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他一推，瓮声瓮气：“……去洗澡。”

　　托尼简直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立马幸福到原地升天。早知道送只猫就有这待遇，复仇者大厦早变猫窝了！

　　莉齐看着他漂亮的大眼睛里没有小心翼翼，反而充满了jīng神气。那点jīng神气也与平常迥异，还带点猎艳般的甜腻和暧昧。

　　她反应过来，脸颊烫到耳后根。

　　“你在想什么呐！你不觉得冷吗？”

　　“如果你能给我一个抱抱，我会感觉温暖如chūn的。”

　　她总算不哭，表qíng里顿时填满生动。托尼假装哀怨，用脑袋磨蹭她，像得不到主人眷顾的金毛。

　　莉齐捋了把他泛出cháo气的棕发，任他撒娇够了，就把他往外推，并不是很想理这个得寸进尺的家伙。眼珠一转，她和布偶猫对上了眼神。

　　“……她一点儿也不像毛毛。”

　　莉齐泄气似的嘟哝。动作倒很诚实，把布偶猫抱在怀里，细细地摸。

　　小猫一点儿也不怕生，相反还很亲人，往热源处钻了钻，软成一滩水。

　　莉齐的心也跟着软成一滩，脸上不由露出笑容。

　　“我想来点甜糖浆了——”

　　女孩松懈下来的笑脸简直勾魂，托尼帮她擦去腮边一颗圆润的泪珠，垂头吻她。

　　隔着一只猫，细细地吻。金色的糖浆在舌尖上融化了，空气里满是甜蜜的因子。

　　——这个吻终结在布偶猫的一掌里。

　　她似乎还搞不清楚qíng况，本能地想把挤压她的人分开。

　　莉齐摸摸小家伙鼓起来的ròu垫，那手感比毛毛更绵软，让人禁不住捏了又捏。

　　托尼：“……”

　　他按压下眼皮突发的一阵抽搐。

　　事态有点超出控制：这个讨女孩儿心喜的活玩意儿，同时也是个娇气又占时间的小东西。他已经预感到它会使他的家庭地位受到严重威胁。

　　现在把礼物扔出去还来不来得及？

　　……

　　巴基在晚上回家。

　　他脚步很轻，脱下鞋子、放进鞋柜的动作也一气呵成，把外套从身上剥下来的时候，还顺便看了眼挂钟——

　　晚上十点。

　　时间正好，一切依循步骤进行，计划jīng密而完美。他还能洗个不紧不慢的热水澡，然后上chuáng睡觉。

　　他把剥下来的外套往卧房地板上一抛。那厚夹克上沾了点血，是今晚唯一的意外。他把弗瑞想抓的那个qíng报官员用铁臂钳着，他鼻腔里流出的血滴到了他的外套上。

　　巴基想：大概是冬天的气候太gān燥了。

　　他从洗浴间出来，只在腰部围了一条浴巾。他的身体经过改造，已经丝毫不觉得寒冷。光脚踱过地板，腹肌上的水珠滑入浴巾的yīn影中。

　　他的脚步突然停顿。

　　因为他看到了坐在chuáng边边上、还抱着一只猫的妹妹。

　　她们都冲他眨着水汪汪的蓝眼睛。

　　巴基：“……”

　　莉齐把他放在chuáng头的新外套递过去，巴基接了，往身上一披。

　　“哥哥身材真好哇——”她毫不羞涩地夸，甚至还很自豪，仿佛那身材是她自己的似的，“可是下次不能就这样出来，现在是冬天，你会着凉的。”

　　她告诫人的样子像极了小老头。

　　巴基：“……我不会着凉。”

　　莉齐：“会的。”

　　巴基：“不会。”

　　“……”莉齐摸布偶猫身上的软毛，摸得它眯起眼睛，“会的。上次我就感冒了。”

　　巴基坐到她身边，还是很耐心地答：“你会，我不会。”

　　“……好吧。”

　　莉齐再没跟他争这个问题，她把布偶猫举起来，冲哥哥炫耀：

　　“看！这是托尼送给我的。”

　　她把布偶猫的一只脚掌抬起来，对巴基招了招：“其实……我觉得她长得有点像你。”

　　巴基这才把视线从妹妹转移到猫上。他仔细看了看，在心里对比。

　　看了一分钟，他嘴角越来越往下撇，和布偶猫越发像了。

　　莉齐看他脸色不对，赶紧安慰：“不过她的眼睛跟你不像，跟毛毛也不一样。有点像我小时候你给我买的那个洋娃娃。”

　　大大圆圆，状似琉璃。

　　听她提到小时候，巴基的神qíng放松了一下。他的嘴角往上提提，有点慵懒。

　　“你记得吗，那时候我可想养láng啦！”

　　巴基喉结一滚，他沙哑着嗓音：“……因为láng能保护你。”

　　——保护我们。

　　她还抱着凭一人之力驯服野láng的痴想，明明自己只是个豆芽菜身材的小药罐。

　　他模模糊糊记起：那个站在家门口大哭的小女孩，把他的腿抱着，边擦眼泪边喊：

　　“小胖墩……小胖墩老是抢我的午餐袋！如果我有láng，我就、我就可以带着láng咬他们！让他们都怕我！再也不敢欺负我——呜——”

　　láng，在小小的莉齐心里是qiáng大的生物。因为自身过分羸弱，所以她本能地寻找依傍。

　　那时候同样不高不大的巴基蹲下来，把她抱在膝盖上，揩gān净所有的眼泪；第二天就堵在巷子口，把小胖墩们全揍了一顿。

　　在莉齐的童年印象中，哥哥是和láng比肩的存在。他自信、qiáng大，信念坚定。

　　她在梦里无数次勾勒虚幻的所有物，企图依靠它撑起家庭的保护|伞。但当梦境崩塌，现实一步步把人bī进绝地的时候，她才懂得qiáng大自身。但揠苗助长的过程太快，她飞速发育，骨头直到现在仍患隐痛。

　　这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莉齐出神地用手掌心蹭布偶猫的背毛：“我还没养过猫呢，她看起来这么小。”她又有点忧愁，“我能养好她吗？”

　　巴基温和地凝视她：“你当然可以。你有这个能力。”

　　他看着ròu乎乎的女孩从泥潭里拔出腿，擦gān净眼泪；也终于放开了抱住他的手，走向自己日将开阔的青年人生。

　　她已经不畏惧脆弱和娇气，因为本身足够qiáng大。不仅可以保护自己，更能保护他，保护他人。

　　手臂突然一暖，是莉齐把他的胳膊抱住了。她赌气似的鼓着嘴：“我不能一个人养，我要大家跟我一起养。你们骗我这么久，大骗子。”

　　巴基：“……”

　　他的额头渗出一滴汗。

　　在他还没想好怎么安抚，莉齐已经飞快完成了自我安慰：“算了，我已经不生气了，托尼可被我折腾得不轻。”

　　她说到这里又不由抿出个笑：“真奇怪，我碰到他总会变矫qíng。”

　　巴基凝视着她嘴角笑出的一点梨涡。仿佛那里盛着一汪甜甜的酒液。

　　爱qíng总有它神奇的魔力：再qiáng大的人在爱人面前，也会变得娇气。

　　“真好呀，现在。”莉齐蹭了蹭他的肩膀，像喜鹊叽叽喳喳，“我真不想离开你，也不想离开大家。我喜欢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