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观棋不语
可是既然这样,他为什么不干脆逃走和那些人一起行动,反而折回了疗养院?留在疗养院有什么好处吗?还是他想要参加西沙的行动?
“下去看过么?”我爷爷又问。
齐铁嘴叹了口气,“没发现人。”
我爷爷点点头,转向其他人说:“八爷的话,你们怎么看?”
其他人有的脸现难色,也有的横眉冷对,但都没有出声,好一会才有人开口说:“这样的话,也不算什么吧……”
“话不是这样说的!他这次是失误了,要是真的截住了那群人,难说不会独吞!”
闻言齐铁嘴猛然抬起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说:“独吞什么?”
那人张了张嘴,似乎还想反驳,但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缩了。又等了好一会没人出声,我爷爷咳嗽了一声说:“关于内容,还有别的吗?”
这回,很快就有人举起手来,
“那群人可能是境外的张家人。我查过张家在马来和香港的分支,基本上都金盆洗手了,表面上看来他们和本家已经没多大关系,不过深入不下去。要知道前年去巴乃的就有香港人,他们也和张起灵接触过。”
“可是他被关着都快十年了,这些人怎么现在才来,而且一次就来了那么多?”
这个问题问到点子上了——那自然是因为时间。现在是1985年,按照青铜门十年的周期,逢5就可能是关键年,只不过如今一年已经快过完了,闷油瓶则不知所踪,也不知道有没有错过什么大事。
还好,至少现在地球还健在。
我看到爷爷和齐铁嘴交换了一个眼神,都没有说话,看来关于青铜门的约定,仍然是只属于高层的秘密。
“把吴三省和解连环带过来吧。”
打破寂静的仍然是我爷爷,有人应声出去,没一会就带着那两人回来了。解连环还好,我三叔一眼见了我,大吃一惊,张着嘴定在原地,呆了好几秒才又看向我爷爷,“他是谁?”
我只觉得好玩,不禁对三叔咧嘴笑了笑。他们两个只见过我易容的样子,哪想得到我就是陪他们倒过斗的齐羽呢?
爷爷抬手做了个停止的手势,并没有回答,反而示意他们上前,然后缓声说:“解连环,你身为解家宗主,擅自杀害同门,同室操戈,令人不齿。对此你可有异议?”
解连环不为所动,只嗯了声,似乎他们在讨论的根本就是和他不相干的人。
“经过全员讨论,我们决定剥夺你少当家的身份,从今天开始,非经许可,不得再踏出此地一步,否则处以断首极刑。”
三叔叹了口气。
原来这就是解连环被软禁地底的起点。我有些感慨,不过更多的还是好奇。这个不死者帮会到底是怎么诞生的?他们的最终目的又是什么呢?
“吴三省,你虽然不是不死者,却知道了太多帮会秘密。你只能加入我们,而且永远不能退出。”
三叔笑了起来,“求之不得啊,老爷子。”
没理他的嬉皮笑脸,爷爷沉着脸说:“齐羽,你和他一起跪下。”
看到动的是我,三叔更是吃惊,抬头瞪着齐铁嘴,见对方没反应才急忙低头,一矮身也跪下了。我心里暗笑,心说这老小子折腾了这么久,无非就是觉得老爸有事瞒着自己,这回也算是得偿所愿了,不过他忽悠我那么多次,这次我终于占尽上风,一定要好好调戏他一番才够本。
三 启蜮 8
等我们两个都跪好了,爷爷挥手叫人送来了两张折起来的帖子,还有毛笔和印泥。我看了下封面,黄皮红印,上书“生死有命”,并有“进家证书”四字的篆体大印,煞有介事,很像我以前收的民国青帮的入会帖,整体风格十分复古。
我心说难道这就是老子的投名状?按理来说,这种帖子里必然会有开山祖画像、各香堂等级座次、帮规戒律等介绍,我接过来翻开一看,却发现比想象中要薄很多,只是写了几条帮规,最后有一处签字画押的留白。我匆匆扫了一眼,只见那帖子用瘦金体写了寥寥数行,我才看到第二行,便觉得一口气堵在了喉咙里。
“凡入会者,生死交付帮会,尸化后人人有权断首诛之。”
我爷爷刚才也说了,解连环如果私逃要断头,搞半天砍脑袋就是这里的最高处刑,大概也是和不死者很难杀死有关吧。
我不敢细看,怕犹豫久了显得不够诚心,就偷偷看了眼三叔的反应。他拿起笔也有些迟疑,但是还是签上了。我转念一想,他也没吃过药,这尸化后断头的约定不作数,对他来说没啥可怕的。想到这里,我也提起笔来,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当然,我写的是齐羽,一边写一边在心里悄悄画了个叉,心想这事情也是不作数的。
这种耍赖大法其实是跟韦小宝学的,属于自我阿Q一下,不过写完了我的心情还是不免感到沉重。特意加上那句话,自然是尸化的人不少,而且造成了危害,不得已为之。看样子,就算有自我牺牲的觉悟,当不死者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签完名就是按手印了,我爷爷走到我跟前,齐铁嘴则到了三叔旁边,简直像监考老师在一对一盯梢学生似的,令人感觉极不自在。好在我爷爷显然是帮我挡视线,我急忙伸手在印泥上摸了摸,打算赶紧搞完了溜号才是正道。
正在我们准备按手印的关头,齐铁嘴突然说道:“且慢。”
我心里咯噔一下,他娘的这老不死的果然又要发难,谁知齐铁嘴瞪的并不是我。他撇了三叔一眼,又看向解连环,说:“还有一件事没办完,吴三省和解连环没有入会的资格。”
说着他鼓了鼓掌,从后面的人群中竟然钻出两个伙计来,把几只箱子搁在空地中央。我定睛一看,几乎要晕了过去。这几个箱子,竟然是张家楼里保存不死药的药箱。
齐铁嘴一脚踹开其中一只箱子的顶盖,顿时露出了一排排码放整齐的黑色药丸,接着他指了指药箱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解连环敢肆意屠戮我们的同胞,就是因为他没有服药,没法和我们同心同德。只有成为不死者,才能保证他们不背叛我们。今日他和吴三省必须把药吃了,才可以从这里离开。”
他的话一出,别说下面的人,连我爷爷都变了脸色。
“倚老卖老,不知变通。”首先开口的是三叔,他冷哼一声,昂着头不接,解连环站得本来就远,更是抱着手臂,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
我爷爷沉着脸,向众人道:“有谁赞同八爷的提议,举手表决。”
一起生活了那么久,至少我能确信未来的三叔不是不死者,解连环也不像,所以我本来对他俩并不担心,但没想到人群中骚动了一阵,竟然陆续有人举起手来,到了最后密密麻麻,不用数都知道肯定过了半数。
看到齐铁嘴满意的笑容,我这才明白他今天的真正目的,并不是杀死哪个人,而是要逼他们吃尸蟞丸。十指连心,亲眼看着儿子变成怪物,甚至还要亲自下令,这对我爷爷是最残酷的打击。
我突然再一次害怕起来。在经过张家楼事件之后,我怎么还会抱有侥幸的错觉,以为历史一定会与我认识的一致?根本不会。所有事情的走向只会越来越糟,人们相互倾轧,然后全都一败涂地,最终被卷入到称之为“历史”的漩涡里无法自拔。
难道我来到这个时空,就是为了眼睁睁看着这些悲剧无可避免地发生的吗?
齐铁嘴对爷爷摊开双手,志得意满地说道:“怎么样?五爷?他们这一代人,根本不懂做大事的代价,也不懂不死者的痛苦,只知道坐享其成。今天也该是他们表决心的时候了,要知道帮会的门槛可不是那么好进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解连环一直在做一副拼命忍笑的表情,讲到最后,终于大笑出声,完全不顾全场围观人员的愕然,只是一边捂住肚子一边说道:“哈哈……哈哈哈哈……好一张道貌岸然的老脸,当年你们也是这样逼我父亲吃药的吧,同一个招数用两遍,你们不腻的吗?哈哈哈哈……”
齐铁嘴冷下脸来说:“解连环,这件事你再怎么臆想,都不可能得到你想要的结果的。解九是自愿服药,他是为了赎罪。”
“赎罪?何罪之有!”解连环突然收起笑容,一脚把一把太师椅踹翻在地,脸色涨得通红,“我父亲为了研究这破玩意吃这个药,我大哥为了救大家也被陈文锦塞这个药,还被在场的不死者推出去当肉盾,被打成了碎块!这都是为了那个什么狗屁计划!解家忍辱负重,到底欠了你们不死者什么孽债,要这样子才能偿还?论卑鄙无耻还有比你们这群怪物更厉害的吗?别说得好像吃个药就有多了不起似的!”
说完,他朝地上唾了一口,又说:“你以为我会跟个兔崽子似的任由你们摆布?放屁!我话就摆在这里,凡是想害我解家,我解连环一定加倍偿还,绝不留手!”
他踢翻的椅子正是齐铁嘴坐的那一把,显然是有意挑衅,一时间现场一片死寂。这时已经有几个伙计朝齐铁嘴身边聚拢过去,只等他一声令下,就要抓解连环就范,不料三叔却突然跳了出来。
“等等,我有事要问他!”他拦在齐铁嘴面前,回头对解连环说道,“你把文锦他们怎样了?”
三 启蜮 9 小三爷暴起毁药 黑眼镜拉风出场(这又是我自己起的标题,跟作者无关,请随意吐槽……
“你还不知道?”解连环一愣,随即笑了起来,“陈文锦……她被炸得整个背都烂了,也没多少命了吧。我把她拷问完就赏了颗药给她,那婊子肯定舍不得死,然后她就能好好享受当一个不死者的滋味了。他们没有了帮会的协助,尸化没法延缓,连裁决都没有人干,这才叫生不如……”
三叔哪里能容他说完,扑上去一拳头就结结实实砸在了解连环脸上,打得他整个人都飞了出去。解连环体力远不如我三叔,居然也不示弱,爬起身抡起一把椅子又冲了回来,被我三叔一把抓住。两人瞪着眼睛僵持了几秒,眼看解连环要输,却猛然一低头,狠狠咬在三叔手腕上,三叔吃痛,松开椅腿掐住了解连环的脖子,两个人立即扭打在了一起。
齐铁嘴起先还跟不上状况,但很快就满脸堆笑,指着在地上滚来滚去的人大笑道:“哎哟哟,你们看看,这就是你们的少东家!啧啧,不愧是狗五爷的儿子,当真是狗咬狗,咬得真是好看!”
直到这时候才有几个人上前,把三叔拦了下来。他额角和鼻孔都在流血,糊在脸上显得非常狼狈。我看着爷爷铁青的脸色,心里别提多难受了。他已经知道了我是谁,难道会想不到吴家面临的问题?怎么能让家里的不死者变得更多?
“别浪费时间了,这是所有人的决定。吴三省,你最好敢作敢当,不然你老头子日后没法做人。还有解连环,你要还想再看一眼自己的儿子,就痛快点把药吃了!”
我呆了下,完全没听说过这老小子还有儿子,但显然这句话产生了效果,解连环全身震动了一下,从地上爬了起来。因为挨过打,他的动作十分吃力,但神情非常坚决,死死地盯着齐铁嘴,眼睛瞪得像要滴出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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