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完结
一连三天叶纳没再见到过宴子桀。她神情呆板地坐在床头,双目无神。侍女侍奉她吃过午饭退了下去。
安公公奉宴子桀的命前来探望她。
听到声响,叶纳眼里闪过一抹流光,探头见只是安公公施礼进了来,便又泄气地坐了回去,神色复又茫然。
“娘娘……”安公公转了转眼,轻手轻脚的凑近前来:“御花园的花儿今天开得特别艳,娘娘午后要不要赏赏花、散散心?”
叶纳摇头不语。
“地方贡上了上好的丝绣,娘娘看……”安公公还想变着法的撩起叶纳的兴致。
“皇上呢……”叶纳缓缓转头,直视安公公。
“皇上……还在朝堂上议事呢。”安公公应道,接着又继续他的话题,这一次却不是为了挑起叶纳的兴致,而是想转移话题:“不然娘娘想看哪折戏……?”
“皇上依旧一下了朝,就去胡璇那一厢?”叶纳喃喃道。
安公公垂着头,没再说话。
叶纳珍珠般晶莹的泪珠涌出眼眶,断了线儿般的一滴又一滴打落在她衣襟前的彩锦上:“……我好想念……父王……还有母后。”她像个受了伤的小孩子一般,委屈地哭着,声如细蚊的哽咽:“……还有莫查合哥哥……他们……都好疼我……”
安公公紧紧皱了皱眉眼,苍老的脸上也浮上了悲切的神色,有些心疼般的看看叶纳,又垂下头。
“我不必为了任何人……而装作大方得体。可以、可以很任性……把喜欢的东西占为已有;不必佯装大方……连自己心爱的夫君……”仿佛说不下去,埋首却无声的哭泣,安公公递上丝绢,叶纳轻轻抬手搪了开,微微抬起头:“可他依旧嫌我做得不好。还是我不够漂亮?为什么?为什么、不是阮妃,不是越之……也不是……我……唔唔唔……”
午後明媚的阳光将大地晒得几乎干涸,却照不暖深宫中的一轩楼阁。
第四十九章
熟悉的胭脂味。
胡璇睁开眼来,阮鋆芷杏目含泪坐在自己身边的木椅上。她如今怀著近八个月身孕,不只身子胖得走了形,连面上都多出几分臃肿之感,却丝毫不影响她天生雍容华贵的美艳。
“你受苦了……”阮鋆芷用绢帕拭着自己的眼泪,悲凄地看胡璇。
“阮娘娘……”胡璇嘎了嘎唇,心里没来由的感动。所谓的一夜夫妻百日恩吧?自己落得凄惨,却也只有她会流下泪来。
“你即然走了……为何还回来受这份苦?”阮鋆芷几乎止不住失声痛哭。
“……我不想皇上与珂儿兴兵……咳咳……”喉咙干得要紧,胡璇想要喝口水,却环顾房中只有自己与阮鋆芷二人,无奈地看了看不远处桌上的水杯,却连起身的力气都使不上来。
阮鋆芷却缓缓站起身来,走到桌前拿起那杯还温着的水,又走回胡璇的身边,似乎还想要伸手扶胡璇起来。
“多谢娘娘……”胡璇忍着背上的牵痛抬手示意她停下,自己挣扎坐了起来,接过水杯喝了下去。
阮鋆芷接过空了的杯子,却站在原地不动,只是呆呆望着手中的杯子,眼泪却不住的掉落下来。
“娘娘……保重凤体……”胡璇只道她为自己委屈得哭了,心下不忍。
“你受这苦,也是我害的……”阮鋆芷悲切的哭道:“若是当初我听你的话,一起离开……哪里会有今天这样的事情发生?”
“娘娘此言,让胡璇……愧疚之极……”胡璇皱皱眉头,越发觉得由打心底对不起她。
想自己与她夫妻三载,应付一般的行房,平日里独自抚琴清遣,也从不曾想著与她小会片刻。与宴子桀相会之后,心里更是一门心思挂着他,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都早已对不起这个女子。而今她却仍为自己受苦落泪自责,是自己负了她的一生。
越想越是无力,而胡璇已至今日这个身败名裂的地步,却连一声对不起、一个理由都给不了这个可怜的女子?——心中如此想,胡璇强自镇定,抬起头来看阮鋆芷,缓稳而真诚地道:“阮娘娘,您不必为胡璇自责,今日一切,皆是胡璇自取。胡璇有负娘娘在先,如今娘娘修福、胡璇落难,这也是……”胡璇自嘲的苦笑道:“这也是因果报应。”
“……你受得这般苦,让我如何不心痛……”阮鋆芷已然泪若珠雨,再难自持的一步上前,将胡璇的头拥入自己的怀中,竟然抱着他失声痛哭。
胡璇自守礼术,觉得这於理不合,可又不敢冒冒然推开她以免伤了她的身子,想说话却被她丰满的胸脯闷得气都喘不上来,就这么唐慌间,忽然外面传报:“皇上架到——”
阮鋆芷忙松开胡璇站在一边,边用怀中的丝巾拭泪,胡璇松了一口气,这会儿宴子桀便进了门来。
见到二人,宴子桀脸上明显的不高兴,却也没说什么,径直走到胡璇塌边坐下,惘视阮鋆芷的存在,语气里仿佛冷嘲热讽的道:“朕还担心璇的身子不好,命人加炖了补品,现在看来倒也颇有闲情嘛!”
“让皇上挂心了……”胡璇低声应着,却不正视宴子桀,也不去看阮鋆芷,只是目光无交集地落在地面上某一点。
“阮妃听说公子伤重,前来探望。皇上即然来了,想是与公子有要事相议,阮妃告退了……”阮鋆芷面色淡然说完,便拜礼告退。
“……”宴子桀打量了她一番,面上泪痕斑驳,双目湿红,显然是哭过的。心里颇不畅快。可看著她那圆圆滚滚的肚子,想起自己前前后后失去了三个孩儿了,不由得心里又一软,平息了怒意,点点头:“阮妃也要多注意身子,以后不要中宫后宫的走来走去!”
“阮妃明白。劳皇上挂心了,阮妃这便回宫中安心静养。”
宴子桀点了点头,阮鋆芷退了出去。
房中只剩下二人沉默不语。
胡璇途中被雷延武一劫已受伤颇重、吃惊不少,不辞劳盹赶回宴子桀身边却又挨了一顿板子,命没了大半条,却到现在都不知发生了些什么变故,总觉得除了叶纳为失了孩儿恨自己之外,仿佛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可是他又着实不敢开口向宴子桀问——而且也不想再问了。时至今日,自己恨不得把命都给了他,他若还是信自己不过,就算再解释,又有什么意义?
宴子桀与胡璇坐在房中,胡璇不开口,他亦不知道如何开口。
有些事情很奇怪。曾经在自己心中,杀光胡家的人为自己和母亲血耻似乎也不足以泄愤——可真杀到了宴都复了国,让宴子桀自己凭心回想,胡家人他原本就不曾杀过一个。而当初面对胡璇,只是一门心思地折辱于他,发狠泄恨。但时至今日,面对胡璇,自己就常常在想:他是无辜的,他那时还不懂事,所以不应该牵扯在他身上。
而且胡璇为自已所做过的事情、承受的苦楚,似乎那些往事都历历在目,不得不承认的感动与情愫已经无时无刻不缠绵在自己心中。
很想让胡璇解释他房中的东西是怎么回事,可宴子桀自己就已经厌烦了对他没完没了的怀疑和质问;还有雷延武也好、荆云也好、楚王也罢,无论是谁,那些都是过去……如果他给朕一个理由或说法,朕一定愿意相信他——那就当做不是他!无论过去发生过什么,他如今都回到了朕的身边,那么——朕要的便是如此而已。
“朕给你敷药……”良久,宴子桀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胡璇静静坐着,任由宴子桀揭开自己的衣衫,露出体无完肤的身体,偶尔被沾粘的血块牵痛,胡璇也咬牙撑住不发出声响。
宴子桀蹬了靴子上了床,坐在胡璇的背后,用手指沾了药,轻轻抚在胡璇背後的伤口上,动作温腻轻柔,生怕弄痛了他一般。
过了半柱香工夫,背后被上好了药膏,痛楚得到了缓解,胡璇感觉宴子桀质地软滑的衣料触碰著自己的背部,隐隐传来他身体的温暖,而宴子桀的一双手,伸到了自己的腹前来解开裤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