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桃七血案2:桃色陷阱
朝阳自东方的山头升起,停车场浸在粉红色的光芒里。四下一片安静,三个人像演戏站位一样一动不动——玛汀拿枪稳稳地指着华纳,华纳拿枪颤颤巍巍地对着利维,而利维离他仅仅一尺之远了。警员们留在警戒线附近,都掏出了枪,但没有过去干涉。
“她当时在电梯里。”华纳说,他声音沙哑,利维使劲咽口水才压住没发出胜利的呼喊。“电梯门还没关上,她看见我敲门了。不过她离我太远,不知道我敲的是哪一扇,也不知道我是谁。这本来不成问题的。”
“杀人之后逃过制裁没你想象的容易,是吧?”利维说。
“我不想伤害她和沃尔希的!除了汉斯莱,其他人都不该死。”他乞怜地看着利维。“他活该,你知道他活该。他毁了那么多人的人生,杀他是众望所归。”
“没错,该给你这人道主义行为颁个奖,”玛汀厌恶地说,“把枪放到地上,双膝跪下,两手抱头。”
华纳咬紧牙齿,眼中闪过一抹狗急跳墙的神色。他把枪伸到离利维胸膛仅几寸之远,说:“恰恰相反。放下你的枪,否则你的搭档要见血了。”
玛汀噗嗤一笑。“哎,你这倒霉孩子。见血的可不会是他。”
利维侧身一闪举起双臂,用左手抓住枪口,右手握住枪柄。他狠狠踢中华纳的睾丸,同时猛地把枪从其手里拔了出来,然后后退几步从打斗中抽身。他举枪对准华纳,不过倒也没这必要了——华纳疼得弯下了身,发出痛苦的哀嚎。
“如何,拉什得女士?”利维高声道。
莱拉·拉什得从容地自另一辆车背后走了出来,两手叉腰,审视着华纳。华纳抬头眨着眼看她,眼神因疼痛和震惊而显得迷蒙。“还行。我就喜欢这种扎扎实实的认罪。让我的工作轻松了不少。”
“华纳医生,这位是莱拉·拉什得,地方检察署的副检察官,你这起案件的公诉人。或者,以你现在的情况,可能会更愿意跟她来场认罪协商,”
“什么?”华纳试图站直身子,结果疼得皱起了脸,他说:“不!你看到他做了什么,他——他胁迫我、给我下套——”
“他在你拿枪指着他的时候胁迫你认罪?”她冷冰冰的嗓音里透着不屑。“想要别人信你这套说辞可得努把力了。”
利维握着上述的那把枪一直对准华纳,又对玛汀点点头。玛汀把自己的枪插进枪套,上前将华纳逮捕。看到她押着他进了一辆无标识警车,利维提着的心才放下来。
“我得把这个收进证物袋。”他一边对拉什得说,一边弹出弹匣,将子弹清空。
她陪他走到他的车边,虽然利维不太乐意,却也不知该怎么阻止她。他从后备箱中取出备在里面的证物标签和袋子,开始填写。
“你一定是维加斯警局史上,停职时间最短的人。”她侧身倚着后备箱说。
“温警长可是老大不乐意的,但黛安娜·科斯塔斯给我打了电话,让他没得选。还有,玛汀为我争取了一下。我们得两人合力才能让这案子的破解过程无懈可击,才能设置陷阱。”他将上了标签的枪放进袋子,封上口。“不过不用担心——大家都很清楚我被停职的首要原因是什么。我还是那个走火入魔的偏执狂,没人相信我。”
拉什得耸耸肩。“我信你。”
他一下子没拿稳,袋子掉了下去,他险险接住。“你什么?”
“基思·查普曼不可能是‘黑桃七’。”她冷静地说,仿佛是在谈论昨天晚上吃了什么。“构陷他来顶罪的真正凶手现在仍逍遥法外。我一直是这么认定的。”
他花了几秒钟来消化心头的震惊,接着怒火冒了出来。“如果你真这么想,那为什么要让我来受这份罪?为什么你自己从不公开表态呢?”
“相信你的人比你想得要多。我们只是不想葬送自己的职业生涯。”
“捍卫信仰比保住工作要重要得多。”他气呼呼道。
“所以你就拼命把自个儿背地里搞的小调查藏着掖着?”她笑着说。没等他回答,又说:“还有,我不表态也不算什么大事,因为你受的委屈要不了多久就会水落石出。像‘黑桃七’这样追求戏剧性又特别想要关注的杀手,是沉不住多久气的。就算在这段时间里用别的手段杀了人,那家伙还是想要被人识别出来,这份渴望快要憋不住了。此人总有一天会出山的,到时候,大家就知道你是对的了。”
“你也明白那意味着有人会被杀。”他紧紧盯着她说。
她皱了皱鼻子。“强奸犯和打老婆的人和腐败的公务员?死了真是可惜呢。”
“你非这么说也不是没有道理。”他喃喃道。
她撑直身子离开他的车道:“拭目以待吧。同时,你要确保华纳这案子的每一笔每一画都不能有差池。别走捷径也别犯错。根据你收集的证据,还有他在两名警探和一名地方检察官面前的认罪,任何一个有水平的辩护律师都会建议他接受我提供的认罪协商。我们可以替纳税人省下审判的钱。”
他点点头。“就交给你了,拉什得女士。”
“叫我莱拉。”她说着,把一头长长的黑发扬到一边肩上,转身离开了。那运动员般轻松优雅的姿态,正如两人第一次相见时利维所注意到的那样。
莱拉离开后,他把华纳的枪放进后备箱,然后给自己片刻的时间品了品现状——案子圆满告破了,凶手几乎不可能逃脱法律的制裁。
换在从前,成功结案是要庆祝的,而且心中还会有巨大的成就感。然而,自“黑桃七”粉墨登场以来,利维的其它案件就渐渐变得不那么重要。他仍然对它们倾尽权力,但感觉不再一样了。
在抓住“黑桃七”之前,别的所有胜利都不算胜利。
第24章
周一早上,利维发现自己正头顶炎炎烈日,沿着安德森家的土地界标闲逛。阿德里安娜跟他说想要一起走走,他没忍心拒绝。
“我知道这还不到一天,不过感觉怎么样?”他问。
“挺好。”阿德里安娜走在他身边,两手插在新裤子的兜里。“安德森家的人都不错。”
“乔希和丽茉呢?”
“他们也还行。”
这夸奖听起来没啥力度,不过利维还是能看出她的改变。她还是像只被追捕的小兽那般,浑身写满惊恐——这点一时半会儿怕是克服不了的——但她看起来沉静多了,不再那么像惊弓之鸟。早上他去到安德森家,看见她在厨房里,和新认的兄弟姐妹说说笑笑,丽茉碰她手臂,她也没有缩开。
一群马儿在阴凉处晃悠,还挺会避暑。他朝马群扬扬头,说:“你之前骑过马吗?”
“没,不过安德森夫妇说我可以去农场帮忙,挣点外快,温蒂还说要教我骑马。”她若无其事耸耸肩,踢着一小块土块。“应该还挺棒的吧,大概。”
利维偷偷笑了,没让她看到。
他们走到地界一隅,阿德里安娜一下跳到木篱笆上坐下,利维则是倚着,把西服外套搭在一边臂上。
焦干的地表蒙着厚厚的一层尘土,高温令视野变得朦朦胧胧的。好在他有所准备在车里放了件备用衬衫,身上这件快要被汗浸透了。
“我很高兴你抓住了杀那个医生的人,”阿德里安娜说,“他不会逃过法律制裁的,对吧?”
“绝对不会。地检署的意见是可以不判死刑,只要他接受不可假释的无期徒刑。”
利维觉得,拉什得这步走得很大胆。虽说内华达州的监狱里关了一摞被判死刑的人,但州里自2006年以来都没有执行过处决。据他所知,州政府用来进行注射死刑其中一种药物都快放过期了,而现今各大制药公司对死刑这种业务可是敬而远之的。
但拉什得和利维心里都清楚得很:华纳就是个懦夫,他会接受这份认罪协议。