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绝色,深藏不露
元港城太守迎来了一尊佛,吃穿用度,都是求一等一的好,生怕没尽到地主之谊,不能搭上不胖这条人脉。
侍女上菜的顺序,一点不差,摆放的礼仪,分毫无错。
面前是山珍海味,但不胖就是没有胃口。
他只闷头喝酒,似乎借着杯中物,就可以消除心中的苦闷。
元港城太守见步庞兴致缺缺,就拍了拍手,让歌舞提前登场。
缠绵的丝竹声响起,精心打扮过的美人鱼贯而入,脸上带着迷人的笑,在厅堂中央翩然起舞。
不胖根本没有兴致去看。
他猛灌了一杯酒,想起今天入太守府前,见到了仲聆一面。
仲聆果然回到了江北,在繁华的元港城很是招摇,一点都没有步庞预想中那样隐姓埋名生活着的低调。
他站在几个女孩子中间,是最夺目耀眼的那个。
他似乎过得很好。
仲聆仿佛没看到步庞,跟身边一个女孩子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
元港城的太守也是个人精,今天亲自迎着步庞将军到他的府上,也同样见到了街边那位吸引了步庞注意力的绝色美人。
步庞将军盯着那美人许久,直到美人彻底消失在视线中,才重新启程。
这被太守记在了心上。
比起街上偶遇那位仙人之姿的美人,他所精心准备的这些舞姬,简直是云泥之别,自然入不得步将军的眼。
所幸,他做了些准备。
酒宴进行过半,元港城太守见步庞实在没有心思,便提议:“将军奔波辛苦,不如早作休息。”
步庞早就腻了这些歌舞,但脸上仍然是没有露出丝毫不耐烦,和太守说了几句客套话,营造出一番宾主尽欢的假象,才告辞离席。
无人处,步庞实在是再也不能强颜欢笑。
不远处的胡人虎视眈眈,但是元港城的太守,不想想该怎么办,却在这里费尽心思的讨好他。
如今被北沐腹背受敌,步庞怎么会有心思享受这荣华?
他一腔忧心,不知如何排解,只希望明早出军,尽早将皇帝指明要他一锅端的土匪窝剿了。
因为他再不回去,西雁关就压不住了。
可他若是回去……北地山脉以北,蠢蠢欲动的胡人,又有谁来制服?
进退两难。
太守为步庞准备了一座足足三进的院子,装扮得十分豪华。
在推开卧室门前,步庞停住了脚步。
他想起了太守在告辞前,那句暗示的话。
……这里面怕是有女人等着吧。
不胖没有当面推绝,生怕这太守再起了其他的心思,今晚要拼死往他这里送人。
他准备直接让这位姑娘出去,步庞实在没有这心思。
他走进去,果然听到另外一个人的呼吸声。
均匀细长,透着稳定的安宁之意。
走进去,步庞倒是有点意外,发现这姑娘心大的很,居然钻进被子里,在他床上睡上了。
步庞无语的走到了床边,规规矩矩的站在一边,把人叫起来:“姑娘,请离开吧,我要休息了。”
里面的人应声而答:“你还不能休息,我也不能离开。”
被子动了动,从里面钻出来了一个仲聆。见到步庞,先打了个哈欠:“不胖将军啊,咱们又见面了。”
步庞:“……”
惊喜来的太突然,步庞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仲聆从床上蹦了下来,找了个椅子坐,先给自己倒了杯茶喝。
步庞几步跟上来:“你怎么在这里?”
仲聆没抬眼看他:“这就要问问你自己了。”
显然步庞对这些门道还是很了解的,他稍微想了一下,想到今天下午自己看到仲聆时的表现,再想到元港城太守之前的暗示,两厢一串通,基本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步庞诚恳道歉:“不好意思,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你是个很聪明的人,不胖。”仲聆慢慢的说,“而且更难得的,你还是个好人。”
被表扬成了好人的不胖,不知道为什么高兴不起来。
仲聆气定神闲的喝茶:“你怎么急成这样,嘴角都起了火炮。皇帝派你来剿匪,这不是轻松愉快的一件差事吗?”
步庞叹了口气:“你何苦打趣我。”
“那你想去哪儿呢?”仲聆轻轻地问:“胡人已经准备好了,估计马上就要动手了,山脉附近村庄的老百姓都察觉到了,开始陆陆续续的收拾东西,携妻带子到元港城来避难。”
“可是躲到元港城,就真的安全了吗?十一年前,元港城就失守过,那漫江的油火和尸体,我亲眼见过。”
仲聆循循善诱:“还是你想去西边?你这一走,西边也要压不下来了吧?所以你才如此着急,巴不得赶快速战速决。”
步庞慢慢皱起眉头:“你……是特地来找我的,你想做什么?”
“我想告诉你的是,这两边你只能压住一边。你去西雁关,就是将这半壁江山交付于胡人之手。”
仲聆笑着,说出来的话,却一针见血:“你若是留在这里打胡人,就是抗旨不遵,江北天高地远,对于你那位皇帝来说,不要也罢,只要守住他那一亩三分地,他还是个皇帝。”
“他会把你叫过去,然后你就要去杀害自己的同胞手足。”
步庞没说话,他看了仲聆片刻,问:“房邬果然没死吗?就是他在西雁关?”
他这句是提问,语气中却已有肯定的意味,他已作出自己的判断,只等仲聆的反应。
仲聆干干脆脆的点了头:“你早就有这个猜测了。”
步庞深深叹了口气:“那你今天来见我,到底是想干什么呢?”
仲聆抛出一记重击:“不妨实话告诉你,你大伯带着手下将士,已经投靠了房邬。”
步庞睁大眼。
仲聆紧接又补了一刀:“你对我说过,你大伯是因为房邬之事,才被皇帝迁怒,流放至西雁关苦寒之地。可是你就没想过,当年到底是谁,举报了你大伯?”
“你大伯的书房,从来只有你父亲进得去,当年就是你父亲卖了自己的亲兄弟,才换来了他的大将军之位,如今是你坐在这个位子上,就不觉得问心有愧吗?”
步庞后退一步,面露震惊之色。
仲聆咄咄逼人:“你说你大伯向来疼你,如今你与他多少年没见了?你在皇都,享受富贵荣华,睡的是玉床锦被,你知道他在西雁关,冬天时连一床暖和的棉被都没有吗?”
步庞不敢置信的摇头:“怎么可能?我每年都派人给他送过冬的物资!”
“我哥对我说,你大伯一向重情重义,这些年你为他送去的东西,他全都接洽给那些阵亡兄弟的家眷了。”
“西雁关民生疾苦,而皇帝在干什么?你又在干什么?”
仲聆步步紧逼,步庞初闻这些年被大伯隐藏的真相,心中十分震荡。
见步庞动摇的神色,仲聆进一步刺激他:“这些年,你装聋作哑、不发一语,独善其身保全你一人的满门富贵。你可知你大伯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你又怎知西雁关百姓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而这些在北地山脉,被胡人频繁骚扰的江北百姓,又是怎样的痛苦?”
其实这些问题,步庞不是没有想过,相反的,他时时挂在心上,只是没有足够的决心,去改变现状。
皇帝多疑,昏庸无能。步庞看得明白,所以什么都不能说。
如今他的不作为,被仲聆一清二楚的点出来,顿时惭愧的无地自容。
仲聆让他自己静静想了一会,看火候差不多了,才说:“步庞,忠于百姓,才能忠于家国,不要说你无力改变,这世间终有两全法。”
步庞混乱的抬头:“两全法?”
“步庞,你跟着我哥吧。”
元港城太守府外,班青紧赶慢赶,终于在夜深时赶来了。
周围有严密守卫,但是以班青的程度,还是可以轻松避开他们的。
班青翻进院子去找仲聆了。
他找的很准,那最大的院子,就是步庞住的地方。
有步庞的地方,会有娘子的行踪吗?
班青找了过去,果然就听到了仲聆的声音,不由得精神一震。
“你难道想与你的大伯反目吗?步庞,你不是那样的人!敢独身一人探进胡人的营地,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了,你心中挂念的是百姓,是真正的国家,你和朝廷之上的那些狗大臣不一样!”
仲聆刚刚义正言辞完,靠近步庞,正要握住他的手臂说些软话,一抬头却看见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几步之外的窗外。
班青幽怨的看着他,脸上是无声的谴责。
仲聆:“……”
他立刻连退三步,拉开和步庞的距离,以示清白。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班青啊,你改名叫班绿吧,我觉得这名字更适合你。
班青:Q_Q心里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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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我刚写完,让大家久等了!
最近睡得晚,大早上实在起不来了,上午要忙工作,下午才找到机会摸鱼写出来。
明天的更新,我晚上有空就写,争取不让大家等,再和大家说一次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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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步庞看不见背后的班青,也不知班青与仲聆两人,就这样隔了一个他暗送秋波。
他此时心头纷乱,被仲聆刺激得十分到位。
仲聆代表房邬,向他提出了招降。
步庞额头上出了冷汗,他在犹豫。
在班青的监督下,仲聆现在的一举一动,都保持了距离,没有任何逾矩之举。
他从怀里取出了一封房邬之前交给他的信,那是来江北前,步庞大伯写的信。
仲聆递给了步庞:“这是你大伯亲笔信,你是他侄儿,自然认得出他的笔迹,不妨先看一看。”
步庞接过来,稍微避了两步,拆开了信。
仲聆从步庞的表情上,看不出什么端倪,步庞看完信,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将信凑到蜡烛火苗上,把一整封信都烧了干净。
“此事非同小可,你须得让我仔细想一想。”
“这个是自然。”
步庞背着手,在屋子里焦躁的转着圈。这确实是他生命中一个非常艰难的决定,走错一步,就会满盘皆输。
仲聆也没闲着,他继续递着话,只是不敢再太靠近步庞,生怕惹恼了班青。
“我哥十分欣赏你的才华,他常说,若是北雁山脉,有你这样的将军守着,必不会重蹈十年前,满江血火的覆辙。”
这次谈话中,这不是仲聆第一次称呼房邬为哥,但是之前步庞心里事太多,竟没能第一时间察觉到这个称呼的含义。
此时他再次听到,不由得停下了脚步:“你叫他哥?”
仲聆颔首:“我与他,不是你所想象的那个关系。我们身份敏感,在外面自然不能堂堂正正的姓房,早些年我和他出门在外,用过许多假身份。”
仲聆从怀里贴身处掏出了墨绿玉牌,给步庞观看:“仲聆是我的字,这才是我的大名,这么多年,我从不敢在外面用我的名。”
玉牌真正中央,刻了一个“洱”字。
步庞若有所思,喃喃自语:“洱,音同二。房邬字伯魏,你字仲聆……伯仲叔季……”
班青伸直脖子,去看仲聆那拿出来的玉牌上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