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劝君莫惜金缕衣

作者:共君一醉一陶然 时间:2020-10-29 05:34:30 标签:强强 宫廷侯爵 宫斗 竞技

  牟一苇骤然觉得心悸万分,怔怔看着缕衣,似是痴了。
  也罢,缕衣啊缕衣 ,牟一苇此生,注定要为你肝脑涂地,九死不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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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跑了?”轩辕宸坐在御座上,挑眉看着周云朗的使者。
  使者诚惶诚恐的跪在地上,叩头连连,丝毫没有身为一派使者、底气十足的模样。
  “陛下容禀:那日形势确实混乱,赵援府中出了内鬼,外面又有人接应金缕衣,我家主子派了大批人手去追,都是有去无回……王爷确实已经尽力了,还请陛下宽恕!”
  轩辕宸冷哼了一声:“他交不出人来,还敢来跟朕谈条件!看来今年的马匹,周云朗是不想要了?”
  使者闻言,身躯剧烈的颤抖了一下,猛地反应过来,忙不迭的献上一副卷轴,叩首道:“微臣临来,王爷曾言道:‘金缕衣一事,是我衡王府失约在先,故愿在事成之后,在原来的条件上再献上燕云六州,望陛下不记前嫌。他日若有所成,愿以兄长之礼侍奉大夏,代代相承,决不敢有二心。’这是燕云六州的地图,还请陛下过目。”
  “燕云六州就想打发朕,周云朗好大的胆子啊!”
  蓦然一声暴喝,侍卫呈上的地图轩辕宸连看都没看,一把掀翻。卷轴骨碌碌滚到铺着虎皮的地上,散落开来。使者清晰的看到那片富饶的大好河山,在轩辕宸一触之下,竟然化出一个手掌形状的窟窿,狰狞的嘶吼着,贪婪的要求更多。
  使者的心顿时如坠冰窟,身体更是抖若筛糠。轩辕宸仗着周云朗需要北夏的良马,又借了金缕衣失踪一事发难,趁机对周云朗狮子大开口,献上燕云六州他还不满足,竟向周云朗索要更多,这可如何是好?
  “你回去告诉周云朗,如果他真有诚意,就再奉上燕云两地另十个州的地图,否则,一切免谈!”
  不知何时轩辕宸已经离了御座,一直踱到使者面前。使者吓的大气也不敢出,只能拼命低着头,看轩辕宸绣着金线的龙靴慢慢走到自己面前,站定,而后只听得耳边“哐啷”一声龙吟,自己的佩剑已然落入轩辕宸手中。
  使者摸不透轩辕宸的用意,见他拔剑,霎时大惊,陡然抬起头来,正对上轩辕宸精光四射的眸子,心里立时就打了个突。
  轩辕宸轻轻哼了一声,唇边勾起一抹似有还无的笑意,手一松,使者的佩剑便被狠狠的扔在了地上,已经断为了两截!
  “这便是不识时务的下场,记住了。”
  满意的看到使者身体明显一僵,轩辕宸眉峰一扬,甩袖而去。
  门外,阳光依然暴烈,轩辕宸眯起眼睛看着天空,眼神却变的冰冷。
  夏天已经快过去了,即将到来的秋天,可是个狩猎的好季节呢!
  金缕衣,将会是这个秋天里最美丽的猎物……
  从贴身的衣物里掏出一张薄薄的皮料来,轩辕宸慢慢的将他攥紧,贴在胸口。
  “跑了?呵……”轩辕宸脸上尽是嘲讽的笑。
  “好本事啊,可惜……”轩辕宸啧啧摇头,“金缕衣,你永远也逃不出朕的手掌心!”

  第 74 章

  八月底,正是一年中暑气最厉害的几天。
  华月初升,漫天的星斗映衬着幽微的月光,淡淡地洒了一地。
  缕衣在后园的玉亭里摆了张藤椅纳凉,手边放了新烹的“濯清”茶,而后坐在藤椅里悠哉游哉的看着园子里的泉池出神。
  那夜之后,周鼎华率部取道湘州,却没有在湘州多做停留,悄悄饶过夏钧雷的驻地,连夜赶回京城。至今,回京已经五日了,京里倒是一切安好,有牟一苇在,铁血卫一直打理的妥妥帖帖,没什么让他操心的。
  周鼎华不在京师的这段时间,上下事务倒是都没荒废,大周王朝的官僚机构如常运转着,并没有因为偏远之地的衡王谋反而显出慌乱。
  只有真正处于权力中枢的内阁,才稍微显露出一些紧张的气氛。
  毕竟,有夏钧雷指挥,前方的战事虽然不算吃紧,可一应物资调动,还是让内阁成员们颇费了一番心血。
  夏秋更替之际,周王朝的内阁成员也在悄然更替着。先是当朝丞相、首辅林意诚以年事已高,痼疾缠身为由,上表辞官。皇上挽留未果,便赐了昔日的太傅良田千顷,以便让他安享晚年。不久之后,皇上拜尚书右仆射江琰为相,进首辅,加傅悠尚书右仆射衔,张择贤为尚书左仆射,同为次辅。这样一来,所有的内阁成员,皆是皇上一手提拔的嫡系了。
  林意诚辞官之后,一病不起,眼见得病势沉重,也就是这几日的样子。皇后贤孝,这些日子尽心侍奉在父亲病榻前,寸步不离。皇上也曾多次探望,甚至加给林意诚一个太师的称号,这在本朝是无上的荣耀,因为迄今为止,林意诚是第一个活着接受这个称号的臣子。
  “太师?”缕衣轻哼一声,虚名而已。林意诚在官场混迹了一辈子,如今地位显赫,权倾朝野,怎么可能舍得放手辞官?分明是他仗着三朝元老,贵兼国丈的身份,倚老卖老,时时掣肘,周鼎华已经容不下他,清他出局而已。
  眼下当道的换成了江琰,这老头子多半想不开,如今倒气的自己一病不起了。
  江琰……缕衣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又是个碍事的家伙呢!
  早就知道那些出身世家大族的人看自己不顺眼,这个江琰犹甚。听一苇说起过,当初自己身陷荆关,周鼎华欲往营救,就是这个家伙拼力阻止,将自己说的不堪至极……金缕衣最恨的就是别人侮辱自己,和江琰的梁子,就算是结定了。
  金缕衣已经不再是从前的金缕衣,凡是阻碍他脚步的人,都该死!
  云层悠悠飘过,挡住了月亮的清辉。一瞬间,阴影遮盖了缕衣的面庞。
  夜风渺渺,吹乱了缕衣的青丝,也催开了满池红莲。
  缕衣轻轻舒了口气,慵懒的倒在藤椅上,闲看园子里养的满池莲花。
  夜色的笼罩下,原本清冽的泉池也仿佛被墨染了,水的颜色如同加入了厚重的水银,呈现浓黑色。映照了月光,如同古镜一般,泛出一片银色的光泽。
  不过,如果轻掬一抔在手中,那水却是清澈寒冽的。
  池中栽种的全是周鼎华赏下的红莲,如今正是莲花盛开的季节,远远看去,一片银色黑水之上飘荡着浓红色的莲,好像地狱里燃起的业火,疯狂的吞噬着一切,一直绵伸到天空尽头。
  很危险的感觉,也,美的动人心魄。
  风动莲摇,淡淡的清香扑入鼻端,沁人心脾。缕衣察觉到了那一丝细风中流连的味道,无端笑了。
  “阁下已经整整隐匿五天了,当真不打算出来相见?”
  寂静的花丛,完全隐没于黑暗中,似乎并没有人的踪迹。然而缕衣的话,却是对着那里说的。
  话音未落,缕衣眼前骤然一花,身边已经多了一个人影。
  好快的身手!缕衣暗自惊叹。
  自他回府,有意无意,总觉得有人在暗中注视着他。而那人似乎也没有恶意,只是时刻跟随,却又不肯见他。开始缕衣摸不透这人的用意何在,加意提防。然而过了几日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倒让缕衣起了兴致,也不点破,想看看这人能忍到什么时候才现身。
  不过这人毫无动静,似乎就是想这么跟着缕衣。今日缕衣心情大好,也就不想再跟他兜圈子了,直接唤他出来问问。
  不过看到他脸的这一刻,缕衣的脸色立时就变了。两度轻薄,这个人,磨成灰他也认得!
  白羽清!
  寒光一闪即灭,停驻在了白羽清的颈项上。几乎是出于本能反应,缕衣抬手拔出贴身的匕首,直指白羽清。
  任利刃架在致命之处,白羽清却一动不动,只是抬起眼来,目不转睛的看着朝思暮想的脸庞。
  虽然覆着面具,白羽清却可以想见那面具下艳色逼人的容光。
  那双凝着月光的眸子,似乎波光粼粼,下一刻就会滴出水来,却又可以在转眼间血光四溢,慑人于无形,让人爱怜,更让人惧怕。
  那微微翘起的唇,粉嫩嫩的,柔软的好像沾了露水的花瓣,亲吻时甜蜜销魂的滋味,白羽清至今还记得。
  几度回首,这个人哪,多少年前就闯入了他毫无防备的心扉,让他百转千回,魂牵梦萦。即使现在明知他是危险的火焰,靠近了只会粉身碎骨,却依然如痴心的飞蛾一样,纵身投火,只为了能永远守护在他身旁。
  “牟一苇说有个飞羽令的成员曾叛出飞羽令,将衡王谋反一事密告于他,后来要求留在我府上作侍卫,说的就是你吧?”
  缕衣见白羽清没有丝毫反抗,便也收回了匕首。
  他心里清楚,以白羽清的身手,如要对他不利,他现在早就身首分家了。刚才匕首相向,不过是试探试探罢了,白羽清并不反抗,显然是另有打算。不过要说白羽清是真心来作侍卫的,他也不会就这么相信了。
  “想不到堂堂飞羽令主,居然会屈驾来做我的侍卫,还真是委屈了呢!”
  缕衣轻轻一笑,不无嘲讽的说。
  白羽清闻言,脸上立时浮现出一副刚喝过一杯苦药的表情来,摇头以极轻极轻的声音问缕衣:“你真的……已经不认识我了吗?”
  “认识?”
  白羽清这话问的蹊跷,缕衣不由皱眉,仔细思索,却怎么也想不起,除了那两度轻薄,他还见过眼前这个人。既然如此,又何来得认识?
  “你不记得了吗?十三年前,在永陵,你曾经救过一个身负重伤的人……”
  白羽清的梦里,总有一捧银华流泻,虽淡,却总挥之不去。
  因为遇见缕衣的那夜,月光如雪。
  夜,那般黑暗,浓重的杀意似乎已经禁锢了漫天的月影星光。
  他逃,没命地逃,身后是伴随着一声声“杀了他”呐喊着的追兵。
  那年他才十二岁,初次接受任务,去刺杀一个周朝的高级将官。那人的府邸防备的十分严密,他虽然行刺成功,却也被护院重伤。追兵一路追着他来到京郊,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又是第一次杀人,被众多追兵追击着,难免惊慌失措。慌乱之中他夺路狂奔,根本来不及去辨认哪是生路,哪是死道。
  直到它在筋疲力尽地窜进那隐没在月色下的皇陵。
  杀意在靡靡月光中远去,因为皇陵圣地,寻常人根本无法踏进一步,就算是搜查刺客,也要事先请示过才行。
  得知暂时摆脱了追兵,他长长出了一口气,仰躺在后山漫山遍野的菖蒲花丛里,静静的阖上了眼睛。
  他实在太疲惫了,甚至顾不上去包扎周身还在淌血的伤口。他只想睡,在这片洁白如雪的花丛里,好好的睡一觉……
  夜风低回,吹落花瓣如雨,花香阵阵,醺人欲醉。
  胸口的血像泉水一般弥漫开来,汩汩流淌,洇红了身边洁白的花。神智逐渐模糊,他却隐隐听见落花在吟唱,它从不知道,花落会有如此动听的声音。清冽而悠扬,低回婉转如同九天的仙乐。
  不,不对,那不是落花的浅唱,而是一个少年柔和的声音,轻柔的宛若淡去的落花。
  “伤口疼吗?你伤的太重,要马上包扎才行……”
  缓缓地,他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睁开了眼睛。他想知道,那天籁般的声音,究竟是属于什么人的。
  蒙胧中,他只看见皎洁的月光里,有一个纤弱的小人儿,身后还跟着另外一个年纪相仿的孩子。昂起头来,他才看见他身旁的那个小人儿一袭纯白色的衣裳,衣袂在风中漫漫地,无声无息地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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