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劝君莫惜金缕衣

作者:共君一醉一陶然 时间:2020-10-29 05:34:30 标签:强强 宫廷侯爵 宫斗 竞技

  铁血卫陡遇变故,起了一阵骚乱,但是很快就被随后赶来的沈渊平息。
  沈渊捂着还在淌血的手指,脸色铁青的下令,“铁血卫听令:分出一队人马抢占箭楼,将吊桥关闭,其余人放箭射杀阵中所有人,不许漏掉一个活口!”
  刹那,方圆数丈流矢如蝗,密密麻麻攒射过来。阵中有些士兵躲避不及,纷纷被乱箭钉在地上,面目狰狞的死去。
  箭雨越来越密集,夏钧雷和干将拼尽全力,仍然力不从心。混战中,刚刚开启一半的吊桥又缓缓向高处升去,显然是控制吊桥的箭楼又被铁血卫夺了回去。吊桥与城门之间的开口仿佛变成了怪兽张开的大口,在倾盆暴雨下吞吐着微弱的生还希望。
  生死一瞬,干将为夏钧雷断后,状如疯魔,横刀闯入铁血卫阵营之中,放马横踏,刀影纵横,千军之中一时竟无人能挡。
  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时机,夏钧雷紧紧护住傅悠,策马朝着城门狂奔,此时,吊桥的开口离地尚有数丈之高,夏钧雷猛提缰绳,□□战马咴咴一声长嘶,仿佛脱了弦的箭一样蹿了起来,直越过数丈落差,稳稳踏上了吊桥倾斜的桥身。
  就在这一瞬间,傅悠从夏钧雷怀里挣扎着转过头来,看到了让他毕生痛悔的一幕:
  夜色如墨,雷声滚滚,长河彼岸,箭雨如潮,密集的射向留在阵中断后的干将,眨眼之间就有百矢中的。干将从马上重重坠下,滚倒在雨幕红尘里,铁铸的箭簇穿透了他的全身上下,在大雨中闪烁着森冷的寒芒。
  他身中百箭,颤颤巍巍的挣扎了数番,方才捂着心口慢慢爬起,艰难地转过身体朝着傅悠的方向望过来。凌乱的头发粘在了脸上,伟岸的身躯摇摇欲坠,血从他的指缝里涌了出来,像奔腾的泉水,捂都捂不住,那鲜艳的红色刺的傅悠双眼生疼。
  隔着遥远的距离,他们的视线仍慢慢在夜空中纠缠在一起,此时风起,此时云涌,干将迸裂的鲜血仿佛直接溅在了傅悠的脸上,那么那么灼热、那么滚烫,细细的水珠沿着傅悠的脸颊不停地滴下来,湿漉漉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苦涩的让他快要窒息。
  他闭上眼睛,模模糊糊地想叫一个人的名字,却终究没有发出声音。
  血线自干将身下一缕一缕洇开,和着雨水流入滔滔护城河,他们之间无数恩仇,就这样默默泯灭在了干将不断喷涌的鲜血里,淹没在了傅悠难以抑制的泪水中。
  干将吃力地伸出手来,似乎在对着傅悠微笑,目光里溢满了深情和眷恋,那种姿势仿佛是想要抱住傅悠抹去他的泪痕,想要护住他让他再不受伤害,想要……最后一次吻别他的挚爱。
  在干将的注视下,傅悠的身影渐行渐远,终于被大雨掩盖了视线,那只伸向傅悠的手也逐渐失去了生气,缓缓的,垂落在了瓢泼大雨里。
  身后的喊杀声渐渐地远去,安全离城之后,夏钧雷放慢了前进的速度,“得得”的蹄声中,却总有一股血腥的味道挥之不去。
  傅悠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眼里凝固着化不开的忧伤,心下只余一片凄风苦雨,连呼吸都恍惚忘记。
  夏钧雷心中也不好受,听不见傅悠的声音,便体贴地搂住了他的腰,默默为他擦去泪水,低低劝慰:“他一定不希望看见你哭,”顿了顿,又郑重的在傅悠耳边许下誓言:“以后的路,我陪着你走,永不相负,永不相离!”
  傅悠大恸,再也压抑不住情绪,伏在夏钧雷怀里,泪水宛如彼岸潮水席卷而来,彻底将他溺毙。
  雨有千声,声声皆慢,天流着凄楚的泪,仿佛永远都不会停歇。

  第 109 章

  入夏,连月暴雨冲击着神京,城外洛水暴涨,浊浪接天,几乎要吞没摇摇欲坠的大周都城。
  缕衣的病势也如同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迅速而猛烈,转眼之间就将他本已空虚的身体冲垮。缕衣已经卧床三月有余,几乎日日吐血斗升,太医却总说不出病因,只说要静养,皇后卫璃已经为此发了数次雷霆,可是缕衣仍不见半分起色。
  永夜更深,窗外树影摇动,雨声潺潺,湿尽七重夜色。
  缕衣在吐了数升血之后终于平息下来,浅浅入眠。卫璃遣散太医,轻轻为缕衣吹熄了殿内烛火,因怕内侍服侍不周,便亲自带了人守在御极宫的寝殿外。
  接近丑时,卫璃连日操劳,正觉得困倦,忽见内侍引着哥哥卫彰连夜入宫,说有急事禀奏。
  缕衣近来眠浅,好容易歇下,卫璃本欲阻拦哥哥,殿内的缕衣却已经惊醒了,宣召卫彰入殿,卫璃不敢远离,只好候在殿外,听着淋漓雨声,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轰……咔——咔——”
  卫璃正迷糊,一声滚雷蓦地在耳边炸响,惊得她一下睡意全消。
  “大哥?”陡然睁眼,却突兀地看见卫彰站在面前,闪亮的白刃将夜色劈开,照见他青白的脸色。卫璃一僵,心头忽然狂跳起来,一把抓住卫彰的胳膊急问:“可是陛下出了什么事?”
  卫彰摇摇头,却没有开口,卫璃心下着急,甩开卫彰的胳膊就要往寝殿里闯,却被卫彰一把拖住。
  惊雷翻滚,隆隆震震,有如天崩地裂般的声音震得人心惊,卫彰的声音在这雷声中显得越发低沉嘶哑:“别去,陛下没事,你让他静一静。”沉默片刻,又将声音压得更低:“此处不是讲话之所,找个僻静地方,我有话对你说。”
  雷雨交加,轰然的声响中,夜幕仿佛被撕破了一角,水从天阙倾泻而下,淹没九重宫城。
  豆大的雨点急促地敲打着连理树宽厚的叶子,凌乱的落在缕衣身上,将心都快击碎了。
  活着……他还活着……还活着……
  缕衣无力的靠坐在树下,捂住脸,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微弱的呢喃在胸口一遍一遍的转着圈,却最终卡在喉咙里,被暴雨声掩盖。
  在这个风雨如注的夜里,卫彰向缕衣禀报了对傅悠出逃一事的调查结果,同时也牵连出了周鼎华的消息,一个让缕衣惊喜欲狂又惶恐难安的消息。
  周鼎华,还活着。
  他没有死在令天地变色的雪崩中,也挺过了“寸灰”绵密不绝的毒性,虽然十年颠沛流离,可是他毕竟还活着,并且已经在大周南端起兵,回来向他复仇了!
  “哈哈哈……”
  缕衣嘶哑的笑了起来,解脱了,他终于解脱了!十年的悔恨、愧疚、恐惧、孤寂、思念,在听到他还活着的一瞬间,全部烟消云散。
  为了权力,他和周鼎华彼此之间从猜忌到仇恨,再到白刃相见,恋人互残,最终他打败了周鼎华,抢得了皇位。
  但事情并未就此结束,登上巅峰之后,大权在握之时,他却后悔了。
  他以为自己爱的是至高无上的权利,是君临天下的荣耀,然而当他真的得到了一切之后,才发觉事实跟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
  他获得权利的代价,是爱人的性命,是自己永恒的孤独。
  周鼎华,他唯一的爱人,被他用最决绝的方式伤害,彻底的离他而去,直到失去周鼎华的那一刻,他才明白,他得到最高权力的同时,也得到了最深刻的孤独。
  亲手杀掉周鼎华根本是他所承受不起的,他绝望地想要挣扎,可是早已泥足深陷,脱身不得。
  他害怕,他惶恐,他时刻提心吊胆。愧疚与孤独交替折磨着他,昼夜不停,让他在每一个深夜醒来,都会一遍一遍的重温自己犯下的杀孽,一次一次的忍受犹如凌迟般的悔痛。
  这种残酷的心灵煎熬整整持续了十年,三千多个日日夜夜的折磨,足以让任何一个人发疯。
  周鼎华三字就如同一座背在肩上的沉重山峦,时时刻刻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痛苦如影随形如附骨之蛆,挣不开,逃不掉,斩不断,忘不了……
  然而大错铸成,纵然想要回头,周鼎华却早已不在了。
  本以为终此一生,他都不会再有补偿的机会,本以为只有等到黄泉地府,他才能对周鼎华深深忏悔。
  他曾经痛苦到想要毁天灭地,颠覆人世,那绝然而危险的感情像最浓烈的火焰,吞没一切,燃烧一切,连他自己也不放过。
  于是他趁着自己还苟活人世的时候,将那些曾经伤害过周鼎华的人,一一惩戒。他出兵剿灭西秦帝国,处心积虑谋害轩辕宸,甚至对自己的日益沉重病情视而不见,都只有一个目的——为周鼎华报仇。他不惜杀尽全天下人为周鼎华陪葬,甚至想要把自己也埋进冰冷孤绝的坟墓里,为曾犯下的罪孽祈求救赎。
  但是,周鼎华还活着。
  他活着,就意味着自己没有亲手杀死自己深爱着的人,就算他恨自己,就算他永不原谅自己,就算他回来报复自己,只要他还活在世上,就好。
  亲手射杀一生所爱的罪孽,他毕竟没有真正犯下,永堕地狱的锥心之痛,他也终于可以不再承受了……
  上苍竟对他如此眷顾!
  深埋心灵十年的罪恶,从此得以平息,精神上不堪重负的悔恨思念,也从此得以解脱。
  缕衣缓缓垂下头去,伸手在连理树下的枯叶和泥土中细细摸索,霏霏细雨沿着枝头碧叶滑落他的眼角,宛若泪痕。
  泥土被一点一点拨开,他小心翼翼的捧出层层密封的玉盒,那里面埋藏的,是他十年前就已黯然死去的心。
  缕衣努力控制着不断颤抖的手,一把揭开玉盒盒盖,赫然露出了两只早已断掉的发簪。
  两只发簪,分别镌刻着他和周鼎华的名字,曾是他们互换定情的信物。
  两只发簪陆续折断之后,他们的爱情也不复存在了。那时缕衣伤心至极,便将两只断簪收集起来,一起葬在了连理树下。一同埋葬的,还有缕衣如同死灰的心。
  如今,周鼎华没有离他而去,他的心,或许也可以复活了。
  微微翘起唇角,缕衣露出十年来第一个真正的微笑,慢慢低下头去,虔诚的吻上了两只断簪。
  天外,骤雨渐歇,风卷云暗,繁花顷、杨柳折,雨湿连理双树。
  缕衣悠悠闭上了眼睛,心中一片澄明恬淡:在生命走到尽头之前,他,或许还来得及,赎罪。
  ————————————————10.25更新——————————————
  夜色浓的让人绝望。
  窗外的雨稀稀落落,时有时无,凤仪宫内红烛明灭,太医院院首姚仁跪伏在地上,脑门上的汗珠和滴了一夜的蜡油一样,一颗一颗凝聚成串。
  “你还不说实话!”龙凤案后,皇后卫璃柳眉倒竖,拍案而起,直直盯着这位须发皆白的老太医,“陛下究竟患了何病?”
  “偶感风寒,并无大碍!”姚仁浑身虽抖得厉害,却硬是不肯改口,只是对着卫璃不断叩头。
  “大胆!若是风寒怎会咳血不止!”卫璃气极,“哐啷”一声拔出随身佩剑,抵在老太医的脖子上,“还不从实招来,究竟何人授意你隐瞒陛下病情!”
  老太医牙齿磨得“咯咯”作响,仍是道:“皇后就是杀了老臣,老臣也是这句话。”
  “你……”卫璃气的脸色发白,正无可奈何之际,卫彰却从帷幕后面转了出来,脸色阴沉不定:
  “姚院首一把年纪,自然觉得死不足惜,不过你的小孙儿尚在幼龄,又聪颖活泼,若是被你牵连,岂不可怜?”
  老太医听后脸色大变,无力地瘫倒在地上,抱着卫彰的腿苦苦哀求:“求卫将军饶我孙儿一命,老朽知无不言。”
  卫彰眼神寒冷如冰:“那还不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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