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观棋不语
说到这里,我听到闷油瓶明显地舒了一口气,因为我们靠得非常近,我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心跳平稳了下来,抵在我脖子上的胳膊也收了回去,但是抓住我手臂的手依然没有放开。
“保持镇定,心智不稳会让你的血脉加快,加快侵蚀速度。”
闷油瓶拉开了与我的距离,顺着他的目光,我才终于看清了,在我左手手背的伤口周围,现出了许多条弯曲的黑色细丝。
“你们在干嘛呢?”
问话的是张诗思。她已经换好了干净衣服,下巴也涂了药膏,绕到我俩正面,一看到我手上的黑线,脸色也是大变,“小齐,你怎么会中了蛊?”
“什么蛊?”
我惊讶地看了眼自己的手背。这不是我在藏地青铜门里遇到过的那种特别喜欢麒麟血的“棉絮”么?原来这是蛊?
闷油瓶没理会我们之间的对话,对张诗思道:“把他手臂扎起来。”
张诗思点点头,马上拿来绷带在我手臂上方紧紧绑了几圈,我估计要放毒血了,不禁歪了歪嘴,强迫自己回忆刚才做过的事,一方面是找出元凶,一方面也盼着能分散一下注意力。
二 歧域. 20
我看着闷油瓶抽出腰上的匕首,在火上烧了几下,汗毛都竖起来了,没想到他手腕一翻转了个刀花,却在自己的左手背上划了条口子,然后扯了截绷带按在伤口上,朝我走过来。
“你干嘛?”我看得莫名其妙,却见他把吸饱了血的绷带团成团,湿漉漉地放在我手背上,几缕血沿着我的手腕流下去,还带着几分体温,看得我直心疼。真是自己的东西不可惜,胖子拿着个卫生巾还当宝贝。
但我马上就没工夫走神了,就在绷带碰到伤口的那一刹那,手背上猛然传来一阵撕扯般的疼痛,我条件反射地想缩回手,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我心知不能挣扎,抽了几口冷气,等最开始的灼痛减弱,其它的感觉也渐渐清晰起来。我能感觉到有东西在我的皮肉里蠕动,眼看着伤口旁的黑影渐渐缩小了范围,那团染血的绷带也微微晃动了起来。
肯定是那种黑色的棉絮样的东西被闷油瓶的血引出来了。明白这点后,我只觉得脊背发寒,同时又觉得非常奇怪。以前见过的东西全都是惧怕麒麟血的,大到血尸粽子,小到钻入人体的“头发”,怎么还会有这样一种反其道而行之的东西?它们又是怎么钻到我手背里的?我放血后明明很小心地让伤口避开了污物,难道它们还能通过空气传播?
“怪不得你不放血……”
我简直不敢想象,如果刚才放血的不是我而是闷油瓶,他现在会变成什么样子?可为什么这里会有这种东西?又为什么藏地青铜门里也有?难道在流沙底下,也有那样一个被铁索固定住的活尸?
等了十几秒,闷油瓶伸手拿起绷带,直接丢进了炉火里,我一眼看到手上还剩下几条面条粗细的黑色细虫,正从伤口里扭动着钻出来,足有七八公分长,还不知道里面有多少。正头皮发麻地想扯它们,身旁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铃声,居然又是张诗思。
只见她的五指快速伸开又合拢,动作变得非常古怪,而那几条黑色的虫子竟然就像印度舞蛇一样,随着节拍缓缓扭动着身体,顺从地爬向了我的手指。而就在它们的尾巴终于退出伤口的一刹那,闷油瓶手上银光一闪,居然贴的我的手指把那几条虫挑了起来,一股脑摔到了火上。
我此刻心里的恶心感早就到达了临界点,闻着蛋白质被烧焦的气味,终于长出口气放松下来,低头再看自己的手,已经一丝黑影也看不到了。
“老天,这些蛊他娘的……居然也能用铃声控制?”
张诗思点点头,又摇头道:“其实不是控制,我只是让它们反应迟钝些。这种蛊是我们张家的克星,所以特别研究出了方法对付它。”
“哦……”
没想到张家这么牛逼还有克星。倒是怪了,他们再蠢也不至于把天敌养在家门口,难道就像小说里写的,自古一物降一物,有毒物在附近就一定有解毒物?还是说……
“那把刀其实是个陷阱?”
“嗯。那个犼的图案我认识,那是一群人的图腾,和我们张家作对很多年呢……”张诗思愤愤不平地说,“还好起灵没中招,不然就麻烦了。”
这么说来,加上我刚才的推测,这刀就属于一个从尼泊尔来的由廓尔喀人组成的或者和廓尔喀人有勾结的专门猎杀张家人的奇怪组织?我随口嗯了声,觉得更不对劲了。我还记得那幅壁画的全景,那只犼在追赶没有右手的人,还有一群埋伏起来的不知名少数民族。如果犼表示张家的敌人,那少数民族又是干嘛的?
另一方面,这群人的来历又是什么呢?我所知道的张家的对头只有一个,就是张海客后来告诉我的汪藏海势力,也就是后来的何家。
难道这只犼居然代表了这群人?
虽然我知道张家和何家一直斗得水深火热,也没想到纠葛竟然这么深,连四姑娘山中的浮雕密码都记录了这件事。张家莫非是借此提醒子孙,千万别忘了这笔血海深仇?
那汪藏海也太搞笑了,犼是麒麟的祖宗,他选这个作自己家族的图腾,是想说对张家说“我是你大爷”吗?看不出他还有几分幽默细胞。
我想了想,又问:“话说回来,这种蛊还能藏在哪?我可不想再碰上它们。”
“应该……只有活物体内才有。”张诗思想了想,有些犹豫地说,“里面要是还有那种怪物,你们两个躲远点。”
“你确定?泥巴里不会有吧?或者刀箭上什么的,万一涂一点,那就是见血封喉啊。”
“不会,因为这是不死者的蛊核。”我万万没有想到回答我的是闷油瓶,虽然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淡然,但我仍能感受得到他眉宇间有几分阴郁。
“别扯了,这里哪来什么不死者。”我随口答了一句,但笑着笑着突然却笑不出来了,“不对,那东西……难道说……”
闷油瓶直视着我道:“没错,刚才那个布洛希,就是一个不死者。”
“那它不会也是人变得吧?”我感到一阵毛骨悚然,“这怎么可能,他那么大!”
“为什么不可能。西沙海底的十二手尸,不也曾经是人。”闷油瓶的语调依然冷淡,连眼里映着的火光都似乎毫无温度,“布洛希是瑶族的先祖。瑶族擅长蛊术,他们将蛊虫与玉脉的特性融合,达到长生也不算难事。只不过这个不死者活了太久,身体已经尸化,久而久之就成了这个样子。”
“那你说的蛊核又是什么?”
闷油瓶缓缓地吸了口气说:“蛊核是不死者最核心的部分。一般的虫害怕麒麟血的味道,但布洛希的蛊核养得久了,足够强大,它们反而会被吸引。”
说着,他望了一眼自己的手掌,然后又看向我,“幸好我的血比你的要强,还能把蛊核引出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二 歧域 21
我下意识点点头,一时也不知道能接什么话,一直没开口的张诗思忽然道:“起灵,你是不是已经想起以前的事了?”
闻言我心里也是一动,却看到闷油瓶摇了摇头,“没有……只知道这些。”
看来他和当年在陨玉里发病时一样,知识和技能性的东西并没有忘记,但是发生过什么全忘了。因为见过他失忆的情况,我并不觉得奇怪,不过张诗思就不同了,她颇有几分困惑地皱起了眉头。
“你的这些知识,其实现在本家已经没有人知道了……可惜……”说着,她又亮出弯刀,“那这个图案你有没有印象?”
闷油瓶接过刀,盯着刻在上面的犼,皱着眉想了许久,才不确定地说:“我见过这种刀,图腾也很眼熟,这应该是……是……”
忽然间,我看到闷油瓶的眼神涣散了开来,眼里的光彩也消失了,竟然和他失忆以后的样子差不多。我甚至都没意识到出了什么事,只是条件反射地惊叫了一声,抓住他用力摇了摇,闷油瓶猛然一颤,眼睛看向我道:“怎么?”
我惊魂未定,确定他恢复正常了,才长出口气,“你刚才走神了,你……”
“别想了!反正都是过去的事,想多了也没用。”张诗思一把抢过刀,又对我说,“你说是不是,小齐?”
我点头接过刀说:“没错,你要是想起什么再告诉我们。这把刀暂时由我保管,咱们先进楼里边去吧。”
张诗思也连连点头,拿来干净的布帮我把刀包好,放进背包。我便拉着闷油瓶,和全叔一起讨论之后的行动计划了。
但说是讨论,我们三个其实都心不在焉,尤其闷油瓶一直低着头若有所思,估计半个字也没听进去。我不停地瞟他,幸好他并没有再出现刚才的症状。正想着,张诗思忽然轻轻捅了捅我,压低声音道:“恐怕那就是失魂症的先兆啊。那个图案和起灵的底层记忆有关,千万别再让他往那边乱想了。”
怕就怕这个。这次行动后他确确实实就是失忆了,难道并没有什么意外,而他现在正好处于发病的边缘?我想了想,说:“你放心,我会盯紧他,绝不让他出事。”
事情发展到现在的地步,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我不禁开始后悔。如果我当年在尼泊尔不是浅尝辄止,先入为主,可能早就注意到犼了。这种幻想中的动物是观音的坐骑,在信仰佛教的尼泊尔也颇有知名度,我当时却只顾着调查和马家有关的事,完全没想过在国内查不出下文的犼,也可能和尼泊尔有联系。
我向来自豪于自己的联想能力和直觉,没想到还是栽在了这上面。
努力得太不够了!
在2015年到来的前几年,我到底在干什么?真是不可思议,我以为自己已经把能做的全做了,只等约定之日的来临,现在想来,却有无数的事情该做,后悔也来不及了。
也许我一开始的做法就有问题,要么老老实实过好自己的小日子,要么不屈不饶一追到底,结果我两边都没做好,在被动的等待和抱怨中度过了碌碌无为的十年。
想到这,我隐约感到了几分不安。我是不是还差了某些必要的事情没有做?一定有的,只有事到临头才能发现的大纰漏,会在哪里呢?
“那就这么定了,大家出发吧。”
全叔的一句话把我从沉思中惊醒,才发现众人已经纷纷起身,我吸了口气,把纠结的情绪姑且丢开,跟着众人挤出了狭小的山洞。
这一小节洞窟就像一只梅瓶的颈,和凿空的巨大山腹相比,窄得有些不成比例。除非完全走出去,才能真正一览张家楼的全貌。
虽然我早就见过古楼的样子,但这样再次走近,视野被完全占据地仰视着它,还是不禁为那巨大的压迫感而折服。队伍骚动了几秒,才又恢复平静。我不知道对于其他人来说,看到祖先的丰功伟绩有什么感想,不过看他们的神情,比起赞叹和崇拜,更多的还是茫然和对于前途未卜的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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