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有喜了
张媒婆那么大声,正好被蹲在院子里刨坑玩儿的方惜和花凌听见了。
方惜好奇地走进屋里问道:“什么报什么喜?”
张媒婆抿着嘴笑笑:“我呀,是来给严老爷说亲来了。”
方惜不懂:“什么是说亲?”
张媒婆等着严嘉禾无聊, 就与方惜聊了几句:“这说亲就是把两个人撮合在一起,亲说成了就该成亲了,成亲就是两个人住在一起过日子。”张媒婆今天心情好,便也大发慈悲地解释了一遍。
“就是像我和哥哥这样的。”花凌在一旁又加了一句。
方惜若有所思:“那也是像我和严哥哥这样的?”
张媒婆捂着嘴笑了一阵:“傻孩子,说什么呢。这可与你和严老爷不一样,严老爷还未曾婚配呢。”
“婚配?”方惜被她说的有些迷糊,明明他和严哥哥也住在一起了,怎么就不是成亲了呢,“那婚配又是什么呢?”
张媒婆敛住了一些笑意:“得了, 我在这儿跟你废什么话呢。你就知道严老爷要成亲了,这个严府里要有一个女主人了就行了。”
“又要来一个人?”方惜有些纳闷, “这个人也像我一样没有爹娘吗?总是饿肚子吗?所以严哥哥才让他到府里来?”
“呸呸呸!胡说什么呢,人家父母都在呢。”张媒婆连吐了三口吐沫又接着道,“请我来说亲这人在咱们这儿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人家平日里吃的那是山珍海味。”
“那他有爹有娘,又能吃饱饭, 为什么还要来严哥哥府里啊?在家待着不好吗?”方惜的脑子有点儿转不过弯来。
“自然是来与严老爷过日子的。”张媒婆说到这里时,脸上的笑意已经没了,话语里带着分敷衍的味道,“算了,我说过日子你这傻子也听不明白。你就知道,严老爷要成亲了,成了亲以后,他们就是一家人了,他们会幸福地生活在一起,还会生很多活泼可爱的孩子。”
方惜这话倒是听明白了,面色有些急了起来:“严哥哥如果和别人成亲了,那他是不是就要和那个人玩儿?晚上睡觉的时候也会给那个人讲小话本?”
张媒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瞥了他一眼:“严老爷是个仁善之人,你放心,就算他成亲了,也不会把你赶出府去,你饿不死的。至于其他的,等他成亲以后,自然不会再围着你转。”
“那怎么行呢!这不行的!”方惜突然大喊了一声,再往眼睛那看去,已经蓄满了泪水,但他倔强的没有让它落下来。
张媒婆翻了个白眼:“瞧你这话说的,因为你,严老爷还能不娶妻了,和你一个傻子过一辈子?真是天方夜谭。”
“你不要再说了。”花凌突然开口道。
“怎么?我凭什么不能说?”张媒婆显然也没把花凌放在眼里,“我不说这傻子他能知道?在这府里住了几天,还真把自己当主子了?可笑至极。”
“我说的话你听不懂吗?”花凌将脸上的憨态全部收起,阴沉着脸双眼如钩子一般紧紧地盯着张媒婆看。
张媒婆竟被他看得浑身打了个寒颤,明明还是那张漂亮的脸蛋,怎么现在看来却如此骇人?张媒婆用力地拽紧手绢,椅子上的屁股也稍稍抬高了些,坐好了夺门而出的准备。
正在这时,只听远处传
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严嘉禾便走了进来,花凌迅速地收起身上散发出来的戾气。
方惜一看到严嘉禾,几步跑到他面前,眼中含泪的看了他几息,还没等严嘉禾回过神来,便迅速地跑出了门外。
严嘉禾想去追他,花凌慢悠悠走过来说他去追小惜,让他处理完了事情再过去,临走时还贴心地把门给他们关上了。
“哎呦,严老爷您可来了。”张媒婆一见到严嘉禾满脸的谄笑,“我今个可是给您带来了一件大喜事。”
严嘉禾蹙眉道:“张媒婆何出此言啊?”
张媒婆挤眉弄眼地笑了笑:“严老爷还装什么糊涂,莫非是害羞了?我张媒婆登府拜访,除了来替人说亲,又能是什么?”
严嘉禾疏离而又有理:“张媒婆请回吧,严某人现在不想成亲。”
张媒婆没想到会这样,脸上的笑容一僵:“严老爷,您说的哪里的话。我说句不好听的,你的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成个家了。”
严嘉禾找了个借口:“来年我便要参加科举,成亲的事等我高中后再说吧。”
“严老爷,这成亲和考科举完全不冲突啊。又不是让您现在就成亲,您先把婚事定下来,”张媒婆不死心地继续游说,“等来年您高中之后再成亲,大登科和小登科赶一起了,这不挺好的。”
“张媒婆。”严嘉禾道,“我的事情就不需你来插手了,如果你没什么别的事的话,那就请回吧,我还有事要做。”
“哎——严老爷。”张媒婆不死心地又喊了一声,“你不想知道让我来说媒的是谁吗?也许你知道了,就该同意了。”
严嘉禾完全没有兴趣,从椅子上站起来向外面走去:“是贾解元家的千金,贾妍贾小姐!”张媒婆见他真要走,急忙喊了出来。她张媒婆是这镇里最好的媒婆,给人保媒这几十年从来没有不成的,她绝不会让严嘉禾砸了自己的招牌。况且,贾家给的辛苦费可不少,她可不想还回去。
严嘉禾却不为所动,只转过身来道:“张媒婆,劳烦你回去转告贾小姐,严某承蒙错爱,是严某配不上她。”
说罢,已经推门出去了。
再说方惜跑出去以后,忍了很久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嚎啕大哭。
花凌见他哭得差不多了,终于开口道:“别哭了。”
方惜抽抽鼻子:“严哥哥要成亲了,他不要我了。”
“你为什么不要你的严哥哥成亲?”花凌反问道,“是因为怕他成了亲你又会过上以前那种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了吗?”
方惜顿了一下,而后疯狂地摇头:“不是的,不是的。我,我,我吃什么样的东西都行。我只是,只是……”只是什么呢?方惜说不出来。
花凌也没急着催他,过了片刻,方惜终于知道自己想要说什么了:“我只是一想到严哥哥会和别人在一起心里就好疼好疼。”
方惜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处:“现在这里就好疼。”
“你想一直都与他在一起吗?”
“嗯嗯。”方惜拼了命地点头,“我想一直都与他在一起,我不想严哥哥的身边再有其他人。”
花凌将背靠在墙上,双手抱肩:“那你与他成亲好了。”
“我与严哥哥成亲?”方惜没想到还能这样,说这话时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味道。
“是啊。”花凌说的痛快,“既然你不想他和别人成亲,那你就与他成亲好了。”
方惜沉默了片刻,突然又拼命地摇着头和手道:“不行的,不行的。我不能和严哥哥成亲,我没有爹娘。刚才张媒婆说要有爹娘的人才能
和严哥哥成亲的。”方惜记住了张媒婆说让她说亲的人家有爹有娘,便误以为只有父母健在的人才能与严嘉禾成亲。
说着,方惜突然拽了拽一直挂在脖子上的那条红绳,红绳的下面系着一块玉佩。他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我听我娘说,这是我亲生爹娘留给我的唯一的东西,只要有它在,我就能找到他们。如果,如果我能找到他们就好了,我就又有爹娘了,就可以和严哥哥成亲了。”
花凌的眼睛在那块玉佩上扫了一眼,看成色还不错,但也不只是什么太值钱的玉佩,他又道:“刚才张媒婆是骗你的,不管你有没有爹娘都能和你的严哥哥成亲。”
“骗我的?”方惜不明所以,“她为什么要骗我啊?”
花凌道:“自然是不让你和你的严哥哥成亲,好让别人与他成亲啊。你不信,你去问问你的严哥哥,你说你想和他成亲,看他怎么说。”
花凌是过来人,他瞧得出严嘉禾对方惜非同一般,也许就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对方惜的这份感情。那么,他不介意帮他们一把。
“花凌弟弟你说的对哦。”方惜越想越觉得有理,帮把玉佩又塞进了衣服里,“那我去找严哥哥问问,一有消息马上回来告诉你。”
方惜擦擦眼泪转身就走了,花凌将目光落在一处房子那,脸上浮现出一层笑意,他也该去找他的哥哥了。
贾府。
贾开铭“啪”的一拍桌子,将桌上的茶杯盖震得微微跳了几跳:“这个严嘉禾,真是岂有此理!”
张媒婆站在地上吓得一哆嗦:“贾老爷,您别生气,容我再想想办法。”
贾开铭也自觉有些失仪,用手挥了挥:“张媒婆你先回去吧,这事我再想想。”
其实贾开铭并不怎么同意这桩婚事,奈何女儿相中了。贾妍倾慕严嘉禾许久,但一直不好意思开口,昨日又见到严嘉禾,回府之后心绪难平,思来想去,顾不上女儿家的娇羞,就向贾开铭开了口。
贾开铭用手揉揉太阳穴,烦躁的在书房里走来走去,他的目光不经意地落在一个黑匣子上。便慢慢地朝着那里走了过去,他将黑匣子打开,里面只静静地躺着一块玉佩。
要是方惜在的话,就会发现,这块玉佩与他的那块是一对。
到了晚上,花凌再见到严嘉禾与方惜的时候,一眼就看出这两人之间的气氛与往常不一样。
花凌心里有了数,问道:“小惜,结果怎么样?”
方惜羞羞答答地道:“严哥哥说他要与我成亲,明天就找人看日子。”
晏莳对于这个结果倒是一点儿都不意外,抱着拳笑道:“恭喜严兄了。”
严兄也抱了抱拳回礼,其实如果没有今天的这件事,他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看透自己的心。想来自己也是蠢得厉害,如果不是喜欢,为什么愿意为他做这些事呢?
严嘉禾以为贾开铭会找他的麻烦,没想到一直到第二天,贾府那里竟丝毫没有动静,严嘉禾的一颗心也算放了下来。
严嘉禾与方惜的日子也定下来了,说是年前没有好日子,便定在了年后。花凌觉得有些可惜,参加不了他们的婚礼了。严嘉禾便提前买了些糖果,当作喜糖了。
下午的时候,花凌有些昏昏欲睡,晏莳在房里陪着他,忽有严府的下人来报:“宴公子,贾老爷来了,想要见您。”
花凌听见了下人的话,揉着眼睛微微仰起头,带着些许的鼻音问:“哥哥,我听见有人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