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灵失格
[我是在做梦吗?]
[他转世了吗?]
[我的孩子啊。]
“你好?”太宰治露出了礼貌且疏离的微笑,“请问您是?”
[他不记得我了。]
[他当然不记得我了。]
……
[最后的时间要留给与珍重之人道别。]
[我这样的人,还是别记住好了。]
[反正只要与我扯上关系,都没有好事。]
第40章
[又被召唤了?]妓夫太郎看四周的空间, 木梁横在半空中摇摇晃晃, 时不时发出腐木摩擦特有的锈声, 格子门开了又关闭, 闭了又开, 间或夹杂着三味线无规则的弹弦声,蠢妹妹堕姬还一身花魁打扮,或许是在面见客人时被召来的。
妓夫太郎感觉到了些许的不安, 无惨大人过于频繁的传呼让他意识到了不对劲, 再加上先前看到的太宰。他不得不想, 为什么在分别一百五十三年后, 人又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一辈子永不相见不好吗?
堕姬还是没心没肺的,光想到能再见心爱的无惨大人就够让她兴奋了, 至于什么山雨欲来的凝重气氛, 全然无感,她左逛逛右看看, 哪怕是黑死牟竹帘后笔挺的背影都找着了, 对妓夫太郎嘟嘟囔囔道:“童磨那讨人厌的混蛋没来。”她幸灾乐祸地笑, “肯定是无惨大人把那混蛋的脑袋捏爆了。”
[不对。]
妓夫太郎想,童磨并不如面上那样不识趣, 他从来都知道无惨大人讨厌他, 更喜欢挑战猗窝座的耐心, 而且鸣女在转换空间让所有鬼来时, 是有先后顺序的, 童磨永远是上弦鬼中最后一个到的。
[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一扇格子门突兀地显现在他们面前,门拉开,穿西服戴礼帽的无惨大人坐在沙发上,他在把玩什么,神色癫狂,妓夫太郎只看了一眼,就猛地把头低下,不敢接着看。
现在就算堕姬都知道情况不对了,陪哥哥一起叩首,讷讷不说话。
无惨听见了他们之前的对话,他说:“童磨?童磨永远不会来了。”
“他被杀死了。”
在场所有的鬼噤若寒蝉,他们明白了无惨话的意思,却不是很懂他的状态,按理说来无论童磨有多讨人厌,都是上弦,是仅次于黑死牟的强者,他的死亡代表百年平衡被打破,无惨肯定会暴跳如雷,恨不得把鬼全撕碎。
可他在笑。
“虽然童磨永远不会来了,却给我带来了一个非常非常好的消息。”无惨左手手指灵巧地把玩小球,只有黑死牟才会在这时抬头,直视鬼之王,说到底他并非普通的鬼,即便在意上下尊卑,秩序序列,对无惨来说也是合作伙伴多余下属。
于是他发现,无惨拿在手上的是童磨的眼球,恐怕是用特殊手段保存下来的,即便失去主人,瞳孔却没有扩散,始终保持在死前的那一刻。
有种说法是,人在死前瞳孔会保存看见的最后一幕,就像照相机,鬼也相同。正常情况下随着瞳孔扩散,相片会消失,而童磨的眼球则被无惨用特殊手段处理,停留在最后一刻。
也因此清楚地看见了太宰治的脸。
他不由回忆上个夜晚的情景,童磨的疯狂传呼,以及断断续续的话。
“除了鬼之外,还有生物能够长久地生存下来吗?还不怕阳光?”
“我遇见了一个哦,无惨大人。”
“我小时候他就是这副样子了。”
“您知道吗,无惨大人?”
“无……惨……你……”
伴随这些话语涌入的还有断断续续的记忆碎片,童磨在自我控制上确实有跟其他鬼不同的能力,他将幼年时见到的太宰从记忆的一角切割出来,传输给无惨,于是他看见了在阳光下行走的太宰,看见了现在的太宰,看了跨越时间的相同的人。
“咔嚓——”试管直接从手上落下,底端磕碰在地面,碎成数片晶莹细小的玻璃片,他的瞳孔大张着,血管蓬起,在皮肤表面留下道道凸起的沟壑。
[我可没有把他变成鬼过。]
[但是能够活跨越上百年,比童磨存在的时代还要久远,走在阳光下,这不就是我期待的完美的生物吗?]
[他是蓝色彼岸花,一定就是!]
寻找了太久的蓝色彼岸花,从平安京时代到现在,已经经过了太久太久的时间,以至于只要看见一点点希望,就不愿意放过,好似迈过了人生道路上最大的坎坷。
无惨的手指甚至在神经质地抽搐,他兴奋得在颤抖:“我终于找到了,找到能让我变成完美生物的药材,拥有长久生命走在阳光下的……人?”
[不要的预感更强了。]妓夫太郎心脏下沉,身躯沉重,不想说话,也不能说话,他隐晦地看向身边的妹妹,在这种时刻只希望她能更蠢点,蠢到意识不到无惨大人在说的究竟是谁。
下一秒,零碎的画面被灌输进他们的脑子里,太宰治、太宰治、太宰治,各种太宰治。
“抓住他。”无惨说,“接下来你们的任务就是抓住他!”
[果然……]
他不知道怎样形容自己此时的情感,坦白来说,从看见太宰那天起他就提心吊胆,惴惴不安,于是他反倒是尘埃落定了。
[不对、不对,最重要的是……]他依旧不敢抬头,只能隐晦地看堕姬,看他的妹妹,[她能掩饰好吗?掩饰好从来没有跟太宰见过面,掩饰我们没有任何关系的事实吗?]
这是他最担心的,于是他只能看堕姬,看自己的妹妹,希望他的表现更好点。
堕姬……她的表现并不好,甚至可以说很糟糕,她都没办法控制身体的颤抖,就算匍匐在地上,背部肌肉都在小幅度抽动。
“堕姬。”无惨大人的声音从头颅顶上传来,“你知道些什么吗?”
“!”妓夫太郎的身体一颤。
“是、是的。”他听见了妹妹颤巍巍的声音,“他、这个男人我见过。”
[笨蛋,就算是说也要有技巧地说,千万不要说过去就跟他认识这件事啊!]事到如今,他已经放弃保护太宰治了,反正已经被无惨大人知道,再怎么做都没有意义,只能撇清关系,有技巧的撇清关系。
他就是这样无耻的人,只在乎自己和妹妹,同时还期待太宰治留给自己的,能够屏蔽无惨大人部分思想的能力在堕姬身上也得到体现。
[不管怎么样,请你保护堕姬一次吧,别让她现在就被无惨大人杀死啊!]
“他、他是我的客人……”堕姬不敢看无惨,在眼下情况她的恐惧似乎是很正常的,而无惨也觉得这没什么问题,她一定是为了自己没有识破太宰治而感到恐惧吧?
与堕姬颤抖话语一起传入无惨大脑的,还有记忆片段,花街、橘红色的灯笼、觥筹交错、宴席、还有俊秀的客人。
“大概在两年前还是三年前,他第一次来吉原成为了我的座上宾,之后就不知道去做什么了,再也没有来过……”
她只有这几句话是想告诉无惨的,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想谈,甚至没有说他们今年见过面,明明前不久的见面才是至关重要的。
妓夫太郎在心里直骂堕姬蠢,蠢得不行,蠢到世界尽头了,你就不能多说点吗?把太宰卖了又不会死,反正他都要死了!被无惨大人盯上怎么会有存活的可能,你想陪他一起死吗笨蛋!
即便如此,他也没有补充妹妹话的意思,反而是膝行挪移到她的身边,陪着妹妹一起叩头:“很抱歉无惨大人,明明见过那个男人,我们却没有认出来,这是我们绝对的失职!”
“这确实是你们的失职。”无惨居高临下地说,他本来就非常擅长指责其他人,同时将自己的责任撇得干干净净,他现在心情不错,又想到还需要堕姬他们找太宰,于是不想捏爆眼前兄妹的脑袋,“那么,你知道他的什么,身份?年龄?住所?”
其实无惨觉得太宰治的脸有点儿熟悉,可又万万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里看到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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