故事,大概也只有大条的许戡才会相信……或许,信赖直觉的人,才能发现真正的事实。
许戡问儿子,要怎样才能找到自己的妻子和契机者,沈熠非却始终含糊其辞,说什么时机一到,那二人自然会出现。害得许戡一度认为这小鬼是来他家骗吃骗喝的。
“那么要等多长时间?”许戡捧着块西瓜啃得不亦乐乎。
“不清楚。”沈熠非拿着慕丝冰淇淋蛋糕吃得津津有味。
“你没觉得我们这样就是在混吃等死吗?”料他也听不懂。
“呜嗡(不懂)……”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永远吃不胖的少年又奔向另一堆零食。许戡很后悔收留了这么个美型版加菲。他的钱财快为口腹之yù的满足而亏空透支。所以只得自bào自弃地消灭那一堆堆的食物,而yù哭无泪。儿子威胁老爸说,要是不填饱他的肚子,那么就会对他不敬。没办法,许戡命中福薄,既不能享得天伦之乐,儿女孝顺,又难以消受美人恩。这,就是命运。
现阶段的路程丝毫没有因少年的出现而加急进度。夏去秋来,秋尽冬至。沈熠非渐渐适应了现代的高端生活。除了有时会犯把鞋油当成牙膏,烧菜时错将洗洁jīng倒进锅子里的“天真”举动。怪不得早上起来刷牙,刷了半天都是怪味,没有一星半点的泡沫。吃晚饭时满嘴的柠檬香jīng的味道。经过无数事件的磨练,许戡每天在学校里还是心惊胆战,更别提回家吃饭。谁晓得这饭菜里有没有那无意加入的异物啊……教会他开煤气已经吓得自己够呛了。这孩子总喜欢把开关轻轻一旋了事,根本不用力按下去……
沈熠非同样对自己的现状不甚满意。爹认为自己不能在家里白吃白喝,所以经过一段时间的特训后,jiāo给居委会,说:“他是我的表弟,父母都去世了,从小脑子就不正常,智商开不出根号。不过这般也好,人老实勤快,没什么坏心眼。最基本的自理能力还是有的,所以就让他留下帮帮忙,扫地清理垃圾什么的脏活都jiāo给他去gān吧……”不过,这些重体力活对于习武的沈熠非,毫无负担。事实上,这样的现状也不错啦。
居委会阿姨们摸着自己引以为傲的头发,感叹道:“这么秀气标致的孩子,怎么就是个弱智呢?”“弱智”?是“大愚若智”的意思吧?那说明我多多少少还是长得聪明伶俐的咯?沈熠非如此认定,便对貌似面慈心善的大妈们绽开一个温和的笑靥。而大妈们更认定这孩子已经傻到无可救药的地步,连别人说他蠢都还笑那么开心。
一个白天在大学里上课,一个则忙碌于小区里做清洁工作。有条不紊,平凡中倒有一份充实的幸福感。从学校回来,许戡看到那洋溢着恬美的笑容,所有的烦恼疲惫也变得那样渺小。为父亲做饭,听到他称赞自己逐渐进步的手艺,省去了他以往到外就餐的麻烦,沈熠非同样感到莫大的成就感。
吃晚饭的时候,谈古论今,别有趣味。晚上休息时,两人有时还会嬉笑玩闹,或是促膝谈心,相处的气氛格外和谐。只是沈熠非无论如何都不肯透露半点事qíng原委。许戡亦不便深入追问。姑且把突如其来闯入的陌生者当作孤单生活的调剂。他总觉得,沈熠非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简单。而他并无能力去证实。
“爹,我觉得——其实那什么契机者不现身,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为什么?”许戡疑窦于沈熠非的话语,“你到这里来,不就是为了找到我,还有其余二者,完成那非凡的使命吗?”
“……就目下这般,不是挺好么?”沈熠非的脸颊浮上一层淡淡的红晕,“其实,现在我的目标与我的初衷,完全背道而驰。莫再耽恼于那些前尘俗世,本来就与我们无关。”
许戡听了这一番话,倒明白了几分,但又更加糊涂起来。整理略微凌乱的思绪,也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qíng抛至脑后。
“今天晚上,我带你出去。”许戡看完一封邮件,面色倒有些凝重。眼中尽是琢磨不透的神色。
“真的么?去哪里,哪里?太好了,爹终于带我出去见世面了!”沈熠非兴奋地跳了又跳,长发轻柔地飘dàng在空中,黑黝黝的眸子里闪烁如星。
“去了便知道了。去换衣服吧。”许戡看了他一眼,别过头去忙别的事去了。沈熠非忽然觉得有一丝不妥。兴许是自己太多疑了,能和爹外头去,是件再好不过的事qíng,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平复心绪,他换上一身gān净的白色运动套装。那可是自己在小区里打工得来的第一份工资买的。虽然不识此处的钱钞,他还是执着地认为,该他的一分也不会少。同样,该是他的,总逃不出他的手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