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皇
举起自己的手看了看,又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不疼,也没有受伤的地方。然后他看到了桌上放的食盒。
张平进来时发现四皇子殿下还是维持原来的样子坐在凳子上,屁股都没挪一下,不过眼睛倒是睁开了。
「殿下,奴婢侍候您用膳。」
张平说着把食盒里的膳食一样样拿出。
有一钵粥,两个包子,两只蒸饺,一个水煮蛋,还有一点碎肉末子拌的小菜。
张平、皇甫桀一起咽了口口水。
皇甫桀偷偷拿眼去看张平,不知道他会不会留点给他吃,哪怕一口粥也成。
张平想起自己食盒里那一个馒头,一点咸菜,只希望对方能快点吃,好让他也有空去填饱肚子。他真笨,他应该先吃了再来侍候这小鬼才对。
皇甫桀看张平把筷子放到他面前,又给他倒好粥,准备好就站在一边不动了。
他不吃吗?
皇甫桀盯着粥碗猜想那里面会有什么。
也许终究熬不过饥饿,皇甫桀还是拿起了筷子。
等皇甫桀吃完早膳、张平也把食盒都收下去了,他还不相信自己今天吃了个美美的早饭。
等会儿会不会肚子疼?
想了想,总觉得等会儿一定不会有好事的皇甫桀趁张平回屋的时候,拿起小书袋快步跑出了院子。
所以等张平打算给他家四殿下整理下衣襟再送他去太学院而回到屋中时,他的四皇子殿下已经不见人影。
张平不知道中膳要不要他送。
恰巧红袖令人找他过去问话。他就顺便问了。
红袖回答:以前似乎没送过,但按理是要送的。
张平不知道红袖这话是什么意思,只能按他自己的意思来理解。
红袖问他对四皇子印象如何。
张平很老实地回答:四皇子殿下面相异于他人,奴婢不敢随意评价。
除了他相貌以外呢?红袖再问。
张平还是一副老实样的回答道:人有点怪,怪怕人的。
红袖终于满意地笑了,特意吩咐了一句:四皇子毕竟是四皇子,不管他怎么顽劣丑恶,都不能削了贤妃娘娘的脸面。人前该守的规矩一定要守,至于人后,你和他就两个人住在那院子里,只要不出大事,没人会去管你。你可明白?
张平明白。他终于明白红袖大人似乎非常讨厌这个四皇子殿下。就不知道贤妃娘娘知道有人这样对她儿子会是什么表情?
张平虽愣了点,但好歹不傻,他当然不会到贤妃娘娘面前去告她宠信宫女的状,除非他不想活了。
反正刚才红袖也说了,那院子里就住了他和四皇子两个人,他怎么对四皇子,也只有他和四皇子两人晓得。做事嘛,就像他爹说的,对得起自己良心就好。
红袖似乎挺喜欢他,竟然破例亲自带他去熟悉各项事物。比如说什么东西短了少了要跟谁领,哪里的哪个人不能得罪等等,中午还叫他与她和几个宫女太监一起侍候贤妃娘娘用膳,之后又送了些贤妃吃剩的膳食给他。
看看天色,张平决定今天就不给四皇子送中膳了,现在他要回去给他的殿下准备洗澡水。
不过令张平没有想到的是,就是这么一次普普通通的给皇子沐浴,让他才进宫三个月就违反了他对他娘的承诺——绝不多管闲事。
扒小孩的衣服比他想象的困难了一些。
不过也只有一些些而已。
基本上他怀里的这个孩子听话到让人惊讶的地步。
回来后把中膳给他热了热侍候他吃了,吃的时候,小小的四殿下一直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小孩很能吃,比他当年这么大的时候还要能吃,早膳就全部吃光了,中膳分量也不少,竟也给他全部填到肚子里,吃得小肚子鼓起来一块。
在他收拾食盒的时候,小孩自己走到花园里玩耍,张平也没管他。这么大的小孩子向来跟泥巴分不开。没人告诉他皇子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他也乐得按照自己家的方式来。
跟四殿下禀告说洗澡水已经好了,要侍候他沐浴,小孩明显瑟缩了一下。但当张平向他伸出手时他并没有拒绝。
皇甫桀不敢拒绝。
这个太监是他遇到过的最奇怪的人。
他不知道他会对他做什么事情,他总觉得再等一会儿肯定还是会和从前一样,也许过一会儿就有一个新的宫女冒出来,和这个新来的太监一起嘲弄他、折磨他。
为什么太监和宫女不能全部死光呢?
浴房内弄得很暖和。张平领了很多木炭和柴禾。点了一个小炉子,又烧了一大锅热水备用。
当张平帮助四殿下宽衣时,小孩颤抖了一下,小手抓住自己的腰带。
「殿下,奴婢先帮您洗头好不好?」张平看他拒绝,也不好勉强,决定先把他的头发洗干净再说。
皇甫桀阴沉着脸看着他。也许他的表情并不是阴沉的,可因为他的貌相,让人看起来他的脸就是阴沉沉的,如怀了恶心的小恶魔一般。
张平头皮有点发麻,心想好好的小孩子怎么长成这样?怪不得红袖大人那样讨厌他,也怪不得他的皇帝爹不再来瑞华宫。
如果不是他必须要侍候这个小鬼,如果只是在路边看到他,张平相信自己绝对不会想要与他亲近。人总有喜俊嫉丑之习,这是人的本性,谁也逃不过去。
不过如今他是他的奴仆,照顾他也就成了他应该做的事。
「殿下,奴婢僭越了。」说着,张平轻轻把四殿下横抱到腿上,让他躺稳。
皇甫桀闭上双眼,宛如死人一般任张平搬弄。
他完全不懂张平要对他做什么,浑身肌肉都紧张了起来。
来了,就要来了。
头发被解开,长长的头发一直无人认真打理,就如同这个小孩一样,显得柔弱无力,摸上手也是糙糙的,发尾处更是萎缩枯黄的厉害。
一只很温暖的手托住他的后脑勺,一瓢温度恰好的热水浇到他的头发上。
一瓢瓢水渐渐湿透了他的长发,那太监不知用了什么在他头发上抹开,两只手一起在他脑袋上搓揉。
其实张平的动作并不温柔,他一个大男孩你能指望他的动作温柔到哪里去?
但他有照顾弟弟们的经验,给小鬼洗澡洗头更是驾轻路熟。自然不会弄出把水或皂角液弄进小孩眼睛或耳朵里的糗事。
他不留指甲,抓揉时控着点力也不会伤到小孩头皮。
揉啊揉,搓啊搓,洗了一浇又一浇。这四皇子殿下的头发真脏!张平边洗边想要怎么给他除虱。虽说皇帝身上也有三只玉虱,但这皇帝儿子身上也未免太多了点。
皇甫桀浑身绷紧的肌肉一点点放松。很奇妙的感觉,他不晓得该怎么形容。
这就是成仙的感觉吗?
我成仙了吗?皇甫桀朦朦胧胧,有一种不想醒来的念头。每次那个太监抓揉他的头皮时,他就觉得全身一阵酥麻。
张平看看那边两个盛水的木桶现在盛了满满两桶污水,摇摇头。幸亏他经验丰富多准备了两个桶,否则这脏水还不知往哪儿倒。
尽量把小孩的头发拧干,用布巾搓揉了几番包好。把四皇子殿下从腿上抱起。
四殿下还迷迷糊糊,站都站不稳。张平连忙扶住他,「殿下,奴婢给您宽衣,您身上也得清洁一下。」
皇甫桀睁开眼睛,小手又下意识地去抓自己腰带。
张平注意到了,半强硬的把小孩的手拉下,伸手去脱小孩衣裤。他以为小孩只是认生而已。
皇甫桀握了握小拳头,没有再去抓自己衣服,呆呆地站着任由张平剥光他。
在小孩的胸膛露出来时,张平张大了眼睛。
这小鬼跟谁打架弄得一块青一块紫的?怪不得红袖说他个性顽劣,果然话出有因。
不过这青紫也太多了点吧?张平有点心疼,就算不是他弟,可这么小的小孩子身上有伤看着总是难过。想当年他和村里小孩打架,都是打比自己大的,从来没有对比自己小的、矮的出过手。
脱下上衣,发现不止胸前,手臂上也是伤痕累累。张平抓起这两只手臂翻来覆去看了看,怎么看怎么怀疑。这可不像打架弄出来的呀。
无意间往小孩后背一看,张平眼睛彻底直了。
这是……?脑中似乎有什么被切断,怒火直冲张平天灵盖。
哪一个乌龟王八蛋不是人养的,竟能对一个小孩下这种狠手!我操你祖宗十八代!你等着,别给我张三逮着!张平眼都红了。
这么小、这么柔弱的小毛娃,背后的皮肤竟然没一块完整。一条条,也不知什么抽出来的伤痕累了一层又一层,最上面一层竟还渗着血。
什么畜牲养的,怎么就能下得了手?
张平心疼至极,难受至极。此时他从来没有这么庆幸过自己把自己卖了,否则说不定将来他哪个弟弟就要在外面遭这种罪。这还是皇子呀,如果是一般人家给人做奴仆的孩子,还不定怎么糟蹋呢!
伸手轻轻碰了碰小孩受伤的背脊,小孩身体一抖,眼睛闭得紧紧的。
张平爆了,「我操!这是谁干的?不行!我要告诉你娘!」
张平愤怒之下腾地站起,连谦称也忘记。在他看来四皇子的亲娘贤妃一定不知情。要是他娘看到他身上出现这些伤,不提刀跟人拼了才怪!
一听张平要去找他娘,皇甫桀吓得赶紧睁开眼睛,一把抓住张平。
「扑通。」
小小的四皇子竟然就这样在浴桶中给他跪下。
「我错了,你不要去找我娘。我求你,我把我的饭食都让给你,屋里值钱的东西也随你拿,你不要去找我娘好不好?」丑陋的孩子紧紧抓住张平的衣袖苦苦哀求。
这是张平第一次听小孩跟他说话。
听听,这小孩都说了些什么?
这是皇子?
给一个无品太监下跪的皇子?
世上可有这样卑微的皇子?
怒火、心疼、无法描述的难受让张平的同情心与护犊心瞬间高涨,涨得把他娘的吩咐全部顶到了脑后。
他不能看着这么一个小毛孩被人欺负。不就是比人丑了点、怪了点吗?怎么着,丑人就不是人啦!从今往后,他会力所能及地保护他。这跟他是不是皇子没有关系。
张平蹲下身,扶起小孩。
「殿下,您没有错。奴婢不知道您为什么会一身伤,但您让奴婢不去找娘娘,奴婢就不去。」张平从来没有这样轻声细语地说过话,就像怕吓到小孩一样。
「来,奴婢帮您把身上洗干净,然后让奴婢给您上点药。这样身上的伤才能好得快。」
张平把小孩剩下的衣裤全部脱去,眼看小孩瘦弱的小身子上布满伤痕,有硬物打出来的、有尖锐的东西戳出来的、有被烫出来的、还有刀割的伤口。
这么小这么小的身体,却布满了数不清的伤痕。
侍候他的人都眼瞎了吗?还是……
哪个做母亲的能舍得孩子这样?为什么四皇子不让他去找他母亲?
这些都是红袖指使的吗?
张平突然站起身围着小孩团团转,两个拳头捏得咯叭响,嘴里一个劲念叨:「混蛋!不是人!你们最好别落在我张平手上!否则看我不把你们揍得哭爹喊娘!」
皇甫桀眼珠呆呆地跟着他转,心中有点害怕。
4
张平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强忍怒火和心疼,小心翼翼地把小孩清洗干净,用一直烤着的小棉被把孩子抱起,送到他自个儿的仆人屋里躺下。
他也顾不上弄干净自己,从包里翻找出他娘塞给他、当初藏在鞋垫夹缝里偷带进宫的唯一一点私房货又奔回小孩身边。
皇甫桀看他把他抱到这个小屋子里,也不说话,就拿一双黑幽幽的眼睛睁得大大地看着他。
这个太监真的很奇怪。
他一直在等待他露出真面目,可是等来的却是他从来没有碰过的奇妙感觉。好暖和好柔软的被子,忍不住偷偷蹭了蹭。
这就是舒服的感觉吗?
「殿下,奴婢给您上药,可能有点疼,您忍着点。有些地方淤血也得揉开,否则会留很长时间。」张平把浴房里的小炉子也搬了过来,外面天已经有点微暗,他把蜡烛点了。
「殿下,奴婢帮你上好药以后,再给您去拿晚膳,您要饿了就告诉奴婢一声。」张平从被窝里掏出小孩。
小孩可能觉得有点冷,小身子缩了缩,张平脱掉湿掉的外衣把小孩抱进怀中。
「您忍忍,一会儿就好了。」
药剂侵入皮肤,疼得小孩一把抓紧张平衣角。
来了,他就知道这些一定会来!
伤药不多,大多数都用在了背上的伤口。
看小孩疼得浑身发抖,张平也不忍心再帮他把淤血揉开,边抱着他安慰道:「不怕不怕,老虎在家,病痛敢来,老虎咬它。我们殿下胆比虎大,小小疼痛不在话下。」
小孩抬起头,比起以前他受到的,这点痛实在不算什么。他想如果每天都让他过像今天一样的生活,他愿意每天晚上都遭这个罪。
「不怕不怕,老虎在家,病痛敢来,老虎咬它。我们殿下胆比虎大,小小疼痛不在话下。」他全部记下来了,他觉得这个很好玩。
张平听他用嫩嫩的语调重复了一遍他胡编乱造的顺口溜,不由笑了出来。这小孩就算真的个性顽劣,也一定不会像红袖说的那样过分。何况他一直都这么安静。
「殿下,您休息一会儿,奴婢去给您准备晚膳。」
皇甫桀偏头看了看他,说出今天的第三句话:「你是我的奴婢?」
「是,」张平稚气未脱的脸蛋努力做出严肃的表情,「奴婢张平,是您的侍仆。」
皇甫桀眼光在隆起的眉骨下显得非常幽深,半晌不说话一直看着张平。
张平被他看得鸡皮疙瘩直起,偏开了目光。
我知道你跟他们一样,嘴上说是我的奴婢,其实却想骑在我头上。小小的孩子,深邃的眼射出极为怨毒的光芒。
张平抬起头,皇甫桀用棉被遮住了自己的脸。
张平心想自己也许不会把他当主人看,但也绝对不会随波逐流跟大家一起欺负他。想他张平最瞧不起的就是这种人!相反他还要保护他。
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境地也就算了,既然知道了,自然要帮他一把。
在张平走出屋子时,皇甫桀把脸从被子里露出来,望着张平的背影露出一个讽刺意味十足的阴暗笑容。
张平就在自己屋里侍候小孩吃过晚膳,走进小孩的屋里看看,越看越不像皇子待的地方,看起来比他屋里好,但这床铺有多久没换了?
一口气把被子床铺包括帐子什么的全给扯了。
天已经黑了,明天等小孩去太学院,他要把他这个屋子彻头彻尾打扫一通。
回到自己屋内,小孩已经窝在他床上睡着。
张平留了个心眼,担心有人心血来潮到院子里探看,走去把院子的木门给闩上。
等他爬上床,头一转就看到一双黑幽幽的眼睛盯着他看。
饶是张平胆大也给吓了一跳。
「张平。」
「殿下。」
「张平。」
「殿下您有什么吩咐?」
皇甫桀看着他不知道要吩咐什么,想了想,他说道:「我只要吃一顿就可以了,其它都给你。你帮我洗头好不好?」
张平乐了,心也有点小小刺痛。
「殿下,奴婢会天天这样侍候您。一天三顿饭,您顿顿都要吃,您看您瘦得就剩一把骨头。奴婢的五弟今年八岁,看起来可比您结实得多也高得多。」
「你有弟弟?」
「是啊。」看小孩一时没有睡觉的意思,张平干脆拣些他们兄弟之间的笑谈给他听。
皇甫桀默默听着,没有插一句嘴。
等张平说得口干想找水喝时,发现小孩已经睡熟。
小孩在他怀里翻了个身。小小的身体,暖暖的。摸上去一把骨头。
如果我不管他,也许有一天他很有可能就会这样没了吧?
爹不是说相逢即是有缘吗?我既然来到他身边,那么老天爷肯定就希望我能做些什么。
不过如果我管他,就肯定会得罪红袖大人,也许还有其它人。
可是自己能不管吗?难道就任由红袖这样欺凌这个孩子?
不行,我得想个好法子,既能保护这个小孩,也不会把自己给害了。
此时张平还不知道皇甫桀的真正处境,他以为只有红袖欺上瞒下暗中虐待刻薄这位四皇子。等次日他去太学送膳时……
「驾!嘚儿驾!」
童稚的声音在大大的庭院里回荡。
同时还有其它几个孩子的声音在大声呼喊,「快!快!输的人要吃泥巴!」
一路得到指点拎着食盒摸过来的张平远远听到,不由莞尔一笑。这种游戏可都是当年他玩剩下来的。他五弟最喜欢他把他放在肩上,驮着他与村里其它孩子干架。
走到近处一看,喝!这热闹的。身穿浅黄色衣袍或身穿锦服,且身上佩戴有龙纹饰品的肯定是皇子,还有十几个太监和护卫。一圈人围着中间两组人正在呼喝。
张平心中有些安慰,虽然小孩被教养女官虐待,但好在他还有一帮年龄相当的兄弟。平时一起学习一起玩耍,应该能让他的痛少一些吧?
如果把四殿下被红袖虐待的事情用个法子让他的哥哥们知道,他的哥哥们应该会帮助他吧?虽说他们同父异母,但毕竟是兄弟,胳膊肘总是往里拐的嘛。
张平在这群人中寻找他的四殿下。找了一圈没看到,就随意把目光投到了场中正在比赛的两组人身上。
这游戏跟他曾经玩过的不一样,村里小孩再顽皮,也没人愿意趴在地上给人当马骑。除非欺负人的时候。
张平晓得这里是皇宫,不比外面。皇宫里的太监们是干什么的?还不就是皇子皇孙们的玩具。他也不知道是命好还是命差,去侍候一个娘不疼爹不爱、没有皇子气势、不晓得霸道为何物的小毛孩。
两个骑在马身上的都是看起来大约六、七岁左右、身穿皇服的小孩,地上爬着的看服饰一个是太监,还有一个……
张平脸色大变。
虽然脱了外衣,但他亲手给穿上的小小袄他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驾!快啊!怎么这么慢?你给我快点!」骑在皇甫桀身上的六皇子皇甫珏,眼看自己落后于五皇子,气得举起小手中的小皮鞭连连抽打身下「马匹」。
皇甫桀动作快了一些,用手肘撑地拼命向前爬。
张平往前一冲,又生生止住步伐。刚才他还觉得这个耀武扬威的小毛头长得十分可爱,如今怎么看怎么面目可憎。
「六弟,你再不快点就输啦!」大皇子与三皇子哈哈大笑。二皇子抱臂观看。
眼看五皇子就要到达终点,围在圈外的太监们也一起帮他们的殿下助威大声呼喊。
六皇子的小皮鞭抽得更勤。
张平眼睛气得通红,双手紧握成拳,思虑再三,突然转身走到一处僻静处放下食盒,接着又走回原地。
这里不是太学吗?里面的先生为什么不出来制止?
张平不知道,那些先生一开始还晓得拦一拦,次数多了、时间长了,又没有大人出头,也就随他们去了。只要不见红、不出大事,他们也不想得罪这些得势的皇子们。
五皇子终于到达终点,一片欢呼响起。
六皇子从马上下来,气得一脚踢向皇甫桀。
皇甫桀用手挡住,避开了要害。
张平在旁边看着,牙齿紧紧咬在一块。如果现在被欺负的是他弟弟……
「吃泥巴!吃泥巴!输的人要罚他吃泥巴!」
皇甫桀面无表情地跪坐在地上,看两个太监抓着一把花坛里的污泥送到他面前。
「都是你害我输给五哥!我这个月月银都没了!快吃!全都给我吃下去!」六皇子挥舞着小皮鞭气愤异常。
一道鞭痕出现在皇甫桀脸上,小孩疼得浑身一抖,却没有发出一声。
「殿下!」张平冲了过去,不是他弟弟又怎么了?皇帝的儿子又怎么了?没人疼他,我来疼!以后他就是我张三的弟弟!
「贤妃娘娘叫您回宫,说有紧急的事!」张平一把拉起小孩,拖着就走。
没想到皇甫桀听说是他娘找他,竟吓得一缩。
「站住!你是哪个宫的贱侍!没见着殿下们都在这里吗?」大皇子的随侍太监看其殿下眼色,立刻拦住二人去路厉声喝斥。
张平停下脚步,「扑通」对着看起来最大的皇服孩子跪下,一边磕头一边说:「奴婢该死,奴婢乃是瑞华宫的使役,因为贤妃娘娘有急事,命奴婢找到四殿下就速速带回,一时鲁莽冲撞了殿下们。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皇甫桀呆呆地站着看张平朝大皇子不住磕头。
听闻贤妃要皇甫桀速回,大皇子也不好太过分。虽说贤妃已经多年不受恩宠,但看她这么多年还能稳坐贤妃之位,可见皇帝之意。
这已经不是皇帝家事,而是天下间的平衡。四皇子虽不得势,但身后毕竟有一个一品骠骑大将军的外公。如果不是大人们不管,他们也不敢对皇甫桀如此。
从小就被教导将来要做皇帝的大皇子自然不好不给贤妃面子,但就这样算了他也下不了台。挥挥手,道:「既然是贤妃娘娘叫四弟回去,那自然得赶紧回。不过输了就是输了,该受的罚还是得受。四弟你说呢?」
皇甫桀木然地抬起脸,伸手就去抓太监手中烂泥。
张平头一伸,抓住大皇子随侍太监的手就往脸上一阵乱抹。抹完就对皇子们磕头道:
「奴婢得娘娘吩咐以后都要跟着四殿下,娘娘吩咐了不能让殿下冷了、热了、冻着了、更不能受伤、身上也不能弄脏,否则就要了奴婢的命。求殿下们开恩,饶了奴婢一命。四殿下身体尊贵吃了泥巴怕是要烦劳太医,奴婢愿意代替四殿下把泥巴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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