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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臣

作者:匿名青花鱼 时间:2020-11-02 11:02:36 标签:宫廷 BE

贺皋行抿唇,半是纵容半是欢喜:“好,我等着我家小阁老。”
但贺皋行不可能真的任由孟林秋自己摸打滚爬,给孟林秋心腹幕僚,给孟林秋清贵官职养望,跟他规划怎么一步步来,就等着孟林秋资历一上来,顺顺利利入阁,跟他做明君贤臣。
但贺皋行还是嫌慢,内阁四辅告老还乡,想了想,就把孟林秋塞进去,孟林秋少年神童,十三岁的六元,自古以来也就这一份,天下文人之楷模,更兼这时候已经养望十几年,颇有文名,顺位四辅,虽然年轻,也算说的过去。
反正贺皋行觉得说过去,圣意坚定,又是个能臣,贺皋行都不担心孟林秋太年轻在内阁太长,大臣们能说什么。
孟林秋就是这样顺遂,所以他从来不是会忍耐的人,他当年敢指着九皇子贺皋行鼻子骂,贺淮被他打过板子,训过嘲过,看着从个小豆芽变成面如冠玉的英俊少年郎,他怎么可能怕贺淮。
更何况,他又不怕死。
死也不一定是件坏事,在凝视贺皋行尸体时孟林秋就想,文宗皇帝还在黄泉之下等自己,贺皋行说不着急,可他还是早点去陪贺皋行好。
他还政那一天,就是贺淮把他剥皮拆骨来树立威望,把他送下黄泉和贺皋行相见那一天。
孟林秋一直在等贺淮长大,好让那一天早点来。
他等着贺淮发难,夺回权力,贺皋行的儿子一定是幼虎,磨亮爪子吃掉他,也就长大了。

03
贺淮面无表情,张弓搭箭,一只孢子被穿透脑袋倒地。
太监们在旁边备着水饮汗巾,见贺淮跳下马,立马围上去服侍,贺淮心里烦,摆手示意他们远离,自己随手抹了两下脸,问:“老师没说什么?”
吴大伴正要答,就听贺淮背后一个温凉的声音:“陛下要我说什么?”
是孟林秋。
他也骑着马,但是一头温顺的母马,和贺淮身边神俊的烈马比起来有点可怜,但孟林秋只是坐在那里就足够了,整个猎场鸦雀无声。
“朕还以为你会骂玩猎误国,”贺淮也有点僵硬,撑着顶嘴。
“太祖皇帝打江山,为警示后世子孙不忘本,才开此猎场,陛下不忘马上功夫是好事,只要不全心扑在这里误事,臣为什么要劝?”
这话说得漂亮极了,可见孟林秋只要愿意,没人会不喜欢他,贺淮也放松下来,心里又是惊讶又是欢喜,依然冷冷道:“朕能得阁老这一句,不枉此行了。”
孟林秋接着说:“当年先帝也是爱骑射的,京中少年郎都比不过,陛下有先帝风范。”
他说这句话时含着笑,目光悠悠已经透过贺淮望向当年的贺皋行,依稀看见少年时自己初学骑射,贺皋行打马而过,英姿勃发,吸引了无数目光。
他又想起来贺皋行当初教自己御术,帮自己试弓,教自己御马,带自己游猎,最后回到皇子府,相拥亲吻。
这些都是一瞬间的事,孟林秋很快回神,依然目光清明,清清淡淡看向贺淮。
但对贺淮来说,这句话仿佛一盆凉水,把他浇了个透心凉。贺淮面色转冷,重重哼了一声,骑马扬鞭,飞驰离去,乌压压的亲卫随他离开,胯下骏马掀起尘土,猎场又一次变得寂静。
孟林秋习惯了,不慌不忙地招呼护卫:“走,陪我去定北侯府。”
护卫愕然:“您不是来瞧陛下的么?”
孟林秋笑他:“我都说了陛下此举于国无害,又为何来惹得彼此不快,只是定北侯归京,我定要拜访的,自然也不妨来一趟。”
他说完,又叹道:“也没有几次啦。”
定北侯丘不老,如今也的确不老。
他比孟林秋大了十来岁,今年刚过不惑,丘不老少年从军,镇守北疆十余年,十年前,他大破羌族,小王子乌达莫干率领族人迁入草原深处,从此丘不老在北疆一日,羌族一日不敢来犯。
定北两个字,没有人比他更能担得起。但很少有人知道的是,北疆战神丘不老也是摄政权臣孟林秋的朋友。
孟林秋有属下,有幕僚,但只有一个朋友。因为和下属交换的是利益,孟林秋能保证彼此都满意,但和朋友交换的是感情,他必死之人,何必有牵挂。
除了丘不老。
贺淮再蠢,也不敢动丘不老,小王子乌达莫干一日不死心南下,丘不老的地位就一日不会动摇,所以他能是孟林秋的朋友——而孟林秋想和一个人做朋友,没有人可以拒绝。
只要丘不老回京,他们就会见一面。今日孟林秋登门,丘不老亲自来迎,定北侯已经见过小皇帝,换了月白长衫,做文士打扮,居然看起来有几分文弱。
“稀客,”丘不老说。
“算什么稀客,”孟林秋自嘲,“无趣老叟而已。”
丘不老引他入正厅坐定,小厮奉茶,孟林秋抿了一口,慢腾腾道:“和你说一句,我求你件事。”
丘不老看他,不言语。
“我时日不多了,京中会有大变故,”孟林秋说得含糊,等小皇帝大婚,贺淮不动手他也要逼贺淮动手,但这些没必要说,“你能否劝那位一句,广选淑女,为国计本。”
“你自己去。”
丘不老话少,但北疆战神是极其通透的人物。
“莫逗我啦,”孟林秋摇头,“那孩子恨死我了,我又不是要控制他一辈子,我去选的皇后再好,他也不乐意,我怎么去。”
“我凭什么去?”
“你说的话,他听,”孟林秋知道丘不老已经松动了,“别人又不知道你和我有私交,忠直如定北侯,提的话他会听的。”
“你何必如此,我站你。”
这句话份量非常重,孟林秋心都停滞一下,隐隐约约里他觉得自己似乎错了什么,可很快他想起来贺皋行。
“你站的是这大周朝,”孟林秋放下杯子,正色,“你是周朝的定北侯,守的是周朝子民。”我守的,也是贺皋行的江山,贺皋行的子民,不可能辜负他。
丘不老垂眼,半晌,才道:“你比他更能守这河山。”
“他是文宗的儿子,”孟林秋又一次说,他这些年重复过很多次,对自己对别人,“我受先帝大恩,自然肝脑涂地。”
他知道丘不老是听得进劝的。
“我答应了,”丘不老最后说。
孟林秋松口气:“拜托你啦,等他自己有了心,你就快回北疆吧,京中要变天了。”
“你对得起文宗。”丘不老送他离开,孟林秋出府前那刻,他忽然道。
在茫茫的寒风里,孟林秋离他而去,红衣玉冠还是十年前的装束,可风流倜傥年少得意的小阁老还在不在?那永远含着温柔笑意的当朝首辅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权力那么动人,孟林秋真的没有动心吗?
丘不老带着感慨去了书房。
在某个暗格里,放着一卷圣旨,是文宗皇帝贺皋行亲笔,天底下只有两个人知道。
贺皋行在知道自己不行了以后,曾经一个人呆坐一天,孟林秋都没有见。
这一天没有人知道发生什么,丘不老也不知道,但他能推测出来。
大概有后悔,把孟林秋年纪轻轻推得如此高,强臣幼主国将不国;大概有庆幸,趁自己还在把孟林秋推得这么高,可以少走些路。
最后贺皋行下定了决心,凌晨密召丘不老,给他这道旨意。
贺皋行说:“朕对不起列祖列宗,也对不起淮儿。只是朕最放心不下他,朕把他推太高了……待朕去时,会把他推得更高,到了那一步,他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定北侯,朕要你帮他。”
这话仿佛一声惊雷,在丘不老耳边炸裂开来,贺皋行重复了一遍:“定北侯,你说过要报朕知遇之恩,那我要你帮他,帮他走到这个位置,千秋万代,一世平安。”
朕的小阁老啊,做什么朕都不会怪你的,去吧。
贺皋行压下这句叹息,他知道孟林秋知道这个心思一定不会接受,但他也知道孟林秋不能退,退了就会死,所以他只能多布置一些,好让孟林秋走过来。
他说过孟林秋不用那么辛苦的。

04
丘不老言出必践。
第二天他就求见贺淮,小皇帝敬他重他,邀他在御书房一谈。
丘不老上回见贺淮,对方还是一脸稚气,脸颊的婴儿肥未完全消去,柔和的大眼睛清澈明亮,显得可爱纯真。当时丘不老在心里感慨,孟林秋把贺淮教得太软了,贺皋行把贺淮交给孟林秋算不上上策,但这回再见面,丘不老的确被惊到。
不过一年没见,贺淮已经长得很高,婴儿肥褪去,柔和的面孔仿佛被重新打磨,变得英俊坚毅,当贺淮站起来迎接他的时候,皇帝巨大如翼的衣袂硬生生营造出来一种压迫感,丘不老凝视少年皇帝,毫不惊奇现在的贺淮和二十年前的贺皋行几乎一模一样。
唯一能透露出来不同的大概是那双眼睛,依然清亮或者说清澈,丘不老忽然明白为什么孟林秋说他时间不多了,这只幼虎已经长大,孟林秋需要的只是做一颗石头,给幼虎展现磨亮的爪子。
贺皋行会想到这一天吗,丘不老觉得有趣。
“您来找朕,”贺淮亲热地说,“可是件稀罕事呢,还记得小时候您还陪朕控过马,转眼间也这么多年了。”
他态度体贴又亲热,丘不老能想到大概是贺淮和孟林秋之争一触即发,表面上中立的丘不老是个香饽饽。
真有趣,丘不老行礼,贺淮的老子要自己支持孟林秋,孟林秋又让自己支持贺皋行的儿子。
“现在也可以陪陛下,”丘不老说,他话少人人皆知,说完这句话又垂下眼睛。
贺淮拉他入座,问丘不老前来何事,只从这个照面来看,丘不老给贺淮打八十分,一个仁慈柔软的年少君王,不走歪路必成大器。
“陛下今年十七岁了吧,”丘不老道,“陛下家事即国事,该考虑大婚啦。”
这么一口气说出来,丘不老继续沉默,贺淮笑容渐渐消失:“前几天,孟阁老也是这样说的。”
所以是碰了一鼻子灰来找我么?丘不老心想,小皇帝炽热的目光凝在他身上,等待回答。
“陛下,”丘不老下一剂猛药,“明君贤后,国本稳定。”
贺淮要和孟林秋对着干,一个好妻子必不可少,假如再有一个儿子,天下士人再怎么是孟林秋的门生,也必须为至尊父子考虑。
而大婚以后,国本稳定,贺淮都当了爹,孟林秋还有什么理由不放权?假如孟林秋贪恋权位,贺淮杀他刮他都理直气壮,孟林秋就是逆贼,权奸,是大恶人。
丘不老觉得自己已经说得很明白,然而贺淮只是扯起嘴角:“父皇也没有立后。”
“先帝有您。”
“定北侯容朕再想想,”贺淮近乎哀求,“朕再想想。”
他茫然无措,丘不老心里一动,贺淮和当年的贺皋行太像了,连这神情都相似,那当年的贺皋行又是为什么?
丘不老试探问:“陛下可是有了心上人?不用怕孟阁老不同意,有臣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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