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桃七血案2:桃色陷阱
“来吧,”多米尼克沉重地说,又把手放了回去,“姑娘,来吧,我知道你现在还不想走。”
他又给她做起了人工呼吸,这时利维跑了回来,穿过客厅,胳膊下夹着一个小小的卷毛男孩。小男孩声嘶力竭地哭喊着,利维用一只手遮住他的眼睛,不让他看到躺在地板上的妈妈。利维带着孩子从前门出去,反骨妹紧紧跟在后面。
多米尼克又做了一轮胸外按压,又听到科斯塔斯的肋骨“嘎吱”一响。他咬咬牙,接着做下去。他不信上帝,没有利维那种信仰,但他发现自己这会儿竟然在祈祷。她太年轻了,不能就这样死去。这不公平——
她咳了起来,接着有了卡顿的微弱呼吸。多米尼克抓住她的手腕,她的脉搏很弱,但和着慢慢变得均匀的呼吸声,持续搏动起来。
“我操。”他整个人从骨子里放松下来,几乎要瘫倒了。
这时,救护员冲进了房子。他连忙站起身,简单描述了几句后就去一旁待着,让他们好工作。过了一分钟,利维和反骨妹也来到他身旁。
“梅森被一个本地警员看着。”利维说。他看着科斯塔斯被抬上担架,满脸担忧地问:“她还活着吗?”
“活着,”多米尼克说,“但说不准她刚才窒息了多久,可能会留下永久性损伤。而且……而且……”一股抑制不住的歇斯底里感从他心里冒了出来,“利维,我弄折了她的肋骨,我听到裂开的声——”
“嘿。”利维双手抚上多米尼克的脸。“肋骨可以正回来,命可不行。现在我就可以告诉你,她宁愿身体里所有骨头都折了,也不想死。”
多米尼克点了点头,颤颤巍巍地吸了一口气。救护员把科斯塔从前门推出去,这样一来,这间狼藉的客厅里就只剩他、利维和反骨妹了。
“她遭到袭击前,说她知道是谁杀了你们的那位被害者。”多米尼克说。
利维的灰眼睛锐利而冷酷,他说:“我也知道了。”
* * *
利维在圣玫瑰多明加医院急诊科外的停车场等待,他不需要等太久。尽管是周日的大清早,这里仍然停了很多车,但还好没有什么人来往。
只除了一个。利维看见他的猎物顺着一排车匆匆而来,穿件白大褂,缩着身子。利维从藏身的越野车后走了出来,说:“来绝后患吗?”
克雷格·华纳飞快转过身来。
“警、警官,”他结巴道,戴眼镜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你在这里——我是说,你好。我就是,呃,研讨会上认识了一个同行,来这里跟他讨论一下临终关怀。”
“其实,我很确定你过来是准备再试试对黛安娜·科斯塔斯下杀手。”利维说。
华纳疯狂摇头,嘴巴张开又合上。
“毕竟,过去十个小时里,我可是费了好大工夫才让整个拉斯维加斯谷地的新闻媒体去重点播报她遇袭幸存后,在这里住院的消息。可不能让你就这么离开这里,等你退了酒店房间以后,我们没有其他可靠的办法来追踪你。”利维微微一笑。“当然了,科斯塔斯女士根本不住在这家医院。”
华纳下巴都惊掉了。这时,玛汀从近旁一辆车里冒出来,手里举着枪,把他吓得要飞起来。随着一阵开门声,一队警员也跳出无标识的警用车,在停车场周围设立警戒线,把平民拦在外面。
华纳惊恐地快速环视四周,把手伸进白大褂下的外套里,拿出一把自备的小型手枪,哆哆嗦嗦地对准利维。
“华纳,认真的吗?”利维说着往前走了几步。“毒杀、刺杀、扼杀,现在再添个枪杀——怎么,你要集一套谋杀卡牌吗?”
“我没有杀任何人。”华纳说。
玛汀喷笑道:“是啊,拿枪指着警察的你,说这话真的有人信呢。”
利维歪头研究起华纳的肢体语言:紧张、焦躁。他不觉得这种状态下的华纳会给他迎头来一枪——这男人好像更喜欢出其不意地袭击他的受害者——但他不敢下定论。他一边说话,一边接着慢慢往前走。
“我一直理不出头绪,直到昨晚科斯塔斯女士给我打来电话。看吧,我们怀疑上诺丝里奇医生的唯一理由,是你告诉我们你在周一见过她。于是我们得知她在案发期间一直在拉斯维加斯,所以你的话得到了证实。但她跟我们说她的事时……她很聪明,也非常小心谨慎。如果是她杀了汉斯莱,她是不可能让你看到她哪怕一眼的。那你是怎么知道她来过这里呢?我猜是艾伦·沃尔希告诉你的,你再‘不小心’透露给我,让我把怀疑的矛头对准她。”
华纳脸上血色一直在褪,这会儿已经死灰了。他舔了舔唇,但一个字也没说。
“还要我接着说吗?”利维问,他就当华纳死寂的沉默等于是同意了。“你周五做展示的时候,现场的布告板上写着你是研究人员之一——但我看过这次会议的初版会刊,那时的论文还没有署上你的名,也没安排你出面发言。其实,我为这案子看了不少背景资料,很少有看到你的名字。因为这就是汉斯莱的把戏,对吗?你曾是这个研究项目的一员,他把你剔除,把你的成果占为己有,言语侮辱你,说是把你的人生给糟践了个遍也不为过。于是你就忍无可忍,无须再忍了。”
“不。”华纳低声说。
“你知道汉斯莱来维加斯的第一个晚上准会找援交,你一定有看过关于仙人跳文章。这个计划似乎很完美。你的房间离他的不远,所以你只需留神来来往往的人,静待他叫的援交小姐离开。她一走,你马上进了他的房间,博取他的信任好让他跟你一起喝酒,确保他通过香槟喝下剂量足以致死的罗乐眠。接着你偷走他的值钱物,来个顺利收尾。”
华纳闭上眼睛又马上睁开。
利维已经快要接近他身边了。“问题是,艾伦·沃尔希第二天早上看见你拿着这些财物偷偷从米拉奇的工作人员出口溜走。他拍下了你,等意识到这份证据的意义后,就来勒索你。所以你必须把他也杀了。”
“这些你都没有证据。”华纳说得鼻腔鼓动起来。
“这些我都能证明,”利维扳着指头数道,“首先,所有那天晚和你在一起的人都证明你醉得不省人事,连你的女朋友也这么表示。但酩酊大醉的人是不可能实施这场计划的。于是你收买了酒保,让她一整晚都给你上无酒精饮料,接着你就装作醉得一塌糊涂。她是个临时工,要找出这个人有那么一点点难,不过在发现你试图掐死一个无辜女人后,她很愿意告诉我们其中详情。”
“这太荒谬了。她——她撒谎——”
“其次,周二晚上,你通过客房服务点了一份牛排当晚餐,而在同晚,沃尔希被人用一把牛排刀杀害,那把刀的设计是米拉奇酒店专有的。”
华纳张了张嘴,但利维举起了一只手。
“我承认,这些顶多算是间接证据,”他说,“但也有不那么间接的,像是电话记录,有好几通从某个一次性手机打给你的电话,而诺丝里奇医生证实了那个号码是沃尔希的。再者,你是个医生,我相信你也是知道的,从呕吐物中能提取出DNA来,更别说是某个傻蛋吐在犯罪现场没清理的呕吐物了。”
华纳脸色煞白。
利维放出必杀技,说:“我前面提到的照片,就是你带着汉斯莱的东西离开米拉奇的那些,那不是我的猜测,而是亲眼所见。沃尔希藏在卧室的备份硬盘加了密,而在几小时前,我们的技术分析员把它破解了。
“不,你——你全弄错了。我可以解释——”
“最强的罪证是,”利维直接打断他说,“黛安娜康复后——这是一定的——她会指认你,不仅作为昨晚的袭击者,还是汉斯莱医生被杀当晚,她看到的进了他房间的那个人。这就是她给我打电话的原因,也是你想杀了她的原因。你太急于想杀汉斯莱了,都没等她完全走出酒店。你俩同时身处走廊,她看见了你。只是她没有意识到那一幕意味着什么,也不清楚你和汉斯莱的关系,直到周五她又在分局见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